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正准备去城里,就听到隔壁隋年家大门外一个男人鬼哭狼嚎。
阮爸急匆匆跑了出去,以为出啥大事了,阮峥衣服穿到一半,边穿边往外面跑。
赵老头坐在隋年门口哭,惊动不少邻居。
在断断续续哭哭唧唧中老赵头说明白了:他家那几十年没绿过的地,一夜全枯了。
大家伙一听,皆是一惊,庄稼就是农民的命,赵老头对这块死而复生的地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大家都看在眼里。
老赵头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我这老骨头命不好啊!终于见点希望,老天爷不给我留活路啊!”
“这可咋整,说好的寡妇是不是要跑了。”人群里有人出声,旁边妇女立刻瞪了他一眼:“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老头腿瘸耳朵灵,一听这话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隋年大门鬼哭狼嚎:“小年啊,你就是活菩萨大救星,那样的地儿都能种出来,能不能帮帮叔儿把苗苗救回来啊——”
赵老头哭的太惨了,旁边村民被哭的都没脑子了,竟然有人饱含恳求目光的看向门口才十几岁的小孩。
阮峥看了一眼隋年,根据赵叔儿的描述,这种一夜间田地全部枯死的结果,不是天灾就是**。
而现在,不可能有天灾。
隋年看了阮峥一眼,两人对上视线,他似乎有话要说,人多没有开口,弯腰扶起赵老头:“叔我去看下。”
赵老头就跟有主心骨似的,噌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跟着隋年往地里走。
开始村民对隋年几乎都是不信任的,这地他们种了几十年,你个小娃娃看几天书,就能翻天覆地了?
等他把赵老头那几十年寸草不生的地整出绿苗苗了,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去村长那要了种子,胆大的直接全部种上,胆小的留一块原作物做自家口粮。
穷了几代人的村子口口相传: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整个暑假地里干活的人没一个没碰见过赵老头的,天天挨家挨地窜:我家那苗苗冒头了,我家苗苗又长高了,小年说了,最起码能卖这个数!
他伸着手四处走,瞎子都能看出他的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了个叫苗苗的大孙子。
尤其有人给他说了一个寡妇,两人见了几面,谈的挺好,就等地里收割卖了钱,娶人回家。
这下子全完蛋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赵老头边走边嚎,哭的不知道咋回事的村民都跑出来以为谁家出了白事。
这一路走下去村民跟了一大堆,阮峥在隋年旁边,眉头紧皱。
这种事肯定人为的。
不是跟赵叔有仇,那就是跟隋年有怨。
村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赵老头哭着嚎:“我能招谁惹谁啊!我就那点低保的钱,酒都不敢沾,天天坐在院子编藤条,难不成我编的筐漏底了有人报复我?”
赵老头说完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接着话道:“别的不说,老赵的藤编活最地道,便宜好用还结实,我家那个用了五年啥问题没有。”
“能不能是地本身有问题,苗苗没抗住?”
“不可能,那苗苗你没看见,长势比我们的都好。”
“……”
一路众人猜测不断,到了地里哪怕已经想到了什么景象,也被眼前这一片荒凉狼藉看的心口疼。
庄稼就是农民的命根子,这一看就是人干的。
阮峥难得脸色沉重,开学前几天隋年还在这里检查土壤,这块土地土壤问题最大,隋年几乎每隔一周就来,最费心思。
说没就没了?
他从人群旁边钻了出来,走到已经蔫巴下去的苗苗中间来来回回走,最后找到几根苟延残喘的苗苗前,手指沾着上面透明的液体,刚要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手就被人抓住了。
隋年眼神示意他别动。
接着走到赵老头和乡亲面前:“这地还有救,最迟明天晚上,你们先回去,我再看一下。”
“这地还能救?!”村民震惊,不过也没人质疑出声,赵老头千恩万谢,被人扶着下山。
等人都走干净了,阮峥也没问隋年为什么那样说。
这苗苗明显就死掉了,不可能就活的。
不过隋年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阮峥四下张望:“我沿着路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骑摩托来的。”隋年拉住阮峥:“我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四个人,其中一人腿有些跛。”
阮峥看着被他拉住的手,一脸震惊。
他和隋年同行,一路上都是赵叔在旁边哭哭啼啼,隋年有问必答,是怎么又同时发现这些的?
“跛脚的有没有可能是赵叔?”
