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回到府上,半路上他们就被胡不思骑着烈马拦住了去路,直冲冲道:“大人,鹭岛那边有消息了。”
秦时安半句话也未说,立即从马车上跳下,让胡不思送幽兰回府,自己则骑着胡不思的马飞奔离去。
胡不思见马车里放着包装精美的匣子和食盒,忙笑道:“幽兰姑娘跟大人出去玩儿了?”
幽兰摇头,瞪着他道:“大人都忙得不回府了,哪儿还有时间出去玩儿。”
胡不思哀怨一声:“这也不是我们想啊,这不一堆事情要处理吗?整得人都快要疯掉了,我才二十一岁,再这么熬下去,还过得了二十二的寿辰都不知道了。”
“这么忙吗?”幽兰问。
“对啊,这几天别说我们了,就大人都是一早跟着我们囫囵吃一顿,要熬到半夜才有时间吃口饭。”
幽兰赶紧从食盒里拿出一沓糕点:“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胡不思一瞧,脸露惊诧道:“万江楼的点心?秦大人带你去万江楼吃东西了?”
幽兰迷惑不解地看着胡不思,问:“不能去吗?”
胡不思心虚地摇摇头:“不是,就是有些奇怪,他不怎么喜欢万江楼的吃食。”
幽兰察觉到他的异常,忙问:“真的只是不喜欢?”
胡不思点头:“就是不喜欢吃而已。”
幽兰见他不肯说,也不多问,回了府,胡不思立刻赶回去了镇抚司。小一则将幽兰带回来的食盒拿去装了盘,端上了桌。
幽兰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就没了胃口,心中好似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强撑着吃了些喜欢的。
吃到一半,小一突然瞪大了眼睛,站在窗边大叫:“幽兰姐姐,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小一推开半掩着的窗户,一股冷风卷着大雪灌了进来,落入了温暖的房中,在地上立刻化为了水渍。
京城鲜少这么快就下雪,幽兰也有些开心,笑着道:“说不定睡之前这雪就会堆起来了。”
小一笑道:“那姐姐也只能看着,不准玩儿。”
幽兰气呼呼地瞪着她,招呼她坐过来:“既然下了雪,那就是个好日子,陪我吃点儿饭吧。”
小一犹豫了一会儿,立刻取了筷子和碗坐在幽兰身边,笑着道:“万江楼的东西,那我就不客气啦!”
小一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言。
幽兰见她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依然是孤身一人,便问:“小一,你可有喜欢的人?”
这一问话,小一呛得食物从嘴里鼻子里都喷了出来,急忙跪地道:“姐姐,你别是要把我卖了,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想嫁人,我想一直跟着姐姐。”
幽兰笑得乐不可支:“赶紧起来吧,我只是随口问问,又不是什么恶毒老妈妈,要把你给卖出去。”
两人嬉笑一阵,这才一起收拾好了饭桌,裹着厚实的衣服回了屋。
幽兰将桂花酒悄悄藏在棉衣之中带回了房间,让小一早早睡下,自己则开了酒来喝。
屋里银炭极旺,一口冰凉的桂花酒下去,她反倒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好似那些郁结都被酒水冲散了。
她居然已经二十一岁了。
曾无数次幻想过二十多岁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般模样。
如果家人还在,如果她还未嫁人,今日院子里该是热闹一片。
会有长寿面和寿桃,吃过饭后,丫鬟们会在八角亭中放上炭火,大哥二哥会在庭中比剑,三哥会嬉皮笑脸地讨好父亲。
而她,则只需要坐在摇椅上,披着厚实的毯子,吃着母亲剥的烤橘子,偶尔放几支炫目的烟火。
她连着灌了自己大半壶的酒,觉得浑身发热,索性披着一件狐狸裘皮将火盆端了出去,又折返回屋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抱着酒壶,跑到了湖边的亭子里。
雪已经堆了有大概指甲盖一般的厚度。
她蹲在地上,用双手捧了些雪,堆了个拳头大小的雪人,然后自言自语道:“你等着啊,我再去给你找点儿雪,给你堆个伴儿,免得你一个雪人孤孤单单的。”
她晃悠着站起来,又堆了一个雪人,比第一要大一些,一大一小坐在一起,乖巧可爱。
幽兰摘了朵粉白的山茶花插在小一点儿的雪人身上,又折了一枝树杈插到大一点儿的雪人身上,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亭子里,搂着汤婆子,枕着手臂盯着雪人笑。
秦时安从镇抚司骑马回来时已快到子时。
走过院落,瞧见池塘的亭子里隐隐有些星火,定眼一瞧,幽兰竟穿着裘皮缩在石凳上睡着了。
脚边的火盆只剩下些许星火,熬不过一刻钟,便要燃烧殆尽。
桌子上,还有两壶桂花酒的空瓶。
秦时安一股怒气上涌,抬头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的院落,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一把将幽兰抱了起来。
幽兰的身体突然悬空,大脑却还在混沌之中,茫然地看着秦时安好一会儿,才突然道:“你别把我的雪人踩到了!”
