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忱开车很稳，就像他本人一样靠谱。
程和欢平时公司事务忙，很少有机会能坐到他车。邹煜安也有驾照但是已经不碰车一万年了，属于那种逢年过节回老家才能拿家里的车小试牛刀的人，有回让他开颜语凉的车一路一惊一乍的，开得跟撞鬼似的。
颜语凉看着熟悉的回家路段，心说有一个和自己同小区的朋友就是方便啊，都不用自己开车。
就在他又一次感叹认识祝君忱真好时，音响里传来一首耳熟能详的音乐——是《尘封水》里最有名的插曲。
“有光回头望/却撞危墙
掉入海底的尘封水/变成无端的后遗症
你又想起谁。”
这句歌词在剧中总是在程末回忆起哥哥的时候响起，催得无数人潸然泪下。
动听的旋律，深沉的歌词，爆火的影视剧，让这首歌几乎火遍大街小巷。
颜语凉惊喜道：“你知道这首歌吗？”
“知道。”
颜语凉跟着歌词哼了两个调子，高兴地摇摇晃晃：“你看《尘封水》了吗？”
“看了。”祝君忱不自觉地用余光看他。
颜语凉倒是惊奇：“我还以为男生都不太喜欢看剧呢。”
“我妈妈和我表妹都爱看，一天在家看八百遍。”这是祝君忱第一次用夸张的手法形容一件事，说明这两人真的很夸张。
“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没有作者会觉得自己的心血不好的，至少祝君忱这句话没有昧着自己的良心。
尽管片头片尾都挂着言不言的名字让他很不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剧还不错，这次合作确实是双赢。
“我也觉得，”颜语凉感觉自己的作品被肯定了，仅管那只是他的改编剧，“那你不问问我，我一个男孩子为什么喜欢看剧？”
祝君忱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问道：“为什么？”
“我是艺术学院学戏剧影视文学的，我看电视剧都是在学习。”颜语凉非常得意地挑起眉毛说，“小时候，奶奶喜欢看戏剧，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写一个剧本能上电视，然后奶奶能自豪地在乡里传播。”
一处红灯，小汽车停了下来，祝君忱这才有空转过头来看他，听了颜语凉的话，莞尔：“那你这个梦想坚持得很久了。”
“你呢？是学什么的？”
“经济学。”祝君忱回答他，“没什么梦想，喜欢钱。”
颜语凉手一摊：“谁不喜欢钱，喜欢钱也是梦想好不好。”
晚间的风柔和得像一个抓不住的梦，大学城夜市离他们住的小区开车只用十分钟，红灯多了些他们走了十五分钟，但他们在这十五分钟里聊了很多有趣的事，不像昨晚那般拘束。从东校区的那棵几十年的老榕树聊到西校区游泳馆的闹鬼事件，想到什么聊什么。
那天晚上回去后，颜语凉觉得自己和祝君忱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已经算真真正正的朋友了。但是过了几天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依然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嘘寒问暖，上次在酒馆虽然是说好了下次一起再去“街角”聚一聚，但是这个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颜语凉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有空。
快开学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一个和对方说话的话题。
祝君忱的微信头像看起来也不太年轻，是一个落着氛围灯的阳台，阳台上摆着很多的盆栽，在夜幕的阴影下泛着生机勃勃的绿色，很温馨。
微信的昵称很简单，就单字一个忱加一个冷漠的点，就像他嘴角的那颗很小的痣一样冷冰冰的。
【我无言以对】：在吗？
【忱.】：在
【我无言以对】：你们专业几号开学？
【忱.】:31号报道
就这样，又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其实新认识的朋友都这样，不必聊得很熟。
颜语凉也这样想过，但是他打心底里不太甘心，可能是因为和这个人太投缘了吧，也可能是这个人长太好看了。
总之他就是开始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开始忧郁为什么没有新的玩具分享给新的朋友玩。
A大艺术学院新生开学报道是最晚的一批，他们老生开学也是最晚的一批，常常被其他卷疯了的专业艳羡。
尤其是和他们同一个校区的学院，邹煜安就是其中一个，他所在的信息学院简直地狱难度，开学是第一批开学，被分到的宿舍却是最差的，而且做项目的事也很多，所以他早早地就回到学校窝着等导师传唤了。
不像颜语凉还能以学习的名义抱着平板看剧摸鱼。
今年艺术学院开学报道在九月三号，颜语凉拖着个购物车进校园门的时候吸引了许多目光。
“我真的服了，言大爷。”邹煜安震惊道，“你哪来的购物车啊？”
“你的快递啊。”颜语凉睨他一眼，暑假的时候他只回了几天老家，提前很多天来了北京，邹煜安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想寄东西过来，邹煜安就想请颜语凉帮忙，颜语凉懒得去学校拿直接给了他自己小区的地址，结果陆陆续续到了很多快递，颜语凉都有些后悔没有收他钱。
“这么多吗——”邹煜安看着这满满一大车的快递，心生畏惧，“我待会怎么拿上楼？”
“多跑两趟。”
“五楼啊！”
颜语凉一摊手，说自己是把东西都送到了，剩下来的就不关他事了。
徒留邹煜安一人看着一车的饮料、水果、零食崩溃。
