永宁十四年,京城动乱,夷族入侵,天子陨落,朝堂动荡不安,城中街道血流成河,夷人当道,中原自此数年不振,天下三分,自此各州之间陷入纷争。直至永和一年天下平定,自此百姓安居乐业,中原王朝重新建立……
永和三年,除夕夜。漫天的雪花飞舞着,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丞相府赫然屹立在孤独的雪夜中,这座府邸历经三代君王的更迭,见证着历史的变迁更代表着家族的百年延续。
楚柳楚氏掌权人,官至宰相。其妻商户赵氏嫡女,赵婉娘。二人共育一子一女。其长子楚之南,青年才俊,五岁启蒙,八岁便可吟诗作赋,文学造诣可谓极高,可至今并未取得任何功名,不曾参加科举。相貌儒雅清秀,既有着世家公子的清流,又有着商贾世家的华贵。其女楚宁,容貌冠绝京城,犹如上天赐予凡间的仙子,一颦一笑皆是秀丽之景,性子也生的极为讨喜,火热自由。其次女楚绸乃妾室李姨娘所出,性格内敛,容貌秀丽,极善书画。
“爹,娘女儿回来啦~”身着火色狐皮大氅的少女扬着嗓子道。少女走到前厅并未看到父母,一时间有些疑惑,心里暗暗道:“爹爹他们去哪里了呀。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呀。”登时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楚宁!”只见楚柳拿着皮鞭朝楚宁疾步而来。楚宁心里大叫不妙,连气都有些顺不过来,拔腿就跑。
“爹,爹你听我解释,啊呀……爹……你听……听我解释呀!”楚宁四处乱窜,生怕下一秒鞭子甩在她的身上。“孽障,为父为你挑选的婚事你不满意便罢了,你竟叫你的内些个狐朋狗友将李公子打了一顿,你给老子惹了多少祸事,解释什么解释!”楚柳一边臭骂着一边追着楚宁跑,可鞭子始终紧紧握在手里,不曾真的落到楚宁身上。这时楚之南刚好回府,楚宁犹如见了暗夜里的明灯,赶忙向楚之南求援“哇哇哇……兄长……兄长救救我呀,父亲要打死我。”楚之南刚走进前厅就看到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一幕不知已经发生了多少次,每次都是以楚宁躲在他或母亲身后而告终,而这次也无甚差别。楚之南向楚柳行礼“父亲。”楚柳轻瞥了一眼“你又护着这个孽障!”语气里是皆是不满,楚之南向楚柳走去,顺了顺气“爹,别和小袄计较了,今日除夕且先饶了她罢。婚假之事待过些日子,再议也不迟,况小袄年岁尚小,不必操之过急。”楚之南神色淡淡。
楚柳听了这话火气直冒:“合着你要养你妹子一辈子啊,年岁尚小,我看你是糊涂了,和她同龄的女子待嫁闺中的还有几个你瞧瞧,这满井城怕也就你妹子一个了!还有你……”还不等楚柳说完,楚之南直直当没听见,牵着楚宁往后院的方向走,楚柳见自己催婚不成反被忽略便大手一挥“谁稀得管,一对儿不省事儿的孽障!”
