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的血书只反复写一个字: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错....
泣血般的控诉,只有一个字,却足以将他刺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闻讯赶来的程氏满脸悲痛,捂着眼睛痛心疾首。
“我不该告诉她的,我不该告诉她今日四贝勒要与四福晋圆房,我真该死呜呜呜....”
“我只是想提醒她抓住四贝勒的心,我没料到她是这般极端倔强的性子...”
“她...”胤禛哽咽,原来她知道今日是他与福晋圆房之日。
她明知他去与旁人圆房,明知他背叛了誓言,却依旧柔情似水对他说:去吧。
她用最决绝的方式离他而去,让他愧疚终身。
“瑶儿...”胤禛无助呢喃,潸然泪下…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悲痛恸哭的四贝勒。
曾经的誓言一一应验,他在这一日,终是永失所爱。
令闻者落泪的哀伤啜泣声穿过回廊,传到空置的跨院阁楼内。
简瑶满身满脸都是血,正在吃干粮,听到熟悉而陌生的哭声,她苦笑摇头,含泪将冷馒头塞进口中咀嚼。
十月三十这日,是简瑶的十五岁生辰,也是那人十五岁的生辰,昏厥的他被抬回紫禁城。
宅院落锁,再无人烟。
入夜,羡蓉飞身跃入围墙内,径直入了阁楼。
“姑娘,我们走吧。”羡蓉满眼心疼盯着姑娘手腕上被鲜血浸透的白纱。
“嗯,走吧。”简瑶回首凝望紫禁城的方向,与那些故人长绝。
.......
康熙三十一年,大年三十。
安庆府桐城县西郊。
两个月前,简瑶主仆二人来此定居。
她整整耗时三个月筹谋死遁,更是耗费巨资替换了全新的路引身份,如今她是桐城县新渡镇土生土长的良家女子,名字依旧叫简瑶。
离开之前,她带走了一万一千零八两。
一万一千两是她买宅子的钱,八两是房契的税钱,她与那人断的一干二净,只拿走了她自己赚的银子,这辈子与他死生都不会再见。
昨日,她用为数不多的银子在官道边买下一间铺子,又买下这坐城郊的青砖小院。
小院座落在桃山下,院子前有一道清浅山溪。
“姑娘,听春生叔说,对岸竹林住的是桐城名门望族张家的二公子。”
“咿?该不会是大学士张英家吧?”简瑶随手抓过一块石头丢进浅溪里。
说起张大学士,与她还颇有渊源。
简家与桐城张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训都挺古怪的,张家女子不为妾,且不外嫁,而是招赘,历史上大清名臣张廷玉就是桐城张家人。
他的三个女儿全都不外嫁,而是招赘。
而简氏女同样不为妾。
简瑶父亲出事前,曾经准备休妻,将她娘吴氏娶为正妻,让她成为简家嫡女。
她记得出事前几日,爹爹高兴的多喝了几杯,醉醺醺说他瞧中了一个人中龙凤的好女婿,待她为嫡女之后,就去议亲事。
爹爹说的好像就是桐城张家的公子。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是当朝执宰张英大学士的二公子,张廷玉。”
清代并无宰相一职,但内阁大学士地位尊崇,职掌辅弼,虽不为宰相,实则宰相比肩宰相一职。
故而民间将大学士称为宰相或者执宰。
竟是大名鼎鼎的名臣张廷玉!
简瑶愈发好奇,未来的权臣张廷玉年少时为何会待在郊外竹林中?
“世家公子为何会住在这穷乡僻壤?”
“听春生说,张公子在给他祖母守孝三年,故而已经居住在此两年之久。”
“啊?孙子为祖母守孝不是一年之期吗?为何张公子要守三年?”
“我也好奇问了一嘴,春生叔说张二公子因是祖母养大的,故而执意要为祖母守孝三年。”
“姑娘,我着实好奇那公子生的俊不俊俏,春生叔说那位公子好相貌,谪仙似的,十里八乡的姑娘时常来偷瞧他。”
羡蓉踮起脚尖,想越过溪对面的竹篱笆窥视一二。
“管他做甚?今儿大年三十,人家肯定都回家过年了,我们也该回家准备年夜饭了。”
“你若喜欢俊俏的,开春了我让张媒婆留意着,替你相看个俊俏小郎君。”
“呸呸呸,小姐莫要打趣,男人的话就像狗叫,我一个字都不信,”羡蓉摆手。
“你知道就好!”简瑶莞尔,把鱼竿丢给羡蓉,主仆二人打趣着回到了青砖小院里。
两条小黑狗摇着尾巴迎接她回家。
院子不大,简瑶在院子里种两棵柿子树,又开垦了一块菜地,原想着再立个靶子,在院里练习骑射,却终是因地方太过狭小,而无法如愿。
主仆二人早早吃过年夜饭之后,简瑶就拉着羡蓉在门口空地上立了两块靶子。
“羡蓉,把马儿牵来我练练。”
简瑶不会骑马,但今后都需骑马往返归家,她必须尽快学会骑马。
“姑娘,夜色已深,明日一早再练可好?”
