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孟秋卫统领转头看向狼狈不堪的禁卫们,狼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
“统领,”一名孟秋卫上前,“她受了重伤,咱们循着血迹追踪过去,应当……”
孟秋卫统领随意用脚呲开霹雳弹爆炸后留下的残片,抬手打断他,同时比了个手势,刹那间所有孟秋卫悄无声息分列两行,将禁卫团团围在了小巷死角里。
“我怎么记得,禁卫今夜应当是在白虎门当值吧,怎么禁卫兄弟们不好好守着白虎门,来帮我们捉贼了?”他一脚踢开残片,随手拨弄了一下衣角,同一时间,所有孟秋卫亮出了手臂上缠缚的袖弩。
“你什么意思?”一个黑碳似的禁卫队长厉声质问:“你怀疑我们!”
此时禁卫重伤过半,孟秋卫因专职暗探追踪的缘故,所选人员轻功多半都不错,虽也有损失,但不如禁卫那么惨重。
封长钧已死,太后失势,禁卫的处境便有些尴尬。他们没了统领,平时由岳若白直辖,如今岳若白不在,群龙无首,便被孟秋卫借着互相帮扶的借口,全部监管了起来。
同为御林军,禁卫从前深受太后看重,尊贵不比十二卫差,何曾受过这等辖制?平日里受监管要假作不知忍让过去也就罢了,如今明晃晃被人指着鼻子骂内鬼,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群情激奋。
“呵,”孟秋卫统领懒得跟这群不清不楚的二鬼子费口舌,下令道:“全部抓起来!”
“江放!!!”黑炭暴怒,白晃晃的牙恨不得咬在孟秋卫统领的喉咙上,“你这假公济私的畜生,狗攮的探子!打仗缩卵,听墙根倒能耐!仗着岳统领不在,你来充大王,你算个鸡——啊!!”
江放一拳砸了过去。
惨叫四起,黑衣人扶着薛藜悄无声息地跳进了封氏名下的一处外宅。
“如何?”叶徽之老神在在,“你们北地并不是一个铁桶,这事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满室静寂,半晌,苍雪戎放开叶徽之,摆开双手,主动后退一步,“你说的对。”
“这不就好了,皆大欢喜,”叶徽之一手揉着喉咙,一边往岳若白身边走,走到一半,被苍雪戎捏着后劲又抓了回去。
“又怎么了安国公大人?”叶徽之很耐心,“朕又哪儿不对了?”
苍雪戎:“把我儿子还给我。”
“不行,”叶徽之掰他的手,也不知这狗东西是吃了什么长大的,手劲大得离谱,于是他退让道:“不过,若祭天事了,你我均无恙,朕便把狼还给你,如何?”
“不如何,”苍雪戎死死盯着岳若白,这人衣角多处破碎,多半是跟薛藜已经交过手了,能这么快赶来,想必一开始就动了杀意,用的是只攻不防的路子。但他气息沉稳毫不紊乱,只怕薛藜在他手里十招都没走过。
“安国公,”叶徽之叹气,“圣女不在,朕总得留些保命的东西,你也要理解才是。”
“你说得对,”说着,他松开手,眼看着岳若白有些缓和的时候,又一把捏在小皇帝后劲上,由是几次,成功看到岳若白脸色铁青,这才放手。
“让你养着也行,反正我也是你养着,”说完他拍了拍手,像无事发生一样,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叶徽之一路小跑到门口,大声叮嘱:“记得明日去御林军上任!”
“知道了,真啰嗦。”声音远远地传来,人已经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岳若白脸色不好看,“这人——”
叶徽之转身背对大门,面无表情:“实在不行朕去把他睡了吧。”
岳若白一愣:“啊???”
只是被点穴但是没昏迷的曦澜:“???”
窗户底下被苍雪戎中途打晕但这时候刚刚醒来的众人:“……”
“罢了,”叶徽之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人骄傲得很,一看就是在上面的,朕去给他睡也行。”
“啊???”岳若白觉得自己没睡醒。
曦澜眼珠子险些都要瞪出来。
窗下众人恨不能立刻马上再被哪个好心人一拳锤晕。
“怎么他偏偏就只喜欢摄政王,”叶徽之转身往里走,“朕也不比皇叔差,想来是这人眼神不行。呵,山猪吃不了细糠,兵痞子也就这样了。”
外殿众人:“……”
岳若白木着张脸解开了曦澜穴道,曦澜面无表情:“看好自己的舌头,今夜之事,但凡透露出去半个字,我只要你们的命!”
殿中众人磕头如捣蒜:“诺!”
