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冰轮匆匆于山外赶回。
他不过下了一趟山,便听闻好兄弟成了假少主,非山主夫妇亲生,如今寻回了真少主,就要将他丢弃。
晏冰轮惊疑不已。
原还想是否玩笑,回来后见到山内弟子神色,心中便“咯噔”一下。
他来到小琼峰,好兄弟的住处。
山上不见洒扫弟子身影,被风吹散的花叶落了满地,潦草萧瑟,冷冷清清。
陈旧的屋舍内,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忙碌。
晏冰轮走过去:“炎琦?”
对方蓦地回头,看到他后,那张明朗的面容带上惊喜:“冰轮?”
晏冰轮又踏一步:“炎琦。”
对方也过来:“冰轮。”
晏冰轮瞧他一眼:“炎琦!”
“冰轮!”
吼过一嗓子,封炎琦张开手臂抱住晏冰轮,在他背上狠狠拍了几下:“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便打算不声不响地离开?”
晏冰轮松开手,瞧他表情。
听他提起这茬,封炎琦一把搂住他的腰开始呜呜哭:“怎么连你也知道了呀。”
这么大的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瞧着好兄弟这副伤心的模样,晏冰轮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你也莫难过,血缘之事岂会弄错,你爹娘焉能不知,只是未与你明说罢。”
他瞧两位这些年虽忙碌,无法对好兄弟事事精细,却也格外纵容,不曾教他受苦,还是疼爱的。
比许多仙门眷侣都做得好了。
封炎琦想也知道,只是事到己身,难免情绪起伏。
继续呜呜呜:“兄弟不能躺,要奋斗了。”
以往仗着爹娘本事,他即便懒散度日也能在山门过得潇洒,整天与晏冰轮闲混,招猫逗狗,成了山内两霸王。
可如今身份揭晓,封炎琦突然就有些躺不下去了,准备收拾收拾去游历,也教外人对爹娘少些指点。
晏冰轮有些担忧:“何必这般急。”
封炎琦却悲恸起来:“冰轮,你不知他……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晏冰轮反应过来好兄弟说得是找回的那位。
封炎琦瞧着很愧疚:“明明是顶好的资质,身体却千疮百孔,若不是如今回来,怕不是、怕不是……”
他说不下去,神情萎顿,对晏冰轮道:“我稍会儿便要下山,顾及不到,他……替我遭了不少罪,你帮我照应照应他。”
晏冰轮怕他心里过不去,应下:“有我在。”
临要走了,封炎琦生出诸般不舍,又要抱着晏冰轮哭,被他一拳怼在肩膀上:“差不多得了,还真当生离死别。”
顿了顿,又道:“以往都是跟在师兄师姐后面,现下你独身一人,可要当心。”
封炎琦听得感动:“好兄弟!”
晏冰轮受不得这般腻歪,转身看到缠着枯枝藤蔓的篱笆墙外所立仙影,怔了怔,道:“越峰主。”
那窈窕仙影对他点点头,看向他旁侧。
封炎琦低下头,呐呐唤:“……娘。”
“嗯。”越峰主轻轻应声,瞧他身上不曾见的朴素衣裳,将指间储物戒摘下递过去。
“你清闲度日不错,要出去历练也没有不好,记得多传讯,莫苦了自己。”
话落,伸手抚过他发顶。
封炎琦眼瞧着又要哭。
晏冰轮都不知一向诸事随意的好兄弟这般多眼泪。
但封炎琦忍住了,坚强道:“……娘,我……就走了。”
越峰主点头,想说什么又顿住,轻声道:“便让冰轮去送你。”
两人告别越峰主,顺着小琼峰下山,远远还能瞥见那道清丽身影。