羡蓉马术精湛,简老爷在世之时,让她学的都是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甚至为她聘的都是最好的武功师傅,为的就是让她一辈子保护姑娘不受欺负。
老爷全家待她极好,只可惜好人不长命。
如今只剩下姑娘了,还被负心汉给骗的**失心,母子生离,着实可怜。
自那日,她将奄奄一息的小姐从那座牢笼中背出来,她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姑娘。
只是姑娘这辈子难道就这么孤独终老吗?
羡蓉着实不甘心,明明姑娘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值得有个好归宿。
张家二公子...若无那场飞来横祸,姑娘的夫君该是他。
羡蓉担心重提旧事让姑娘伤心,故而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
她愈发好奇那位与姑娘有缘无份的张二公子,若姑娘与那位公子能在一起就好了。
连老爷都赞不绝口的佳婿,人品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大年夜,简瑶与羡蓉一块窝在屋里守岁。
熬到子时将至,主仆二人兴冲冲取了爆竹,到大门外放爆竹迎新春。
“姑娘,快瞧。”
简瑶顺着羡蓉兴奋的目光望去,但见对面竹院门口有几个年轻男子也在放爆竹迎新春。
四名男子毕恭毕敬站在一位身穿白衣的俊逸男子身后。
他们似乎也看见了她和羡蓉,天太黑,简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礼貌的唤了一句:“新春大吉。”
浅溪对岸沉默片刻,男子身后的小厮回了一句:“您也新春大吉。”
子时一到,简瑶和对岸不约而同点燃爆竹。
对面比她阔绰多了,她买的是八十八响声的爆竹,而对面竟放了璀璨的焰火。
盛放在夜空中的绚烂焰火同时也照亮彼此的脸庞。
小厮们也终于瞧清楚对面两个女子的真容,俱是看得出神。
张廷玉长身玉立,转身间与对面的女子对视一眼。
他眸中冷意愈甚,早就对这些处心积虑的邂逅与矫揉造作的勾引嗤之以鼻。
今晚这位蓄意勾引他的女子,不知又是哪家不知廉耻姑娘。
“哼。”他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小厮们察觉出二公子发怒了,赶忙垂首跟在公子身后。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蓄意勾引公子的姑娘并不少算,唯独今夜那位大胆的姑娘生的最为貌美。
简瑶傻眼了。
“羡蓉,对面那谁刚才是不是对我翻了白眼?”简瑶气哼哼。
“咳咳..是,好像还哼了一句。”
“岂有此理!!”她对未来权臣张廷玉的印象大打折扣。
二人初见即是剑拔弩张。
大年初一被人翻白眼,简瑶气的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她正昏昏欲睡,却被一阵恼人的诵读声吵醒。
她气的起身,只裹着件厚实的斗篷就冲到门外。
但见不到一丈宽的溪对岸,一相貌俊美,清润如玉的年轻男子正盘膝坐在溪石上诵经。
男子一声雪白长衫,额间还带着纯白的抹额,一看就是戴孝的模样。
简瑶一想起昨晚被人翻白眼就气不打一出来,当即寻来一把小板凳,抓过碎石就往水里丢。
“咚咚咚..”
接二连三吵闹的落石声不胜其烦,张廷玉蹙眉,站起身来。
“张太庙!今儿怎么不翻白眼了,你倒是翻啊!哼!”
简瑶慌乱捂嘴,糟了,怎么把张廷玉的外号喊出来了,她心虚的拧身准备逃离。
“你站住,为何骂我!粗鄙!”
简瑶气哼哼转身叉腰:“张二公子不是立誓要位极人臣,配享太庙么,成日里发梦配享太庙,拿白眼看人!难道我说的不对?”
历朝历代文臣最高的荣誉就是配享太庙,谥号文正。
张廷玉是大清二百多年历史上唯一配享太庙的汉臣。更是唯一配享太庙的清朝文臣。
她赌气归赌气,但却没有骂人的意思,他的确配享太庙。
简瑶爹爹说他看好的女婿胸怀大志,一心立志配享太庙,张廷玉的父亲张英恼怒时就酸他是张太庙。
小厮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张太庙这个极为不雅的昵称,只有公子身边最亲近之人才知晓。
那姑娘到底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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