到了后院看见赵婉娘和一名长相端雅的女子正操持着晚膳,旁边站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这边是李姨娘母女,本身楚柳是没打算纳妾的,可谁知那年,李姨娘的父亲为了栽赃楚柳行事不端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硬将李姨娘塞进了楚柳房中,还闹出了人命,李姨娘本想着带着孩子一死了之,可赵婉娘却心疼不已,将李姨娘母子留了下来,数年来待其如亲妹。
李姨娘也没其他的想法,安安分分的在相府里过日子。后来生了楚绸后便主动喝了红花。赵婉娘得知后心疼的要命日日遣人送将养身子的汤药,自己还时不时过去陪着李姨娘调养,原想着李姨娘自己瞧着对眼,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儿,如若老爷喜欢便留着为楚氏开枝散叶,可谁知她性子竟如此刚强……
“回来啦?赶快来吃吧,你姨娘和妹妹忙了一下午,就等你俩了。”赵婉娘乐呵呵道。手里还在不断的操弄着伙计。一旁的李姨娘,则是微微笑,不曾开口,静静的站着。楚绸见楚宁回来,对着楚宁使了几个眼色,楚宁笑嘻嘻的回应着楚绸。
楚宁嘴角上扬,透露出一抹狡猾之色“姨娘~快来快来,小袄给你买了个礼物看看你喜不喜欢呀?!”闻言李姨娘款款迈了两小步走到楚宁身前“小袄,买什么给我了呀?”李姨娘神色有些惊喜又有些不自然,一旁的楚绸则捂着嘴笑,她知道楚宁又没憋好屁。楚宁一个用劲儿,将李姨娘扯在座椅上:“姨娘,坐会儿吧,不累呀?”转手将一枚上好的羊脂玉簪子插在李姨娘的发髻上“姨娘戴着真好看。”楚宁笑嘻嘻道。
李姨娘一时高兴轻轻拍了拍楚宁小臂娇嗔道:“净整些花里胡哨的”眼神确是掩不住高兴。李姨娘虽然从不主动说出口却也将赵婉娘的一双儿女看做自己的一般疼爱,所以今日突然得了礼物竟有些收不住了,挂出了鲜少有的笑容。
其实这些年来,李姨娘总是习惯做一个倾听者和陪伴者,她好像自始至终都不曾融入过她们这个家,总是一个人在深夜里望着一枚玉簪发呆,似是在悼念着什么,可她却不曾宣出于口,自然也无人知晓……
直至深夜这顿饭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书房,楚柳一三人脸上各个挂上了不安之色,楚柳神情冷峻,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当务之急,在开春前必须得把孩子们送出去,楚氏怕是要倒了。”赵婉娘神色一变:“可是上面已经动了手脚了?这该如何是好啊!”语毕赵婉娘眼里泛出丝丝泪光。一旁的李姨娘则是神色阴沉,却又不见惊慌神色。是啊楚氏要倒了,百年的高门最终还是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啊,自数年前的换子之事后,妹妹病逝,楚柳便知他与秦文贺已经回不到少年时了,他们之间的隔膜几辈子都打不开了。屹立百年的楚氏也终将走向灭亡。
“明日我去求南安王,给小袄安排个合适的去处。”楚柳心里万般无奈,他又何尝不知,一家人的死局早已定下,但是他不能毫无动作,儿女还尚未仔细看这个世界,怎可早早陨了性命。赵婉娘登时泪眼婆娑,李姨娘抚了抚赵婉娘的背:“姐姐……”李姨娘不禁觉得有些胸闷,她不怕死,本就是该死之人,是赵婉娘和楚柳的善念救了她,为了丞相府而死也算是她的福分。
第二日,楚柳早早驾车秘密朝着郊外的一处驿站驶去。
侍卫请楚柳入府。只见男子身着一身黑色长袍,眉眼冷峻,薄唇微抿。一双冷眸朝楚柳瞧来:“丞相可是有何要事?”语气冰冷,毫无温度,楚柳瞧着乘虚,而入的方向一瞥示意他与南安王有要事相商。秦渊抬手示意其二人退下,乘虚,而入走出书房,将房门掩上,守在门口。
“丞相究竟是有何事来寻本王?”秦渊语气不善。“微臣求南安王求陛下赐婚将小女嫁与南安王为妻。”楚柳一个扑通跪在地上,语气谦卑。“本王为何要娶楚氏女为妻,楚相你应该知道楚氏的气数已尽,本王娶楚氏女于我毫无益处。”秦渊语气是说不出的冰冷,不夹杂任何感情。