“要不你带点回去吧。”邹煜安说着拎起车里一瓶1L装的椰子汁想塞到他怀里，被颜语凉轻身避开。
他们站在大道的边边，身后身前都有不知道是新生还是老生的同学经过，路过的人无不转头去看他们，或偷偷或光明正大。
颜语凉脑子里浮现出自己怀里抱着两大瓶椰子水的模样，说：“不行，那太不雅了。”而且他好不容易把东西装过来，哪有带回去的道理。
邹煜安终于把注意力从购物车上挪开，看着来来往往都要看一眼颜语凉的路人心生一计：“那你不帮我搬快递，也不愿意帮我分担饮料，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好。”
颜语凉正要说肯定没什么好事，一个女孩了凑上来，她扎着双马尾麻花辫，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很活泼，但是颜语凉听到的时候只想起了那一晚的小酒馆，迷人的昏灯下，祝君忱也是这么跟他搭话的。
“我是新生，请问艺术学院的宿舍楼怎么走？”女孩的话却打断了颜语凉的思路。
颜语凉回过神来指了个方向：“那条路直走到校湖之后右转，就能看到宿舍楼，按楼号找就行。”
女孩往他指的方向很远地望过去，有些为难地说：“学长，我方向感太差了，能不能劳烦你带我去一下？”
“稍等。”颜语凉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于是，从不远处的红色小帐篷里跑来一个穿红马甲的女生。
女生热情地招呼着学妹：“学妹我带你去吧。”
邹煜安看着艺院的志愿者带走了学妹，给颜语凉竖起大拇指：“真冷漠啊，送送人家怎么了，反正你也喜欢男生，到时候送完了再告诉她真相，给人希望再给她掐灭了。”
颜语凉被他的纨绔想法说笑了：“没那种恶趣味，我是纯懒行不行。”
邹煜安也只是开个玩笑，耸耸肩打趣道：“学长，拒绝了学妹就不要再拒绝我了哦。听说人要是连续拒绝两次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哦。”
“……”颜语凉沉默一秒，“你给我一百万，再给我两百万。要么给我一百万，要么给我两百万，不然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因为人不能连续拒绝两次。”
邹煜安被打败了，被虐得跪地求饶。
艺院开学晚，开学的后一天就碰上百团大战，可以说是前一天连课都不知道具体有哪几类，就已经把东校区所有的社团了解了个遍。
在邹煜安撒泼打滚连拉带扯下，颜语凉纡尊降贵走进了邹煜安所在社团的招新帐篷。
没事人一样坐在蓝色塑料袋上翘着二郎腿玩起了手机，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小花瓶。
这就是邹煜安昨天说的一定要颜语凉答应的事。
时值上午，靠近十点，正是一批早八人的下课时间。
有颜语凉在，“UFO研究社”果不其然聚集了好一片人。
邹煜安坐在“社长”的牌牌前，官威大得很。
有一些人是他请来的托，大多是同班同学或者是别的组织相熟的合作伙伴。
“来，看看我们UFO研究社，扫码进群报名哦。”
有被吸引来的学弟问：“学长这是干什么的呀！”
邹煜安一本正经地说：“研究UFO的。”
颜语凉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闻言笑出了声，邹煜安佯装不悦地扫他一眼：“颜小弟，给本大爷拿瓶水来给这位学弟。”
颜语凉不为所动。
邹煜安换了说词：“颜大爷，给本小弟拿瓶水来给这位学弟。”
颜大爷眼神都没离开过手机屏幕，单手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瓶矿泉水塞给他。
邹煜安依然很有官威地把矿泉水给了学弟，并好说歹说让人扫码进了迎新群。
等学弟走远，颜语凉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桌子上的报名表上问：“都研三了，还给自己找事做啊，你们信息学院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忙嘛。”
没等邹煜安回答，一位正在填表的女生便同邹煜安搭话道：“社长，这位学长在社团里担什么职呀？”
“呃，”邹煜安卡壳一秒，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是我们社团的临时财务。”
只是花瓶的颜语凉：？
“那可以要个联系方式吗？”
颜语凉装没听到，只当说的不是自己，闷头又玩起了手机。
邹煜安倒是热情：“学妹，这很简单呀，这位学长也在我们招新群里，你只要先进群再加他就行啦。”
颜语凉没说行不行，反正那个学妹感觉挺行的，欣喜地扫了码走了。
帐篷前又来了一批人，只要有人说要加颜语凉微信，邹煜安就会搬出和之前一样的说辞，颜语凉安安分分地玩着手机，没有去看到底来了些谁。
反正他们都加不上的。
直到有人噙着笑问：“学长，为什么你设置了不允许群聊加好友？”
九月初偏近中午还是很热，颜语凉都开始冒汗了。不理解邹煜安为什么精力这么旺盛，他随手抄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闻言有些讶异地抬头，看见了背着光的那个人。
是祝君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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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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