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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轻敲脑袋的举动是有些失礼,但丁燕是真觉得像曹操这样的人,被此事所困而郁郁寡欢,是不智,是傻,也该让其吃些痛清醒清醒。
她没注意到身边人略带兴奋的神情,抬头仰天自顾自说道:
“燕读庄子时曾见过一句,说与如今的孟德来听正合适不过。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孟德你啊,何故要为井蛙,夏虫,曲士之见之言而伤感?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有自己选择的道路。孟德也有啊,只是您所选之路道阻且长罢了。
燕相信你,也请大人相信你自己,相信自己心中所择之道。”
以往都是听姐姐如此说教自己,丁燕如今自己将这一长串道路说下来,总觉嘴角干巴得很。
身边人以一声短叹回应,似是要将心中愁绪随之倾出。
“燕。”
曹操的嗓音如往常般低沉,唤了声她的名。
丁燕应声转头,对上男人视线,那目光一改往日的锋利与深邃,竟然透露着几许深情。
“多谢。”
“哪里的话。”
言闭,两人四目相视,谁也没有再开口,或者说他们都在等对方开口。
树影不再因风动而婆娑作响,尘世万物都在此刻仿佛都归于寂静。一片无声之中,却有颗那名叫【爱意】的种子正在彼此心中萌发。
“喵。”
一只雪白狸奴闯进院里,丁燕被猫叫声所吸引,蓦地失了神。
她匆匆垂下眉眼,错开曹操的视线,随即转头看向那毛茸茸的一团白雪。曹操见状也将头侧去,抬手掩鼻以两声咳嗽掩盖自己心中的悸动。
至此两人终于结束了这场相互'试探真心'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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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玉舞堂是个烟花风月之地,但服务的对象均是达官贵人们,久而久之也由俗变雅了。
珠翠接待过那么多人,可谓熟知千人千面千种脾性,这【千】字之中多数是堂堂正正的男儿,少见蹇硕这样宦官入内。
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来此,珠翠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早早命人整理好雅间并在此恭迎等候。
当她见到蹇硕时,对方迎着黄昏暮色从容下车,绮丽霞光从后背照来,蹇硕逆光而行。
【少见宦官来此,更少见如此模样的宦官。】珠翠只觉对方与自己印象那些巧言令色的‘奸宦’大不相同,同时她也对这人来此处的目的存了疑。
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珠翠不敢与其相视,作出奴颜婢色之样邀蹇硕入内。然而就这位身形高大壮硕的男子,怀中却抱着只毛发轻盈如绸,细密如绒的白胖狸奴,且时不时轻抚其背。
可谓知人知面难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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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硕入座后将白猫轻轻放下,随即缓缓道出他来此行的目的。
“听说数年前,堂中曾有位名为丁霜的姑娘?”他字句间蕴藏的感情,隐忍而又克制。
听面前之人提及【丁霜】二字,珠翠眼神下意识变得警惕起来,回答也是小心翼翼:
“是有这个人,这回事,不过她早已化作一缕清灰而去。”
逝者虽已逝,但生者再提及不免伤怀。
“此事我知。今方来便是想问问她在此可留下什么遗物。某虽不才,愿出百金收之,还望您能割爱。”
遗物吗?怎会有呢?珠翠回忆起当年,老鸨得知丁霜血崩而亡后气急的厉害,遂令打手将其房内搬至一空,连身干净衣裳也未留下。
硬是要榨干丁霜最后一丝价值。还是珠翠将为自己赎身的悉数钱拿出来跪求老鸨后,对方才勉强答应将丁霜火化安葬。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看着面前吞噬昔日好友熊熊烈火,珠翠双腿不自觉地想朝前走去,可理智却将她死死拦住并一遍遍在脑海中告诉自己:
“停步吧,姐姐托付给你的孩子还需要人照顾,你不能失约。
活下去吧,直到让那些恶人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终是理智拴住了她的冲动,让珠翠放弃了寻死的想法。她刺指喂婴以血,让彼此往后血脉相连,并非亲子,却胜亲子。
“我只有你了。”
珠翠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孩,无助的垂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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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时空传来的岁月回声,如今想起依旧令人心酸。
蹇硕身边小厮见珠翠久久沉默不答,出声提醒道:
“大人问你话呢?老板娘您可别怠慢了呀。”
回过神来的珠翠答道:
“姐姐她,没有留下遗物。所有身外之物都被焚之一炬了。”
听到这个答案的蹇硕神色如常,端起姜玲奉上的茶汤小抿一口后,说出了让珠翠感到不寒而栗的问句:
“哦?是吗,我所指的遗物可不止身外之物呢,再想想吧,丁霜她还留下什么没有。”
珠翠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与丁霜有什么纠葛。
但对方言语中字字意有所指,让珠翠感到不安,直觉来者不善。
这种情况下,珠翠只能选择不松口,俨然朝对方摇了摇头。
“让我见见她吧?”