“娶小女是缓兵之计,我楚柳一生自负清流,以国为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的儿女何其无辜,我只求南安王保小女三年,将其留在南疆,待三年期满便可一纸休书将小女打发出府。”楚柳朝着秦渊重重一扣:“就当王爷报了宁安皇后的换子之情罢。”楚柳抬头望向秦渊。他知道无论如何秦渊会答应的,因为秦渊欠楚氏的永远都还不清,他不在乎秦渊是如何想他的,他只求女儿有个好出路。
“好,我答应。”秦渊周身流出阵阵寒意。对啊,有什么资格拒绝,他本就欠楚氏一门。眼眸中是掩不住的落寞与萧瑟。
“乘虚,送丞相回府。”乘虚颔首领命。扶着楚柳出了王府。
秦渊神色淡淡,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先帝在位期间南疆动乱,先帝无力抵抗南疆入侵。南疆人生性野蛮无比,将皇帝掳走,合宫的妃嫔沦为囚奴。皇子惨死宫中,一时社会动荡,曾经的皇城血流成河,南疆人草菅人命,肆意屠杀掠夺。至尊的天子受尽屈辱,先皇不堪受辱自尽与南疆人的羊圈之中,靖国一方枭雄便就此陨落,自此天下陷入十年分裂割据之中。
后当今圣上,雄霸一方收复山河,将南疆之众赶回草原,将先帝尸身带回靖朝葬入皇陵。世人赞颂当今圣上英明无双,是百年难遇的仁德君主。事是果真如此吗?秦渊自嘲一笑,只觉得喘不过气。当今圣上的发妻便是楚柳胞妹楚月。早在十三年前便薨逝了,此后当今圣上为纪念发妻空设六宫。而秦渊这条命便是楚月救下的……而他的身母乃是前朝皇后……
思绪被乘虚的声音打断。
“主子,我已将丞相送回府中。”乘虚双手抱拳,弓着身子。秦渊捏捏眉心:“退下罢。”思绪回笼秦渊处理起案边的公文。
楚柳回府后,吩咐赵婉娘准备楚宁婚礼的一切事宜。并且将府重所有的财产清算,分给兄妹三人,将楚绸送到江南赵家以赵婉娘胞弟嫡长女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而楚之南会以云游天下的名义送出京城。
一切安排好之后,楚柳迈着步子朝着祠堂走去。
祠堂内供奉着楚氏一门百年来的家主:“列祖列宗在上,楚柳不孝未能守住楚氏延续百年的荣耀。如今楚氏破败我将儿女送出京城,带着家眷一起赴死,如今一切都有了着落,我高兴又不高兴,这些年来我好像总是疏忽于儿女们,我总觉余生有大把光阴可以陪伴儿着妻女,可是当他们长大后我却要离我的孩儿们远去了,我死后我的孩儿们是否过得安然自得,是否会有人记挂他们是否吃饱穿暖,四季变换是否添了新衣。小袄性格娇纵我最放不下的便是她,我只希望她不会因为我的离开,便活的畏手畏脚,秦渊会照顾好她的。之南懂事定会理解我的心思的。可惜了绸儿,她总觉自己是庶女李氏也不受我的宠爱而内心怯懦,其实我对她的爱没比小袄兄妹少一丁点,可当我想补偿之既,我就要走了,绸儿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父亲也如疼爱她的长姐一般疼爱她了。只希望我走后绸儿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懂她的怯懦懂她的自卑。”楚柳不知何时脸上布满泪水,一直在牌位前徘徊行走。
“愧对婉娘和叶儿了,嫁与我,一生未曾享受安稳的生活,前半生我为国不顾一切,未曾照顾到她二人之心绪,可她二人相处和睦从未让我有后顾之忧,但我想要补偿之际,她们却要陪着我赴死,为人子我愧对父亲的嘱托未能保住楚氏清誉,为人夫我不曾尽到夫君的责任常伴夫人身侧,为人父我不曾尽到父亲得责任与义务,极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楚柳跌坐在牌位之前,泪水打湿一小块儿地面。眼里净是不舍与自责。
楚柳翻起身子,支起身子,跪在牌位之前大吼道:“楚氏柳,一生为民为国为君王,忠君爱国,今君主要我死我无怨无悔,自觉愧对列祖列宗更愧对于妻儿,只求列祖列宗护我儿女无忧。”言罢,重重朝着地面叩首。
半夜,楚柳走出祠堂,恢复了原有的神色。朝后院迈去径直到了赵婉娘的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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