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慕榆跟了过来,连带着红衣女鬼担忧地站在门口。
林惜被放开,踉跄着走到门口打开门。
“他走了。”林惜的声音有气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慕榆打量了一圈屋里,“那东西白天晚上穿梭自如,不像是单纯的恶鬼,倒像是断生垣里的东西。”
“断生垣?”
“是,阴阳相隔,半生半死不人不鬼。”
慕榆看着林惜的样子,犹豫开口:“那东西倒不是想让你死,是想把你接去断生垣。”
“这样你总还有一线生机。”
红衣女意外地看着慕榆,看出其中某种不怀好意,却又不那么明显。她忽然插嘴:“断生垣里有个长辞殿,这些年四处抓人。”
话中带着讥讽,她原以为那家伙只是找些乐子不会闯下大祸,没想到还想将活人拖进去。
“其实你没得选。”慕榆适时开口。
红衣女打量着慕榆,几乎可以确定这位是那狗屁殿主在阳界的走狗,毫不留情地关门送客。
夜半三更疾风起,枯叶弥漫,阴差过鬼门。
林惜半夜醒来感觉周围气息运行的方式全部变了,红衣女鬼也出现在房间里。
“怎么回事,附近有很多人死去吗?”
红衣女没回答默默移动挡在林惜身前。
阴风破窗而入。
林惜再看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就是傻子了,她缩到床的里侧,眨眼间黑白无常出现在门口和窗户前。
几乎同时,慕榆打开自己的房门。
红衣女听见动静没有理会他,看着无常,不解道:“她命不该绝,大人这是做什么?”
无常的声音低哑透露着阴柔,“小官今夜来并非勾人下黄泉,只是奉长辞殿主的命,请人到殿里坐坐。”
“冥界的鬼差何时听什么狗屁殿主的调遣,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话音一转,她看着黑白无常并不分明,好似黑中有白,白里又有黑无常的影子,“你们看着面生,像是新挂的无常相,老无常知道你们这样做事吗?”
无常没有答红衣鬼的话,只是对着林惜幽幽地问:“殿主请你到断生垣做客,你自己过来吧。若是让我勾,便是索命断魂的下场。”
“不可,”红衣鬼声音冷厉。
未接下文,慕榆立在远处适时开口,
“断生垣只是阴阳相交的地方,去了还可以回来,并不会命数绝尽。”
“去了就会变成永远流放的怪物,不人不鬼,没有死更何况生。”
有些话红衣女并没有说完,从前鬼王在时还会庇佑断生垣里的东西,更不会勾活人进去。只是如今长辞殿易主,新主荒唐无形,臭名昭著。
“断生即永生。”慕榆的声音无波无澜,莫名带着诱惑。
红衣女迸发出凛冽的气息直指慕榆,“你安的什么心?”
阴魂扑到慕榆门面,慕榆巍然不动,在额间轻松化开,只带起了两抹刘海飘向两边。
忽然发觉这位高中生的样子有些眼熟,看着慕榆的脸红衣鬼心中有一个猜测,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慕榆抬头整个眉眼露出来,搭配着嘴角,淬出点点星光。
往日基本上都是耷拉着眼皮,这张脸第一次出现笑这个表情。
他对林惜幽幽地吐出四个字,“你快死了。”
林惜听懂了来龙去脉,表情恐惧,好像让慕榆的话捏住了命门。
“去吧,去了才可以活。这几个随便一个都能索你的命。”
慕榆见林惜似乎是相信了,笑得更加灿烂,引诱人过来。
“我们都是人,一样的命理,我不会骗你的。”
“我陪你去。”
林惜哆嗦着起身。
红衣女觉得林惜不会被这三言两语蛊惑,可又看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睁睁看着她跨出那道门顷刻间入了另一个地界。
似乎是她每日经过的晨昏路,又有些不一样,好像是这条路的另一个样子。
林惜犹疑地看了慕榆一眼,
“没事的,我在旁边跟着。”
林惜看起来精神紧张地有些恍惚,上了轿子仿若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地窝着。
慕榆满意地看着人坐下。
无常开道,戴着斗笠形色各异的冥使站在轿辇前后。
红衣女不确定要不要出手拦着,她又不敢直接碰林惜怕继续折她的寿,眼睁睁看着她混入冥差里。
她正打算跟上,还没碰到轿子身体被一道符打了回去,定在晨昏路边界。
红衣鬼诧异地看着周身的符,细细理过符的纹理、章法,忽然停住不动仿佛入定一般,与周围的气息融为一体。
慕榆目露疑惑,以为红衣鬼身上有什么桎梏让她离不开那个地方。
正好,省去许多麻烦。
步辇起,鬼道开,他跟着队伍入鬼门。
冷风阴森地吹起帷帐,吹起冥差破败的衣角。冥使全部被不同颜色的四角冥幡挡着脸,个个无悲无喜,好一个铁面无私的摆渡人。
林惜坐上轿子就不再说话了,眉目低敛,低着头无声无息。
过来阴阳相隔的关隘,又是另一番景象。
离了阳间的地界,林惜缩下的脖颈无人在意处无声无息地抬起来,仍旧敛眉低目,却是稳稳地靠在轿子上。
慕榆觉得林惜变得有些古怪,又说不出所以然。
她依然低着头,依然缩着不敢动。
在断生垣走得越深,慕榆不知何时也没了身影。
有些东西白天装得人模人样,内里皮下终究是个鬼魅。
只可惜了,大家都是一样的,谁又能吃得了谁。
“那家伙又接人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把自己玩没。”
接人的队伍声势浩大,渲染着一场惨绝人寰的悲歌。林惜安坐,游荡的孤魂避开悄悄观望。
戴着斗笠的二人匆匆而过,其中一人看见林惜的身影忽然停下了,目送着她离开。
“怎么了?”
待人走远,苍绣扶低斗笠满脸幸灾乐祸。
“这次就看是他玩别人还是别人把他玩死了。走吧,过段时间该去长辞殿拜访一下了。”
“你不是一贯看不上那小子吗?”
苍绣笑了笑没答。
旧友回来了,自然要去看看热闹。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被那小子制住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步辇渐渐上了断生道,弃鬼途。
脸被一侧的头发遮了大半陷在阴影里。一条腿随意盘着,另一条腿大剌剌地支起搭着手腕。风吹起脸侧的头发,阴影下嘴角扬起了几不可闻的弧度。
林惜神色愉悦,眼神现出不同于往日的残虐和兴奋。
长辞高殿起,断念予往生。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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