“不是,赵叔脚印重,这个轻,应该是受伤所致。”
阮峥看着隋年卷起他的袖口,从兜里拿出纸巾小心擦拭他刚沾了残余药液的手。
阮峥一直就知道隋年很厉害,没想到十八岁的隋年,就已经厉害成这样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星星在这荒山野岭上也没什么作用。
隋年知道阮峥怕黑,仔细擦好手上干干净净,送人下山:“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阮峥抽手:“你今晚要干嘛?”
他飞快的把隋年对村民说的话脑子闪映一遍,收住脚步:“你打算今晚在这里守株待兔?”
明明不可能救活的地,说明晚之前就能救活,那么多村民都听到了,下山就会传出去。
隋年没想到阮峥猜到自己要做什么,也不敢跟他撒谎,只能点头:“我在这等一下,先送你回去,要是顺利明天我去找你。”
“抓贼怎么顺利?你这大半夜在地里杵着,不怕吓死人啊?”阮峥耍开袖子:“一起回去,报警处理。”
“我大概能猜到是谁。”隋年没有动:“应该是上次一起去派出所的几个无业游民。”
“头顶五颜六色那几个小混混?”阮峥眯了眯眼,也不提一起下山的事:“你不会是准备在这站一晚上吧。”
这山光秃秃的,别说这么高的一个人,就是一条狗都能站出打了闪光灯的C位感。
“那有个洞口。”隋年用手指向山坡位置,阮峥眯着眼看了半天愣是啥也没看见。
隋年带他走过去,山洞也是光秃秃的,可能年头太久,和旁边沙石混在一起,就算白天也很难发现。
洞里位置不大不小,藏两人足够了。
没等隋年再提让他下山的事,阮峥自己先钻了进去:“我今晚也在这,这山不是你的,我爱在哪就在哪。”
隋年知道阮峥担心他。
他有把握,便没过多言语,俯身也钻了进去。
山洞在外面看着小,进来更小,隋年这一进来,再怎么贴着壁沿靠着,都难免会有碰触。
两人挤在一起,难得安静。
这一没人说话,黑乎乎的洞里和外面嗖嗖夜风,在空旷的荒地里就格外刺耳。
阮峥蹲了半天,好奇的从隋年胸前往外探头:“今晚能来吗?”
他盯着黑漆漆的荒地瑟缩的往后退了退,这也就是有隋年在,不然打死他都不可能在这里呆着,吓都吓死了。
“不确定。”隋年身子往后靠,屏住呼吸,降低心跳,以免阮峥发现他的异常。
阮峥就像个好奇的小兔子,时不时往里面躲一下,又忍不住探头往外看。
这样无言的折腾的到临近半夜,阮峥不行了,瞌睡虫按时就来,他已经脑袋上磕下碰的不住点头。
“我睡会,要是人来了你叫我。”阮峥坐在地上,靠着旁边的洞壁就要闭眼。
刚靠上去凉飕飕的冷风差不点把他送走,阮峥猛的坐好,这洞边也忒冷了。
隋年把胳膊往他身边送了一下:“靠我睡一会,有人来我叫你。”
“行吧,那我睡一会,一小时后叫我,换你睡。”
阮峥说完脑袋往隋年肩膀一歪,睡着了。
等人睡着,隋年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低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描摹着阮峥的五官,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是他熟悉的地方。
他重生回来那刻,一定恨死自己了。
隋年想到他那封信,里面有他失望的原因,有他非离婚不可的理由,唯独没有怨他。
就像现在,明明想远离自己,遇见危险又会陪他扛着。
阮峥一直都是这样,看着大大咧咧,却没有人比他更善良。
他其实很想跟他解释,却开不了口。
再多理由,答应阮峥的事没做到,都是事实。阮峥因他而死,也是事实。
如果阮峥这辈子不想和自己再有牵扯,他在他身后,护他一辈子。
肩膀的脑袋摇摇晃晃眼看栽倒,隋年迅速伸手,把人接住,停顿片刻,调整姿势,背靠洞壁,把人放在怀里。
他几次想叫醒隋年,人不抓了,回去睡觉。
又几次贪心的想跟他在一起多呆几分钟。
一直到凌晨二点,山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峥睡得舒服,刚要翻身,嘴巴就被手捂住,他立刻睁开眼,闻到隋年的味道,这才心安。
他想眼神询问,洞里太黑看不见。
黑暗中一道人影弯下腰,趴在阮峥耳边极声音很轻:“人来了。”
声音虽轻,热气很重。
这耳边风一吹,吹的人心口和耳朵一起痒了,阮峥忍住没去摸耳朵,一动才发现自己躺在隋年腿上。
怕他起身动静大,隋年曲起腿,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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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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