封炎琦瞧了一眼,又忍不住眼眶泛红,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晏冰轮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两人自幼结识便闹在一处,虽也针锋相对过,但很快结成一道,如今因这事分别,也不知何时再见面。
封炎琦不教他走远,这会儿也恢复了些以往开朗模样,眼泪一抹,又是那个纵横青云山的炎少主。
“就到这吧,再一会儿,我要舍不得了。”
封炎琦拳头敲在他肩膀:“好兄弟,再会。”
晏冰轮也回他一拳:“再会。”
封炎琦抽出灵剑,御剑离开。
晏冰轮瞧他晃晃悠悠的模样,半路还险些栽下去,颇有些不确定。
好兄弟闲散惯了,修炼这么多年才堪堪御物,也不知出去能不能混得好。
封炎琦走得静悄,没有通知旁人,晏冰轮到底不放心,在后面跟了一路。
好兄弟御剑不行,身边还没得人照应,想是怕出岔,离开青云山地界便收了灵剑,换成他自制的法器,在地面上跑的速度也蛮快。
青云山远离尘嚣,出了结界才见人间烟火气。
晏冰轮幼时常与好兄弟偷跑下山,便落在此处游玩,再被师兄师姐们发现,逮回去教训。
此时一别,那样的日子便只余得一点薄纱浅痕,难再实现。
晏冰轮站在原地,等看不到对方身影,才烦躁地踢了脚路边的石头。
算算找回的那位近日也将抵达青云山。
那人在外过得不好,他知好兄弟心软,怕对方见到他不自在,干脆避开去,免得旁人指指点点作比较。
晏冰轮回来的匆忙,先会儿光顾得好兄弟,还没来得及了解那位少主,头前十数载倒从未听说过。
他正想寻人打听打听,忽见一道流光从空中激射而来,落到他腰间的山门传讯印上。
晏冰轮挑眉,指尖轻点。
“千元城遇袭,实力未明,速援!”
是陈师兄的声音!
晏冰轮当即招出灵剑,往千元城去。
疾风掠过,他才顾得上惊疑,陈师兄不是派去接越峰主和山主之子回山?!
山主如今闭关,越峰主作为代掌门不得离开青云山,但也请了藏剑峰的长老坐镇。
别是真出了什么变故!
晏冰轮距离千元城不远,未等他赶到,几道强大的气息越过他直冲千元城而去,其中一道瞧他慢悠悠,干脆一并卷了去。
晏冰轮顿觉轻松,看向眼前懒散坐在剑光上身影,急忙问:“洛师叔,是出了何事?”
洛师叔也不知细节,姿态是蛮轻松:“过去瞧瞧就晓得喽,安心安心。”
他潦草扎起的头发未动,速度却是最快的。
晏冰轮方看到千元城影子,洛师叔已经撞了过去。
嘭——
灵剑扎在虚空,一点波动荡开,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破了结界,露出被围攻的青云山灵舟。
晏冰轮不及看清什么,便被灵剑甩了出去,急忙稳住身形,才没砸落地面。
他对飞走的洛师叔远远比了个中指,也不去靠近那战斗中心,绕过去,谨慎地踏足灵舟。
洛师叔一来,敌人都被引去,晏冰轮在灵舟上看到不少拿着灵石打坐疗伤的同门,余下的实力不盛,警惕地戒备。
瞥到晏冰轮,诧异道:“晏师弟?”
“怎么回事。”晏冰轮问。
“是魇宗!”旁边年轻的小弟子忿恨道:“他们与门主素有嫌隙,定是得了消息过来害少主。”
晏冰轮蹙起眉头,看向周围:“他人呢?”
灵舟宽广,上下五层,方抵御了一场进攻,多有破损,只重新架起的防御法阵勉强支撑。
小弟子指向一方:“少主体弱,陈师兄怕他受伤,带人躲起来了。”
凡人之身,哪里经得住灵力冲击,在这样的战斗里,脆得如枯枝残叶,轻轻一碰便泯灭成灰。
晏冰轮转去寻人,在舟内看到了陈师兄。
对方守在某个房间外,表情焦躁地来回度步,瞥见他便问:“来的是谁?”
“洛师叔。”
晏冰轮扬起下巴示意:“在里面?”
