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澈带着杨又恩走到角落的房间,刷开房门将房卡递给她,站在门口没走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杨又恩挂着天真的笑脸问他:“你可以借我点钱吗?我什么都没带。”
韩澈看了看杨又恩还兜在怀里的糖,无意中扫到了露出的白皙腰腹。
他低头掏出钱夹,将里边儿的百元现钞都取出递给杨又恩:“今天太晚了,缺什么明天考完去买。”
杨又恩嘴上说着谢谢,看都没看,给多少拿多少,随后又指了指韩澈:“那先借我件T恤?”
韩澈听后没说行不行,长腿一迈回到了213刷卡开门进去,很快便又提着个纸袋返了回来。杨又恩斜倚着门框,看着迎面而来的人,心中快速下定论:他和这里的人不一样,这座城市里从没有气质这么独特的人,他不属于这里。
韩澈一手拎着纸袋,另一只手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拨号。
匀称的关节停止动作的下一秒,杨又恩那非主流的手机铃声在空荡的走廊响起,突兀的声音把杨又恩自己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挂了电话。
韩澈那张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依旧平静:“我的手机号,有事打电话,衣服没穿过,不用还了。”交待完该叮嘱的,淡淡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的杨又恩翻了个大白眼,嘟囔道:“不放个千八百万的外债怎么对得起这张臭脸?”
说完脚尖一勾砰一声带上了房门。
第二天早上,杨又恩又是被自己的非主流铃声吓醒的,她看都没看随手挂了电话,将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有力的敲门声,无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整。
被吵醒的杨又恩挂着臭脸冲门外怒吼:“他妈的烦不烦?”
门外敲门声停了,片刻传来清冷的嗓音:“起床。”
杨又恩愣了一会儿才适应自己身处的环境,烦躁的将头发揉成了鸡窝,有气无力的回:“知道了。”
门外又回了声:“餐厅等你。”之后便没了声音。
杨又恩躺下神游了一会儿,等脑子与昨天的记忆彻底连接,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冲向卫生间。
等杨又恩出现在餐厅时,韩澈早已吃完早餐,正百无聊赖的刷着新闻。
韩澈抬了抬下巴打招呼,看到杨又恩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腰上绑成结,微微皱了皱眉。
杨又恩潇洒的挥了挥手,大剌剌的坐下。
桌上摆着鸡蛋小米粥,豆浆油条,小笼包豆腐脑,y市人经常吃的早餐搭配都有,很好很完美,就是没有一个喜欢的。
杨又恩嘴角抽了抽,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了好一会儿才将小米粥端了起来,连勺子都没拿。
就着碗沿呼噜呼噜几口吸完便起身:“吃完了,走吧。”
临出门前看到桌上摆着果盘,随手捞起一颗苹果。
上车后,韩澈没忍住又扫了眼杨又恩打着结的衣摆以及露出的平坦腰腹,淡声道:“衣服穿好。”杨又恩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韩澈用干净的指关节刮了刮眉毛:“早上这样穿容易着凉。”
随后似是避免对方误会自己多管闲事,补充道:“你姐让我这几天照顾好你。”
杨又恩咬着苹果,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说得好听,她原话是让你盯紧我吧?”
韩澈不置可否,驾车离开时平静的接了声:“不听话就敲断你的腿,原话。”
杨又恩灵动的大眼睛恨不得翻到头顶,然后利落的将衣摆松开,大了好几码的衣服遮住了超短裤,只剩下两条细长的大白腿。
等韩澈带着杨又恩买好考试用具走到校门口时,已经只有零星的考生脚步匆忙。
杨又恩这时才收起了几分吊儿郎当的痞气,有了些许学生的样子。
韩澈看着眼前的小太妹,怎么也说不出:放平心态好好考试。
因为杨又恩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能考出好成绩的潜质,更没有一丁点儿的紧张感。
韩澈只好说:“考完打电话。”
铃声响起,考生们陆续抬头正襟危坐等着监考老师收卷,杨又恩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学前班字体,甩了甩酸痛的手腕。
等监考老师终于收完卷子,一声令下,考生瞬间像是炸了油锅,相熟的同学有对选择题答案的,有抱怨作文题目变态的,还有哀嚎自己古诗背不出来的,比早上的菜市场还闹腾。
杨又恩领回手机还没开机,就看见窗户上探着脑袋,正往里看的杨梓宁见她抬头奋力挥手喊她:“小恩恩,这儿。”
杨又恩收起手机,也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手,三步并两步跑出去将整个人挂在杨梓宁身上。
两人随着人流往校门方向去,杨又恩攀着杨梓宁的肩懒散的问:“小宁子,考得怎么样?”
杨梓宁随意的摆摆手:“不怎么样。”
然后拽着杨又恩看了又看,着急的开口:“昨天吓死我了,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你后来怎么回家的?”
杨又恩平静的回道:“在家附近的转了几圈,甩掉才回家的。”
杨梓宁心有余悸的低声耳语:“我听我妈说,最近好几个被尾随的学生,都是在校门口就盯上了,听说还有个小学的被打了针麻醉,当场就晕了。”
杨又恩惊讶:“后来呢,失踪了?”
