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再见梁忱有点奇怪，宋以宁拿不准以什么身份，想来想去还是以工作为主。
穿衣镜前试了套职业装，浅蓝色的雪纺打底衫，下身穿白色的西装裤。
时间约定在下午三点，宋以宁不好让梁忱等，提前半个小时到达。
进了包厢后才发现梁忱已经到了，他正坐在那泡茶，看步骤已经到醒茶。
梁忱抬了抬眸子，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宋以宁也没打扰，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之前没发现，梁忱的手长，茶壶茶杯之间来回切换，像制作一件艺术品。
等了两分钟，梁忱将泡好的茶往宋以宁边推了推，“尝尝。”
宋以宁受宠若惊，看着茶杯淡淡的橙色液体，“这…”
“别拘着。”梁忱勾起唇角，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和善，“很久没泡过了，不知道手艺退步没？”
宋以宁双手端起杯，茶香萦绕，这味道不同于往常她喝的茶，端起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入口丝滑，茶香温柔地覆盖在味蕾上，让她莫名想到最近的热门巧克力广告，德芙-纵享丝滑。
宋以宁不由自主的问，“这是什么茶？”
梁忱顿了一下，“不记得名字了。”
说了名字，她肯定喝不下了，这茶的劣质品都得六位数，这是他珍藏了三年的茶饼。
喝了两杯她没忘正事，宋以宁提醒了一句，“梁总，昨天电话说的…”
梁忱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一脸认真，他也没拖着缓缓开口，“我来容城那天一共见了两家公司，零度和米洛。”
宋以宁知道零度，当初转容城找工作她投简历就是这两家，零度的知名度和品牌远远高于米洛。
她后来选米洛是因为陈霏。
“零度安排的见面地点是一品，招牌菜不用说，他们叫的酒都五位数起步。”梁忱边说边看她的表情。
宋以宁不明白，即便梁忱不差这些钱，但零度这样好像并没有做错，“那为什么？”
“我酒精过敏。”梁忱说。
宋以宁：“……”
那个宣传册子记录了梁忱的基本情况，当然也包括兴趣爱好和禁忌，如果她仔细看过肯定知道。
这…这和拍马屁拍马蹄上有什么区别。
“米洛虽说规模小，除了速度慢其他的不输零度，最重要的是能感觉到她是在用心做。”
珠宝并不是主业，他没那么较真。这放在华策的项目上，两个公司再发展三年也入不了他的眼。
“这个理由宋小姐满意了么？”梁忱调侃的问。
宋以宁窘迫了一瞬，脸刹时红得像虾扔进滚烫的油锅，是她多心了。
梁忱是商人，在商言商怎么可能会因为私情改主意。
这解释合情合理，宋以宁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跟她没关系那最好…
可真的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她心底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大概人就是这种矛盾的综合体。
“这是合同。”梁忱递过去，“这让利是因为你。”
宋以宁听后打开合同，翻到最后上面的利润由5%变成6%，只有百分之一也够多了。
“这可不能拒绝了。”梁忱说，“你哥那我也有个交代。”
合作的对象有朋友的妹妹，这件事怎么处理都有点为难，梁忱在来之前才想到这个两全之法。
宋以宁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当即签字扣戳。
两份合同签完，梁忱问了一句，“如果我就是因为你才答应合作的，今天你还会签么？”
“不会。”宋以宁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梁忱见过名利场上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宋以宁这理念显得格格不入，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
“后续合作由我助理对接。”华策的秋季新品发布开始筹备阶段，他分不了太多的精力在容城。
宋以宁松了一口气，她不太擅长面对梁忱，一个精于算计的总裁，好像能看穿她所有的想法。
梁忱说完观察到宋以宁脸上微不可察的表情，明显的放松，无奈的摇摇头，他有这么吓人？
“空了去北城找你哥，可以一起聚聚。”
“好。”
“送你回去？”
合作谈妥，梁忱不能在容城耽搁太久，只有这一天的时间。
“不用，米洛离得不远。”
华策的老板送她回公司，她不得成为接下来一个季度米洛的焦点，想想都可怕。
梁忱知道她的性格如此，也没强求，绅士这行为主要看受用的人。
两个人出了Sunny，宋以宁离开前看了看梁忱欲言又止。
梁忱自然也看到了。
出于朋友的考虑，梁忱不希望合作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本来助理送一趟合同的事，他亲自跑一趟解释，自然不想宋以宁心里还有芥蒂。
“宋以宁，抛开投资商的身份，还有你哥的情分在，有什么话直接说。”梁忱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梁…梁总。”宋以宁还是不习惯叫他的名字，低着头小声提要求，“在米洛我们可不可以只谈公事，别说你认识我哥。”
“以后是助理过来对接工作，非必要我不会再过来。”
梁忱还是头一次被这么“讨厌”。
梁忱微低头，这个高度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手搭在胸前，像被领导训话的下属。
栗色的卷发挽成丸子头，身上是浅浅淡淡的玫瑰味道，香味来自他亲手做的香薰蜡烛。
“这下放心了？”梁忱宽慰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宋以宁的时候，总会莫名的想哄她。
他把这归咎于是顾渊妹妹的缘故，连带着他也有点像哄妹妹。
“麻烦了。”
两个人郎才女貌站在Sunny，吸引了不少目光，周围偶尔传来窃窃私语。
