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已经响起了礼乐声，长宁却还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他额上都已经全是汗了，偏偏那小狐狸一点不急，叼着凌虚给他做的玩具慢悠悠地往从凌虚那儿得的乾坤袋里头放。
“哎呦，祖宗哎，您快点儿成吗？”长宁弓着腰直作揖，面上一脸的苦相，“我带您出山本就是偷偷的，要是去得晚了被师父发现了，被罚事小，历练泡汤了可怎么办啊？”
“你怕什么，”赭玄叼了最后一只玩具，收着尾巴往乾坤袋里钻，“说了罩着你就不会让他罚你。行了，走吧，见着你师父了切莫太紧张，当心被他看出了端倪。”
长宁把乾坤袋放进自己包袱的最深处，一脸的苦大仇深，心道还需等到去见师父？现在我的腿肚子都在抖了。
“师弟，这里！”长垣站在队列的最后排，见着长宁来了赶紧压低声音招手叫他。
长宁伏低身子，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怎么这样慢？”长垣从怀里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两人本是一同出的门，可没走几步长宁就说忘了东西在房里，要回去拿，还说什么都不要他陪同。
结果这一去就要了这么久，他站在队列里真是又急又气。
可这会儿看着师弟满头的汗，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故作严厉地说道：“被长老们看见了当心受罚。”
长宁心里正担心这事儿呢，略显敷衍地解释道：“我给忘记放哪儿了，就废了点时间。”
说完便微微踮脚往台上望去。
掌门站在正中讲话，边上站了一溜儿的长老，他师父凌虚难得换了一身苍翠的绿衣，头上却还是只那一柄狐狸样式的发簪，如竹如松地站在那儿，脸上也无甚表情。
长宁心下刚松口气，凌虚就望了过来，平静无澜的视线洒下，好像把他干的那些个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祖宗，”长宁咚的一下站正，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哭了出来，他颤颤巍巍地给小狐狸传音，“我怎么觉得师父像是看出来了？”
“你别慌，”赭玄呆在乾坤袋里，乾坤袋在包袱的最里面，他此时什么也看不见，却也不怎么担心，“好好儿站着，他不动你就别动，还有，别哭了，你一哭他想看不出来都难。”
“我没哭！”长宁大声反驳他，“我面上可正经了，就在心里哭一哭也不成吗？”
长垣收起擦汗的手帕，见长宁已经在仔细听掌门讲话了，便不再说什么，也站正了老实听讲。
掌门讲话之后便是同师父辞别。
长宁背着小包袱躲在众师兄身后，心虚地根本不敢抬头，他总觉得师父那一眼把他给看穿了。
此番历练去的都是些小辈，自他们幼时被送来，这十数年来还是头一回不要师父们带着自己下山，是以都兴奋得不行。
长老们也都习惯了，按着惯例嘱咐几句就放了人。
凌虚则更是简单，统共三句话：“行事不可莽撞，遇事勿要逞能，切记平安归来。”
众弟子都应了是，凌虚便一挥衣袖，道：“去吧。”
长宁真真是长松了口气，背着小包袱第一个跑了。
“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长垣拿着剑追上去，皱着眉拽住了人。
长宁站住了，还没说话呢，胸前的小包袱就蛄蛄蛹蛹地动个不停，最后钻了个狐狸脑袋出来。
长垣一见大惊失色，叫了声“赭玄师兄”就伸手要去揪长宁的耳朵。
他气得不行，声音都大了许多：“你怎么把赭玄师兄给带出来了？快同我回去，让师父知道了可不得了。”
“是祖宗自己要跟来的，”长宁抱着头四处逃窜，他简直要委屈死了，“是祖宗威胁我的！呜哇，我刚担惊受怕了半天，你现在还来拧我耳朵，呜呜呜，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说什么胡话，”长垣追着他跑，“不拧你了，过来，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山把师兄送回去了再说。”
长宁刚在凌虚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下胆战心惊半天，现下哪里还愿意回去。
他哭唧唧地跑到赭玄身后，把自己团成一团躲在小狐狸娇小的身躯后头，道：“我不回去，祖宗，你和师兄说，你说好了要罩着我的。”
赭玄看够了两师兄弟的打闹，再说，他确实答应过要罩着长宁，便坐正了身子，咳嗽两声，老神在在地开口：“长垣。”
此声一出长垣也顾不上去捉人了，他端正站住，恭恭敬敬地对着小狐狸行了一礼，道：“赭玄师兄。”
他叫完了人还欲再说什么，却见小狐狸一甩尾巴，冷哼一声，道：“别，可别乱叫，我不过是你们师父养的个小玩意儿罢了，算你哪门子的师兄啊。”
这话把长垣堵得半天张不开口。
赭玄是凌虚最早带在身边的，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未收他为徒，但素日对他可是宠得不行，各类神丹妙药、奇珍异宝，只要他想要，凌虚就不会说一个不字，不管多难得，就是上天入地也能给他寻来。
是以大家都是称他作“师兄”的，当然，也有人因着师父对他无底线的宠爱唤他“祖宗”，譬如长宁。
赭玄倒也无所谓他们怎样喊他，只有时和凌虚闹了别扭就爱拿他未拜师这事儿来为难叫他师兄的小辈们。
长宁蹲在赭玄的后头，冲着师兄挤眉弄眼，意思是：看吧，这是又闹别扭了，和我可没关系。
长垣没办法，看这情况要让赭玄回去是不可能了，他暗自叹口气，称呼改得挺利索：“那咱们就走吧。祖宗，您要消了气还是和师父知会一声吧，他肯定担心您呢。”
赭玄傲娇地哼了一声，甩甩尾巴，纵身跳上长宁的肩头，也不说好还是不好。
长宁托着小狐狸站起身，问长垣：“师兄，那咱们去哪儿？”
“凉州城吧，”长垣略一思索，说出了个地名，又去问赭玄的意见，“祖宗觉得呢？”
凉州城离青葳山很近，小狐狸要消了气，或者是遇上什么危险，凌虚要过来都快得很。
小狐狸在长宁肩头瞥他一眼，把他心里那些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但也没戳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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