杨梓宁摇了摇头:“没有,幸好那家家长去接孩子发现了,喊了周围一帮人把那人狠狠揍了一顿,然后送派出所了。我妈说他们可能还有同伙,你这两天考完就在教室等我,我陪你回家。”
听到杨梓宁说陪自己回家,杨又恩觉得耳边又响起了自己亲妈尖锐又刻薄的声音:“看看你这地痞流氓的样子,阎王见了你都得绕道。”
杨梓宁挽上杨又恩的胳膊安抚着拍了拍:“没事儿,别害怕,考完试哪都别去了,老老实实在家待几天。”
杨又恩确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以至于昨晚断断续续梦见好几回,出了一身的汗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考试的前一天,杨又恩与杨梓宁和几个在同一个校区考试的同学看考场,看完后几人结伴回了母校市四中。
市四中位于老城区几条街道的交界处,平时校门口摆摊儿卖菜的,镶牙理发的,布道解卦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四中的学生经常上着课就听见这群人中间传来的吆喝声,怒骂声,丝毫没有旁边儿就是学校的自觉。
有时打架骂战的声音太大,好奇的学生还会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然后煞有介事的分析原委,看看这次到底是菜摊占了理发的地方,还是镶牙的又手一抖连带着把好牙给拔了。
四中的老师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实在是吵得把自己的声音压了个彻底,才会扯着嗓子重复一遍说了多少年的教育理念:“瞎凑什么热闹,早晚有一天你们当中也有人是在下边卖菜的,到那会儿好戏看个够。”
杨又恩觉得这话虽不好听但十分具有说服力,毕竟自己的班主任,四中的金牌教师廖老师,每天放学骑着个小电动一出校门就会停下买两把菠菜,再添块豆腐,豆腐摊的老板就是廖老师当年的学生。
遇上小学生放学,来接孩子的家长路过总是习惯将自行车或是摩托车停下称点菜带回去,堵在路中间过不去的车便此起彼伏的按着喇叭,引来怒骂声也不停歇,直到让开了通道才慢腾腾的挪出去。
杨又恩与杨梓宁等人很不巧,没能避开校门口的每日奇观,只能先挤成一团闲聊顺便等拥堵的人潮车流稍稍缓解。
杨又恩正趴在杨梓宁肩头堵着耳朵躲避噪音,突然感觉肩胛骨被人拍了一下,力道不重速度很快,但夏季衬衫布料光滑,杨又恩敏锐的感觉到并不是指尖扫过,而是整个手掌的贴合。
杨又恩迅速回头却没捕捉到那只手的主人,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过她也没深想,只是再一次无奈这座城市的豪放和不羁。
等小学生放学的洪流缓解,杨又恩便拉着杨梓宁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杨又恩早上起不来,天天逃早读,为了治她这毛病,她亲妈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复式,把她一个人扔这自由生长。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到杨又恩家附近的路口,又站在原地拉拉杂杂聊了一会儿才挥手分开。
杨又恩像往常一样抄小路下坡,顺着河边正打算拐进巷子,杨梓宁的电话打了过来。
没等杨又恩开口调侃,杨梓宁便着急忙慌的喊道:“又恩,有个男人跟着你。”
杨又恩脚步一顿,转了一半的脑袋生生停下梗着脖子转了回来。
思绪还没理清楚,嘴里已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跟着我的?”
杨梓宁声音发颤隐隐带出了哭腔:“我在学校门口见过他,刚才路口又蹲在那没走,怎么办呀?”
杨又恩低声道:“快走,我一喊立刻报警。”
然后不等杨梓宁回应,声音陡然亮了起来:“爸爸,我快到家了,饭做好了吗?”
脚下加快步伐拐进巷子,嘴里笑着又说:“两分钟。”
说完挂了电话,脚步越来越快,身后皮鞋鞋跟与地面相撞的踢踏声突然清晰的传入耳中,像脑海中骤然响起的鼓点,越来越快。
当看到第一个家属院的院门,杨又恩再也忍不住快速闪身冲了进去。
她没有勇气回头看那人是不是跟了上来,见门就敲,敲门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幸好敲到第二户,隔壁房门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杨又恩赶紧跑过去,尽量控制着发颤的声音求救:“哥哥,我被人跟踪了,你能帮帮我吗?”
年轻男人看着杨又恩惨白的脸安慰道:“别怕,你站在这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杨又恩点点头站在原地没有动,年轻男人出去没几分钟又返了回来,问杨又恩:“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吗?我都出巷子了,没有人。”
杨又恩摇了摇头:“我没敢回头。”
年轻男人看着杨又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杨又恩犹豫着开口:“要不您再陪我出去看一眼?确定没人我再走。”
年轻男人很快便答应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沿着来路返回,刚拐过拐角,一个干瘦的男人穿着一身劣质的西服,一只脚搭在台阶上快速弯腰准备绑鞋带。
杨又恩慢慢放松的神经猛然间绷紧,无意中对上对方眼白灰暗看不清眼球轮廓的眼睛,一颗心哐当沉了下去。
杨又恩停下脚步忘记了动作,身旁的年轻男人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走,似有似无的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对方在年轻男人走近之前直起身,大步离开转身出了巷子。
鞋跟踢踏地面的声音逐渐模糊,杨又恩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全然听不见年轻男人的问话,跟着他又走回了家属院。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人一脚搭在台阶上,脚上穿着双同样劣质的皮鞋。
她并不是一个多聪明的女孩儿,却在意识到危险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毫无预兆的开了窍。
这也让她确认,那就是跟踪自己的人。
杨又恩浑浑噩噩的向年轻男人道谢,也不敢随着他进他家,便只能蹲在家属院门口等自己心绪平稳,直到双腿发麻蹲不住了,才颤颤巍巍的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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