听到来得是洛师叔,陈师兄松了口气,但他仍担忧,考虑到屋里的人才稳着没动,点了头后,迟疑地看过来。
晏冰轮立马道:“师兄你去,有我在这守着,不会有事。”
陈师兄不太放心,但感受外面气息,想了想,道:“我稍刻便回,你莫妄动。”
又嘱咐几句,风风火火离开。
晏冰轮倚到墙边,过一会儿,偷偷往门缝里瞄。
陈师兄给房间落了几道防御禁制,保卫得严严实实,他灵识进不得,只得作罢。
但想到此时流落天涯的好兄弟,他还是忍不住又扫过去一眼。
恰逢灵舟受创,未闭阖严实的门扉敞开些许,教他一眼瞧见静立屋中的人影。
月白长袍加身,窗外灵霞映照下,若雪山镀了一层辉光,冰冷的,孑然的。
晏冰轮没从他身上看出一点局促慌张的影子,那双狭长眼眸目光施舍,尽是藐视众生的清贵,像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戏。
这般倾世公子之姿,与晏冰轮想象中受尽苦难命不久矣的虚弱小可怜模样全然不同。
越峰主是仙门有名的美人,封炎琦虽俊朗,却与她不像,也曾被念叨过。
如今晏冰轮才在面前的人身上见到些越峰主的影子。
可能他瞧得太直白,对方似有所觉,突然转眸看来。
飒!
一道灵光从天而降,瞬间将灵舟拦腰截断。
晏冰轮看着脚下整齐的切面,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残破的灵舟因这一击彻底报废,地板倾斜,晏冰轮扬头去搜寻洛师叔踪迹,却突然被抓住手腕,落下的力道极重。
圮败的舟身挣扎着坠落,红衣宽带的晏冰轮身姿如柏,高悬的马尾轻摇。
少年张扬热烈如火,眼尾漫出的弧度带着点小脾气。
他回头正瞧见陈师兄设下的防御因那人主动踏出而破除。
抬眼,对上一双清凌碎光的眸。
预收《主角团被我干崩了》
厌惊骸曾乖巧的那些年。
与他倾诉情谊的好友为了心爱的小师弟,亲手推他入魔渊,平静说:“他身子弱,经不得寒潭刑法,你便帮帮他。”
孤高避世的师尊落下凡尘抽他灵神,是为疼宠的小徒弟重铸仙体,瞧他的眉眼冷淡:“你乃邪魂恶骨,修得仙途也会为害世人,漓儿心悯天下,当得大道坦途。”
得救命之恩托孤的剑圣师祖视徒孙为道侣,号召众仙门对他祭出追杀令,正义凛然道:“他既为天生坏种,我今日便替他父母铲除这孽障。”
昔日同门斥他为魔为祸,争相伐讨,上天入地,只为将他斩灭……
厌惊骸踩着世人厌恨憎恶的眼神与讨伐,一步步走到了无人撼动的位置。
可这时他却无知无觉地死了,死后才知晓自己是话本里被主角团征讨,最终魂飞魄散的大反派。
本该在千夫所指中出场,为主角扫荡青云路,又于遗臭万年中谢幕,成为主角登顶的垫脚石。
但他却违背了天道意识,改变了故事轨迹,最后主角身亡,世界崩塌,他也成了这碎裂空间的一缕残魂。
而今又要将他送回过去,重新经受磨难,将主线拨正,心甘情愿为主角奉献。
时间倒转,厌惊骸回到了刚踏入仙门的那一年。
看着主角如今还鲜嫩的脸,他嘴角缓缓勾起天真的笑,慢条斯理结束了他的命。
天道震怒,寰宇消亡,拉整个世界为主角陪葬。
数次重生。
厌惊骸再睁眼,没见了那本应进入仙门的主角。
但没关系,还有逃不掉的主角团:)
活不起,就都别活。
*
世人惧他、畏他、痛恨他。
唯独与他不对付的妖王,为他蚀骨灼心、道心破碎,一朝入魔,死在被众仙围剿的他面前。
经年再见,妖界天骄还是那副不愿正眼瞧他的模样。
厌惊骸舔过他下巴上的血痕,迎上对方眸中震颤,勾起唇角,缓声说:“……是甜的。”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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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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