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並未完全褪去,只是染上了一層金屬的冷光。
沈烬醒在地面上,雨聲早已退去,只剩氣壓機般的低鳴。病房的牆被撕裂,裸露的鋼筋像散亂的肋骨,那些裂縫裡滲出的光是灰色的、沒有溫度。
他下意識想站起,卻被一陣意外的牽絆拖住,手腕傳來冰冷的重量——**鐵鏈。**
鏈環銹蝕,末端延伸進病房角落的黑暗裡。當他試著掙脫,那鏈子卻如有意識般收緊。
「……我還在這裡。」他低聲說。
聲音空洞地迴盪,彷彿牆壁都在重複他的語氣。
他再次聽見系統的呢喃,從血液深處傳來:
> 「情緒波動偵測。恐懼值:0.63。」
一串數據閃過腦海,如記憶外殼的剝離。
沈烬驟然怒吼,用力拉扯鏈條直到銹皮剝落,指尖被磨破、滲血。
血順著鎖鏈滑落,竟讓整段鐵鏈顫抖起來——微弱的震動中浮現低語:
> 「別掙扎了,這是你自己造的牆。」
鐵鏈末端連接的不是地板,而是**一張手術床。**
那張床半陷入陰影,表面乾涸的血跡沿邊緣結成深色痂塊。手術燈高懸於上,燈罩裡卻擠滿蟲群般的黑影,密密麻麻貼著燈罩內壁。
沈烬緩步走近,每一步都讓腳下的玻璃碎裂出尖響。
忽然,他看見床上擺著**一把手術刀。**
它閃著近乎潔淨的光,和這死腐的空間格格不入。
手術刀柄上刻著他的編號:「X-734」。
那瞬間,他想起什麼。畫面如閃電穿入腦中——
雨夜、車禍、血流、妹妹小禾的哭聲,以及自己手中也握著這樣一把刀。
記憶被強行插回腦海,伴隨劇痛,他幾乎喘不過氣。
燈光突然全開。
手術床旁的陰影動了。
一個「醫師」模樣的人影出現,身上仍穿著白袍,卻——**沒有臉。**
那完美平滑的皮膚彷彿尚未雕刻,沒有眼鼻口,只有呼吸聲在皮下震動。
沈烬倒退,手術刀在他手上發出寒光。醫師開口,那聲音不是語音,而是破碎的電子流音:
> 「你在切什麼?病人。是在切開你自己嗎?」
鐵鏈猛然收緊,把他拘在手術床旁。
燈光開始旋轉,牆壁的顏色由白轉灰再轉紅,整個病房好像成了胃囊,正緩慢消化著所有物質。
沈烬賭上力氣反扯,喊道:「我不是病人!」
醫師低頭,空白臉孔貼近他,貼得幾乎可以聞到皮膚下滲出的膠味。那張臉表面微微隆起,形成一條裂線;接著張開——是一條嘴。
嘴裡流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個詞句:
> 「你是手術。」
隨即,鐵鏈全數崩開。
四周天花板落下碎片。沈烬手中的手術刀因重心變換而偏斜,劃破掌心,鮮血順著刀刃流淌。他沒放手。藉著那痛,他驗證了自己的存在。
燈光在閃爍的片刻,他將手術刀刺入那「醫師」的胸口。
沒有血,只有灰燼。
對方的身體像數據燒毀一般瓦解成無數光粒。
系統聲再度浮現:
> 「任務完成進度:12%。情緒讀取:‘恐懼’確認中……」
灰燼紛飛,凝結成數字天雨,覆蓋牆面、天花板與地板,最終拼出一句話:
> 「痛覺測試完成,請前往734號手術室。」
他抬頭望向塌陷的門口。走廊那端微光閃爍,像有人在召喚。
沈烬喘息著,終於掙脫鐵鏈,血跡仍沿腕流下。他伸出舌尖舔去那血。味道鹹而銹。
「痛覺確認真實。」他低語。
然後,他舉起手術刀,踏上走廊。
病房在他身後緩慢塌陷,牆面上那些鐵鏈自動收攏,纏成一個圓環。那圓環佇立在原地——如同鎖鏈自身獲得了意志。
他沒有回頭。
因為現在他懂了:
**鐵鏈不是拘束器,而是軀體記憶的延伸。**
每一段鏈,都記錄一次失敗的嘗試;而每一次掙脫,都會讓自己更接近「真相的手術」。
走廊的燈光像心電圖波動般閃爍。沈烬行過長廊,數道門牌在他眼前一閃。
每一道門,都標著相同的編號:734。
他知道,真正的門還在前方;
那裡,或許有下一張病歷——或者,是他真正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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