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雨潇潇。卧室敞着门,只开了那间房里的挂机空调,两室一厅不大的房子里温暖如春。
步在乎挂了电话。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拢了拢窗帘,伸手将玻璃上的雾气擦开些,凝视着窗外漆黑的雨幕。
窗玻璃上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身影。坐在藤椅上的步在乎穿戴整齐,甚至手里还捏着一柄雨伞。
——百分百像是要马上出门的模样。
但他犹豫着。步在乎看着手机屏幕熄灭,光线顿消,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种种怪异行为。
我管他干嘛——
不对,我要管。
步在乎很快冷静地替自己找了理由:他欠我钱。
步在乎甚至没想这个“欠钱”的前提,那就是白天他鬼使神差地替这傻逼交了钱。
沉吟两秒,步在乎恢复了镇定,他将手里的雨伞一扔,随后拨通了长江公馆某熟人的电话。
“小叶,嗯……没错,是有点事儿想麻烦你。长江公馆的,有个欠我债的醉鬼在那儿。啊,不是让你揍他……揍他也行,关键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你差人帮我找找,别给他打死了就成。”
顿了顿步在乎又补充道:“可能在后门儿。他欠我钱啊,你可千万帮我把人找到了。”
对面应了下来,问:“成。送哪儿去?话说你是他啥人啊,送去你家么?”
“我是他债主。”步在乎攒眉,冷漠道。“一盆冷水泼清醒。让他自个儿回家去。”
沉吟两秒,步在乎改口:“不了吧,还是送医院去。”
“你先帮我把钱给他垫上,回头我叫人送给你。”
挂了电话,步在乎在黑暗里静坐了好一会儿。
一听就有年头了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寂静得只剩雨声的夜里。步在乎拿起来一看,顿时眉头一皱,毫不犹豫按了下红色挂断键。
他深呼吸平复着情绪。心脏如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步在乎感到血液在一阵阵冲击太阳穴,他咬紧了牙关,倏然从藤椅上起立,走进淋浴间。
步在乎闭着眼,花洒淋湿他的发和眼睫。
窗外飘飞着夹杂雪片的雨点。他没开灯。
步在乎淋着花洒里冰冷的水,他的皮肤因冷水刺激开始泛红,在寒冷的浴室里蒸腾起几缕热气来。
步在乎睁开眼,一把按亮了浴室所有的灯。
他朝镜子走去。刚开始他侧对着镜面,凝视水珠从他**的头发顺着脖颈淌过腰窝。
良久步在乎转过身,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落在自己胸口那道刀疤上。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那道疤,平直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意味不清的笑来。
*
一片绚丽的虚妄月光之中,明镜似的河水倒映着朗朗银河,火红的山茶和合欢花瓣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合欢,这里的气候少有合欢。他想。
因此它一定是最早跌进水里的,它们安安静静地旋转微笑,宛如生长在水里的芙蓉。
小男孩坐在河边看着它们,他淡漠的湛蓝色眼瞳倒影出一片黑白的荒芜。
河!河!河!不是矿洞也不是海!
静谧的河水忽然睁开一只眼。
什么东西,从那只眼里钻出来了。
小男孩还从未听过关于鬼的故事和传说,他还不识字,也从没看过志怪连环画。
因此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朝着漾着一圈圈漆黑波纹的“眼睛”走去。
“眼睛”是他对那河水里的少年的形容。
因为在他看清那人的第一眼,是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眸。在黯淡的月色下,剔透深邃。
伴随着撕心裂肺灼热而又寒冷的痛觉,丧钟长鸣。
夜潮随风涌动而来,众人齐声鼓掌。
排山倒海的叫喊声,人们举杯振臂高呼,人人闭着眼,仿佛在一场盛大庆典之中无限沉沦。
而这次那少年站在河上。少年脚下的船只,朝岸边缓缓靠近。
而他站在河边,静静看着载着少年的船只。
他淡淡棕色鬈发披上银白月辉,泛着恶劣的暗金色光芒。
船在他身前停住了。
他抬起那蒙着泪膜般模糊的、漂亮得无以复加的湛蓝瞳仁,点了点头,也朝那少年伸出手,随他上了船。
再度四目相对一刹那,灿烈的黑暗碰撞晦暗的光明,枯木逢春。
星空突然被点亮,细腻的尘灰在光束里起舞。
河水永不枯竭,河床丛生许多不胜美观的水草。触手般在平静的河底狂舞,吞噬枯萎的花瓣,连带着暮春。
……是翡翠,是冰蓝色的。
画面频闪,老式电视机屏幕上雪花跃动,魔鬼蠕虫和赤狐、矿洞里的老鼠齐声刺耳尖叫着撕碎这一刻的温馨。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光线顿消烟尘四起,无数碎石劈头盖脸砸在头上身上,腰背隔着防护服传来阵阵钝痛。
原油燃烧,钻石迸裂。
目之所及,火光四起。
他猝不及防地猛吸进了一口混合着硫化物气味的尘灰,霎时被呛得咳出眼泪。护目镜上,满是泪水蒸腾起的雾气。
“沈队——沈——!!”