“谁....?”珠翠心虚更甚。
“她的孩子啊。”男人语气中一半戏谑一半威胁。
若说蹇硕前面是在暗示,此刻便是清楚地向珠翠坦言自己来这的目的,也直接说明了他知道珠翠适才撒了皇。
他来此之前已派人调查过,丁霜确产下一女养在堂中,如今年岁算来,正方及笄。
“傻愣着干什么呢,大人让人去叫人听不见吗?”小厮的催促声让珠翠听得发恼。
她抬起头目视蹇硕问了【为什么?】,对方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眯眼笑笑敷衍道:
“在下自有道理。”
周围气压低得可怕,珠翠将眼睛闭上又睁开,再问了句:
“如若不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板娘您大约不想知道拒绝在下会有何种后果的。”
这是蹇硕对珠翠下达的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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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后院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那只白猫对丁燕是异常亲近,又贴又蹭极为亲人,向来少与动物打交道的丁燕不自觉被这团毛茸茸逗得满眼悦色。
“孟德,你看,它真可爱啊。”丁燕将自己的喜悦与身边人分享。
看着面前少女娇俏无邪的笑颜,曹操点头以应。
【是啊,可真可爱。】
看见曹操露出一种类似于‘艳羡’的目光,丁燕自以为他也想要摸摸这可爱的小家伙,于是便大方地把白猫抱给对方。
谁知就在曹操伸手接过时,白猫突然发了性,抄起爪子就朝曹操手臂上划去。
“哗。”
夏日所着轻薄衣物被利爪划出一道长长的缺口,曹操面上虽没有太大波动,只是轻轻将白猫放下,但被划伤之处已肿胀并殷出鲜血来。
“孟德,无事吧?”
好心办坏事的丁燕面露焦急,自知理亏,当即站起身走到曹操面查看他的伤势。
“无妨...额”
两人此刻面对面,丁燕正低头查看着曹操的伤口,自身呼吸间仿若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这样近的距离,曹操可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可见她面上难以察觉的暗斑,可见她嘴唇因干涩而起的裂纹。
这不禁曹操怀疑今年大暑竟早早得来了?不然无法解释自己有种如晒艳阳般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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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打断你们一下。”
本来姜玲急忙来此叫丁燕,却在步入院中看到眼前这番暧昧场景后脑袋突然卡壳,极为尴尬地吐出上面这句话。
丁燕还在研究曹操手上的伤口,问来人道:
“小姜你来的正好。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消肿的药粉,孟德被猫抓伤了。”
“男人被挠一下怎样?又不会死,管他干嘛?快跟我来,珠翠找你,有急事!”
姜玲本身就带着十万火急的任务来的,她哪管得了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将丁燕拖走。
今天来的那位大人不知怎么翻了连,绑了珠翠姐姐并威胁姜玲带来丁燕。并警告她若敢轻慢不从,便是置整个玉舞堂于危难之中。
顷刻间,后院只剩下曹操与白色狸奴相对视,寂静无声。
好不容易平息心中躁动的曹操回忆起刚才姜玲来时复杂面色,以及拉走丁燕时急不可耐中的些许畏惧。
怎么看都显得那么奇怪且不寻常....狐疑顿生后曹操坐立难安,立即起身走出后院,去往前厅。
纯水【以后会大改,先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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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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