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便一直在艾薇脑海里挥之不去。
因为伴侣的特殊情况，婚后她自然而然地关注起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相关的信息。
除了战场军人，最容易患上这种病的就是遭受了重创和巨大刺激的人群，譬如亲人离世、遭受暴力欺凌等。
她想，有没有可能那个女人和克里斯汀订婚之后，因为某种意外不幸身亡了，后者无法承受失去恋人的痛苦，便陷入了封闭之中。
这样就和范西亚夫人说的基本对上了。
眼前，母女二人还僵持着，艾薇暂且将这些揣测压下，道：“夫人，克里斯汀这段时间确实好些了，但还没完全恢复，您先别着急，我在路上已经请了克亚医生，待会儿他会过来做进一步的诊断。”
“好些了？”范西亚夫人冷哼一声，心疼的目光扫过女儿的脸和手臂，“晒得这么厉害，人也瘦了，这叫好些了？”
艾薇没法反驳，因为对N星水土不服，吃饭也没胃口，克里斯汀确实瘦了一圈。
“看在克里斯汀愿意说话的份上，我暂时饶过你这一次。”
范西亚夫人回到一开始的正题，“还有，网上的舆论我已经派人压下去了，这一次是运气好，没被人拍到正面，不然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抱歉，夫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艾薇低头道歉。
回头想想，她也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能做出这么不稳重的决定，还好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抛开利益冲突，她和范西亚夫人在这件事上有着共同的担忧——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到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身处状况外，看看艾薇又看看母亲，似乎有点疑惑，什么被影响到？
范西亚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语气却是与之不相匹配的冰冷：“再有下次，不用来见我了，你们直接带好证件，去办理离婚吧。”
艾薇沉默两秒，道：“是。”
被她们讨论与保护的当事人低下头，状似观察地板上的花纹，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暗光。
出了主屋，夏日的熏风扑面而来，挟着满园花朵的甜香，让人不由得放松。
老宅地处郊区，占地广阔，附近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霓虹绚烂，只有一两颗星星无聊地挂在夜空中，偶尔眨眨眼睛。
艾薇和克里斯汀并排坐在庭院的秋千上，她们在等医生过来，等确认这一趟外出没对病情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才能离开。
“好香啊。”艾薇嗅到了空气中的花香，带一点蜂蜜的味道，和她的信息素有一点点相近。
克里斯汀抽动两下鼻子，嫌恶道：“……臭。”
“怎么会呢？”艾薇不由得怀疑她们中是不是有一个人嗅觉出了问题。
这么甜蜜的月季花香，再怎么也不至于臭。
克里斯汀斩钉截铁道：“就臭。”
说着还用力干呕了两下，厌恶的表情不似作伪。
“好吧，那可能是你觉得太过浓郁了。”有的人确实讨厌过于浓烈的香味。
克里斯汀用力摇头，固执地说：“不，就、就是臭！”
艾薇只能无奈地表示赞同：“行行行，臭。”
几分钟后，克亚医生终于匆匆赶到，这个小插曲也就被抛到了脑后。
在范西亚夫人的注视下，医生说出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克里斯汀小姐一切正常，精神状态也很稳定，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也许很快就能好了。”
说完诊断结果，他又感叹道：“这种病的治愈率只有三分之一，大部分人一辈子也走不出来，像克里斯汀小姐恢复得这么好的，不得不说很幸运了。”
两人放下心来，医生临走时，艾薇跟了出去，“我送送您。”
克里斯汀见状，很快也跟了出来。
走出去几十米，医生挠挠头道：“艾薇小姐留步吧，让您送我真的不好意思。”
“哪里，这是应该的，医生为克里斯汀治疗才辛苦，”艾薇说着客气话，眼角余光瞥向回廊处的佣人，这个距离他们应该听不见。
两人继续寒暄了一会儿，医生也是个人精，道：“艾薇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如果有我答得上的，一定如实相告。”
艾薇也不绕弯子了，“您知道克里斯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咦？”克亚很惊讶，“您不知道吗？”
“大致的情况夫人和我提过，但我想了解更多的细节，也许有助于克里斯汀更好地恢复。”艾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如果告诉对方自己从来没被告知过，他肯定会有所顾忌，拒绝说出实情。
克亚并未起疑，一五一十地说了：“克里斯汀小姐的导师因为抑郁症，轻生跳楼了，她接受不了老师突然离开的事实，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情感障碍的情况。”
艾薇瞳孔猛地收缩，问道：“等等，您是说，克里斯汀是因为老师的死，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是啊，说起来，克里斯汀小姐真的很重感情啊，据说在这件事发生前，她的房间里全是老师的著作和微缩机甲模型，后来范西亚夫人怕她触景生情，几乎全丢了。”医生打开了话匣子，颇有些唏嘘地说着。
艾薇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她无力地靠在花墙旁，缓缓按揉太阳穴。
克里斯汀的导师……梅格·露易丝？
她颤抖着拿出光脑，搜索有关她的信息。
首先跳出来的是一张有些血腥的图片——
一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栗色的长卷发被鲜血粘在地面上，脸上还带着怡然的微笑。
如果不注意那惊人的出血量，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在图片的右侧，是一个跪坐在地上的人，她背对镜头，中长的碎发凌乱披散着，背脊用力拱起，仿佛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配文也颇为煽情：“恩师抑郁轻生，范西亚家继承人当街痛哭。”
艾薇忽然感觉呼吸困难，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揪住她的心脏，肆意揉捏摧残。
所有线索结合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仿佛自虐一般，她继续翻看关于梅格·露易丝的资料，当看到一行字时，她的心终于沉到了最底，埋入深渊，再不见光。
伸手关闭所有页面，她突然感到久违的沉静。
“在、在看什么？”一只手抢过了她的光脑。
看到她，艾薇吸了吸鼻子，含糊道：“没什么，就是一些无聊的新闻。”
克里斯汀狐疑地看着她，很快又恢复成爱笑爱闹的样子，就势把她压在花墙上，想讨一个吻。
“别，别在这儿，管家他们都看着呢，”艾薇推开她，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不、不准看！”克里斯汀回头大喝一声，不依不饶地又缠了上来。
两人的力量差距摆在那儿，她注定不可能挣脱，侧过头时，脸正好碰上了花墙上的橙色花朵。
芬芳馥郁的甜香涌入鼻腔那一刻，艾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那个让克里斯汀魂牵梦萦的人，信息素正是这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花香。
短小，溜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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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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