他的耳膜充血。眼前一片混沌,他大喊出声,却一点儿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大脑宕机。
*/ to be continued.
梦醒。
邬所谓猛地睁眼。
他慢慢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地喘着气深呼吸。邬所谓扶住额头,感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消毒水的味道飘进鼻子。邬所谓一撩眼皮,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落地窗边的沙发和藤椅上,到处空荡荡。
邬所谓收回视线。
尽管病房里开着充足的暖气,他还是感到手臂像死人一样冰凉。邬所谓打了个寒噤,垂下眼,看到自己手背上连着的针头和输液导管。
“又做梦了啊……”他喃喃自语着,揉了揉眼睛。
宿醉带来的头疼还未彻底消散。他头晕得厉害,一时记不起昨晚最后清醒着的时刻发生什么事了。
天还没亮。邬所谓在黑暗中静坐片刻,聆听着窗外的雨声。
他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堪堪指向七点——邬所谓顿时清醒了一半,他仿佛被针扎了似的从床上弹起来,探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果不其然,打开主管的对话框,十几条信息连带着电子合同报表刷刷弹出来。
邬所谓回忆起了大半。
昨晚在酒局上他满口答应晚上一定加班加点连夜把表赶出来,保证让客户上午就能敲定。
可他直到现在甚至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邬所谓当即扯掉手上的针头,悄无声息地来到消防通道处下楼,绕过住院部径直离开了。
雨还在下。
邬所谓冒着大雨疾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已经算得上清晨了,一月的天依旧黑得可怕。
除了雨声,邬所谓耳畔只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松动的砖块上,水声四处飞溅的啪叽声。
不仅头发,鞋子和裤脚已经完全湿透。他摸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咬咬牙脱下羽绒外套,把手机层层裹紧了,在弥漫着冷雨的黑夜里加快了脚步。
穿过几条遍地积水的,低洼的城中村的狭窄甬道,只穿着单衣,浑身湿透的邬所谓好不容易回到了他的出租屋。
他立马打开电脑,一目十行地开始过合同和文件。
——至少这一单谈成之后,终于可以暂时消停一段时间了。
邬所谓摸摸自己有些发烫的额头,面露疲惫不堪的苍白笑容。
终于,在天际微微放亮,东方即晓,雨声渐小之际,邬所谓合上了电脑,长舒一口气。
他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站起来,脚步虚浮神思恍惚地朝浴室走去。
一室一厅的出租屋很小,浴室更是狭窄不堪,几乎伸不开胳膊。邬所谓艰难地收敛着转身,脱掉湿哒哒贴在身上的衣服,拧开了花洒。
终于将这一切收拾妥当。他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消瘦青年,斑驳的镜面上,一道裂纹将他的脸割裂成不太对称的两部分。
邬所谓冲着他咧嘴笑了下,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转身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街道上冷风横行,微微放亮的天空再度布满云翳。身着灰色大衣的单薄青年像行走在白夜里。
意识流的那段都是有寓意和指向的(至少对于做梦的人来说)并且接下来还有很多类似暗示……但是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我说了微悬疑,真的,所以如果觉得看着累的话可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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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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