“若白,进来!”皇帝又在喊。
岳若白浑身一激灵,炸着汗毛进去了。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春分。
在此期间,苍雪戎成功入主禁卫。
彼时这群冤种们正和孟秋卫闹得沸反盈天,个个喊着冤枉闹着清白要见陛下。但因没有顶头上司,岳若白又不知被小皇帝派去做什么营生去了,险些被江放全弄进纪察司。
纪察司与枢机院不同,若要做比,枢机院等同于最高法院,纪察司相当于军事法庭。
进了纪察司,无事还要掉层皮,何况昔日封长钧还在的时候就没少生事。天子十二卫巴不得把这群碍事东西全送去殉封狗。
如今上赶着送把柄,简直睡着了都要笑醒。
于是苍雪戎来的时机刚刚好,再没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能笼络人心的了。
这事本就没有证据能把禁卫和薛藜捶死,何况小皇帝让他管理禁卫,总不至于让他当个光杆司令。
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由着他将禁卫放了出来,苍雪戎接手得轻轻松松。
他带兵多年,又一手建立了浮屠铁骑,整治这群巡街看防的禁卫轻轻松松,何况原本就有恩情。
春分当日,天子祭天,林牧笙远在江夏无法归来,便由禁卫替代清和卫之职。
通常天子祭天,一般选在冬至,但自先皇殁于祭天后,几个王爷轮流造反,叶徽之从登基到如今,从无祭天之举。
政局渐稳后,前些年太常也提过,但都被叶徽之驳了回去。偏偏春耕前皇帝刚以谋反的名义抄了厉王,除夕前夜摄政王便立刻造反,还没到十天又曝出了江夏郡惨案,江夏一事刚解,北疆和西南便战事又起。
不到一个月,能发生的坏事几乎全来了个遍,太常祭天之事一说,奏章便雪花般落了下来,险些没把叶徽之活埋在里头。
于是便订了春分祭天。
岱山地处北地,若摄政王死得早,此时倒是可以去岱山封禅祭天。偏偏太后一念之差放了摄政王一马,如今别说去岱山,就是踏入北地地盘只怕都要魂归西天。
于是由着众臣争吵不休,以丞相为首者要求就在城内面向岱山的方向设坛拜祭便可,但以太常为首者则认为去不了岱山,也得去永安外的齐山。
“祭天在城内,不若设坛在祖庙,”太常这老匹夫横眉竖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哼哼唧唧活像只吃多了的苍蝇,“长此以往,不若自陛下起便革除祭天。他日后人再祭,便只在祭祀祖庙时,随手上香即可,岂不更加方便?”
众人哑口无言。
于是最终将祭天之地选在了永安城外二十里处的齐山。
祭天前一天,众人便提前出发驻扎在齐山。而天子十二卫留下五支守城,其余八支卫队则沿途护送天子及百官去齐山。
因祭天乃天子威仪之事,女子不得参与,于是太后便依旧在浮屠寺抄经。
为此,叶徽之留下岳若白镇守永安,并将天子剑也一并留给了他,只让苍雪戎代管八支卫队,暂领岳若白的职务留在自己身边护卫安全。
“你倒是胆子不小,”苍雪戎双手抱刀斜倚在供桌上,“但愿一切真如你所料,否则阴沟里翻船,否则……”
他意味深长。
叶徽之轻笑一声,并不在意,“朕是母后带大的,她了解朕,朕也了解她。”
苍雪戎不语。
“昔日,父皇便是死于祭天,”叶徽之上前一步,食指轻轻抚过横刀刀身,抬头直视苍雪戎双眼:“那时,父皇是真的动了废后废太子的心思,为此,纵容华氏,废了不少封氏的棋子。”
那夜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岱山,鲜血将半张龙床都浸成了寒铁。
但流传在外的,依旧是皇室“秘而不宣”的皇帝死于马上风。
有时候掩盖一个真相最好的办法,便是似是而非的用另一个更加荒唐的“真相”来掩盖它。
“今晚是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叶徽之笑盈盈地看着苍雪戎,“不过,为了安全,还是得劳烦你呆在朕的身边,就一夜,好不好?”
他像只偷吃了烧鸡的狐狸,眸子里好像装着漫天的星星,故意放柔了声音,笑着看人的时候,像是在问一个深情了几辈子的爱人。
苍雪戎轻轻弹开他的手指,声音很低:“知道了,陛、下。”
果不其然,当夜无事发生。
演时一刻,祭天开始。
长空之下,高台之上,天子玄衣纁裳,佩玉执圭。
北风呼啸而过,裹挟着雪花扬起满山火把,火凤玄旗迎风招展,苍雪戎一身玄铠,身后披着玄色披风,他还是易容成了羽戈的模样,此时站在祭台之下,看着太祝神神叨叨对着天地诵读祭文,而后再由叶徽之亲手奉上三牲,面无表情,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叶徽之余光扫过,心头嘲了两句,而后亲手奉上三支燃香,对着天地深深叩首。
叶某:勾引人真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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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同心不?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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