秦时安低头一看,还差分毫,那两个小得可怜的雪人就要被他一脚踹飞了。
他忍着气道:“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你还敢在外面喝酒,是不是嫌命长了?”
幽兰“呵呵”笑了几声,搂着秦时安道:“我就是出来透口气,马上就回去了。”
秦时安大步将幽兰丢回房间里,将窗户都关好了,才突然对着外面喊道:“小一!”
“你别喊她啊!都这么晚了。”幽兰拉着他的衣袖,一脸讨饶。
没一会儿,小一就疾步跑了过来,见秦时安一脸怒意,不敢说话,只抬头偷瞄着幽兰,又见她一身裘皮,终于确定她惹怒了大人。
“给我守着她。”秦时安道,然后疾步走了出去。
等到秦时安离开,小一立刻上前:“幽兰姐姐,不是让你早些休息的吗?你怎么跑出去了?还浑身冰冷,要是……”
幽兰打了个嗝儿,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小一哀怨道:“天啊,我要死了,我要被大人打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幽兰卸下头饰,擦掉脸上的脂粉,然后又烧了炭火,给她换了一件袄子。
正忙着,门又被一脚踹开,秦时安手里端着碗筷重重放在圆桌上:声音比外面的雪还冷:“过来吃面。”
幽兰一瞧,竟然是长寿面,上面还煎了一个鸡蛋。
“大人煮的?”小一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今日是幽兰姐姐的生辰?”
她有些慌张地想要表达点儿什么,可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发现身上的饰物都是幽兰送的,只好从外面摘了几朵山茶花给幽兰道:“姐姐生辰快乐,我……我明天给姐姐补上生日礼物。”
幽兰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取了筷子开始吃面。
只吃了几口,她又打了一个充满酒气的嗝儿,求饶似的看着秦时安道:“我……我吃不下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秦时安的食指,笑着道:“真的吃不下了。你帮我吃一点儿好不好?”
秦时安看着因为醉酒而红润的脸和弥散的瞳孔,只得坐到幽兰身边,三五口吃完了面。
他让小一将面碗端了下去,抱她上了床,盖好被子道:“明日头痛最好藏着掖着,别让我知道了。”
“你还要走吗?”幽兰问。
“不用走了,我把案判都带了回来,待会儿书房去看。”
他说完,迅速起身,吹灭了房中的蜡烛,离开了幽兰的房间。
幽兰身上的酒意还未散去,她在床上翻滚了一阵,心中下定了主意,只穿着一件中衣,裹着狐狸裘皮就出了房门,直奔秦时安的书房。
书房里果然还亮着灯,她门也不敲,推门而入,就见秦时安手中的东西迅速翻页,看着她怒道:“你又发什么疯?”
幽兰关上书房的门,像只乖巧的小鹿一样坐到他膝盖上,头靠在他胸前,低声道:“我睡不着。”
秦时安低头,见她将手探入自己腰腹,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这是酒喝多了?”
“对啊,我喝多了,明天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
幽兰像是放下了平日里所有的虚假,无比真实地瘫软在自己怀里,仰着头,脸颊染了一抹绯红,眼眸迷离,带着羞涩与妩媚。
秦时安的理智渐渐崩解,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狠狠咬住她的脖颈道:“那我给你留点儿证据。”
她的嘴角挂起一抹俏皮与纯真,好似得逞了一般,笑出声来。
秦时安内心挣扎着,渐渐松开手,神志清醒了一些,起头盯着她道:“这里是书房。”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幽兰的声音变得柔软缠绵,双臂搂着秦时安的脖子,又道:“凭什么只准你说,不准我说。”
之后的话,淹没在了呜咽声中,幽兰被秦时安整个抱起,身体调转了个弯儿,双腿分叉坐于秦时安的膝间,后背抵在了案几上。
被封缄的双唇轻吟一声,宽厚粗糙的手,在幽兰的身上留下一片酥痒。她像一只野性十足的猫儿般,在他的身上留下一排排的指甲印,一直折腾到半夜。
幽兰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唤来小一,问秦时安是不是出去了,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立刻去了书房,却见昨日摆在案几上的东西都不在了。
一定有什么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幽兰咬了咬牙,只能另寻机会。
屋外的雪意外地停了,一早的暖阳将昨晚的雪融化掉,只剩下远处高山顶上残留了些许积雪。
两个小雪人已经化为水渍,只留下一朵山茶花和一支树杈。
一大早,秦时安就入了宫。
因为鹭岛贩卖火铳的人被抓,供出了身后的主谋乃是兵部尚书,圣上大怒,不顾朝臣反对,立刻将兵部尚书一家扣押起来,交给锦衣卫处置。
晚上,贤王的马车奔走大半个月,终于入京,回到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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