“早点回去吧。”梁忱扫了周围一眼。
“好。”宋以宁抬头看了他一眼。
梁忱的五官深邃，轮廓清晰，睫毛浓密，看人的眼神总带着深情，叫人不由自主的深陷。
“那我先走了。”宋以宁转身向米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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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完成，陈霏说让她直接回家休息，她仍然抱着合同回了公司。
宋以宁回去时，办公室两个维修工人在敲敲打打，她把合同往后藏了藏，“蕊蕊，这怎么回事？”
严蕊还没等回答，陈熙把话题接过去，“霏姐说犒劳我们，要给我们装空调。”
听到空调两个字，宋以宁的眼睛都亮了，终于不用每天听着那风扇兹拉兹拉的响，还没半点冷风了。
“合同签好了。”宋以宁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邀功一般，“我去给霏姐。”
宋以宁没有酒窝也没有梨涡，但笑起来有浅浅的两条线，像个括号，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开心。
陈熙看呆了一瞬，随后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宋以宁抱着合同进办公室。
陈霏正在做珠宝的计划，顺便总结一下夏季的销量，看看秋季的风格怎么转换。
“不是让你休息？”
“霏姐。”宋以宁笑，“这不合同签完赶紧给你送回来。”
“梁总那边没说什么吧？”陈霏抬头问。
“没有。”
自从进公司以来，陈霏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情绪稳定的领导，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无框眼镜搭在脸上，就像小说女主照进现实，好像她从来没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霏姐。”宋以宁问，“假如今天梁总反悔不签了，你怎么办？”
陈霏滚动鼠标的手停下，她起身靠在桌子上，站在宋以宁的对面，“以宁，你要知道工作这件事并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他甚至不如农民种地，至少春种秋收。”
“珠宝这行业多得是竹篮打水的时候。”
陈霏也有些感叹，“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多的是有能力有钱的人，而有钱又有能力的人通常看不上别人，当你觉得你和上位者相处非常舒服的时候，多半是他在向下兼容。”
陈霏怕她不理解，“举个例子就像现在的你我，我可以不理你让你出去，你影响到我的工作了，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跟你讲大道理。”
“甲方爸爸不愿意的时候，你喊爹也没用。”陈霏说，“梁总若是反悔也在情理之中，至少他比大多数的投资商好很多。”
“前年我去南城谈工作，那合作商提的要求是让我陪他睡。”陈霏说的很平静，“我拒绝后收获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评价。”
陈霏用那种你懂得的表情，她耸了耸肩膀，“这么对比下来，梁忱是不是算的上一等一的合作伙伴了。”
这些她并非不懂，只不过没有深入其中的切身体会，职场的各种潜在规则需要她一点点摸索。
“别说这些了。”陈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看华策的要求，就笑不出来了。”
宋以宁翻看了梁忱助理发来的工作详细计划，瞪大了眼睛，“一个月？”
“一个月他们要十种珠宝设计图？”宋以宁吐槽，“我又不是AI，三天一张！他到底当没当过设计师。”
想象她抓耳挠腮画稿子的场景，设计师的脑细胞是有限的，是不可再生的，用完了就没有了。
“赶紧去画吧。”陈霏笑，“另一个设计师已经开始了。”
“加班愉快~”
还幸灾乐祸，宋以宁哀嚎，“霏姐！”
宋以宁恹恹的回到办公室，行尸走肉的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被抽取了灵魂。
“怎么签了合同还这副表情，你刚进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想死。”宋以宁咬牙切齿，“霏姐让我给她十种珠宝设计的图。”
“哦豁。”严蕊同情的看着她，“宁宁姐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她下午签合同的时候，利润应该要10%。
时间紧、任务重，但也是个进步的机会，宋以宁认命的收拾东西，找到落了灰的画板。
东西还没等装完，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走到了茶水间去接。
“妈，怎么了？”宋以宁一脸凝重，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你哥给你介绍的人怎么样？”
听这话的意思，顾渊没跟她说实话，她正好顺水推舟，“还行。”
“觉得合适就定下来，带回来给我们见见。”
“我知道。”宋以宁打着哈哈不想多聊，“还有事么？”
“那小伙子叫什么？”
宋以宁听明白了，她不相信顾渊，这是在试探她。
“姓梁…”宋以宁脑子一片空白，在北城见的除了顾渊就是梁忱了。
“他做什么工作的？”
“自己开了家公司，和我哥一样。”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梁忱的脸，莫名有些心虚，“我这还有工作，先不跟你说了。”
说完立马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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