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江临站在一家霓虹灯闪烁、挂满各种奇装异服的店铺前，表情是一片空白的茫然。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被塞过来的一个毛茸茸的、带着黑色圆耳朵的发箍，再抬眼看看身边兴致勃勃、几乎两眼放光的欺诈者。
“……你确定，”江临的声音干巴巴的，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们需要去的地方，需要这种程度的伪装？”
“喵嗷！不要狗，不要狗！”没等欺诈者回答，江临肩上的砚离先炸了毛，对着江临头上的那小狗发箍哈气，伸出爪子嫌弃地扒拉江临的手腕，“要猫的！江临！要猫耳朵的喵！”
“当然！”欺诈者答得斩钉截铁，他似乎很赞同砚离的审美，笑着放下了自己刚才拿起的熊耳朵，变魔术般精准地从货架上另一个区域拿起一个白色的、毛绒绒的猫耳发箍。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猫耳朵，这个喜欢吗？”
那猫耳顶端还带着一点俏皮的粉嫩，更离谱的是，在他拿起来的瞬间，竟然还自己轻轻抖动了一下，显得异常逼真。
江临：“……”
如果可以，我想继续做人。
他看着那对抖动的猫耳，又看看欺诈者脸上那“快夸我眼光好”的期待表情，以及旁边那只瞬间“叛变”的奶牛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江临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冷静，他晃了晃手里那个价格不菲的猫耳发箍，面无表情地看向正在疯狂扫货的欺诈者：
“事先声明，这些东西，我不会付钱的。”
欺诈者正把一顶海盗帽往自己头上比划，闻言头也没回，非常豪气地一挥手：“小钱，没关系，我付钱！”
他转过身，脸上堆起夸张的、人傻钱多的笑容，用咏叹调般的语气宣布：“放心，我亲爱的朋友，你今天的全场消费，都由本公子买单！”
他催促着，眼睛亮晶晶的。
江临的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
他看着欺诈者那副“我在干正事而且我很超慷慨”的样子，又看看手里傻气的发箍，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江临咬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不管今天是什么‘角色’……”
他猛地伸手，也从旁边的架子上抓过一个看起来最夸张、带着诡异金粉色翅膀的尖角头套，直接塞到欺诈者怀里。
“……要戴就一起戴。”
欺诈者看着被塞到怀里的、带着诡异金粉色翅膀的尖角头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爆发出更加灿烂的笑容，甚至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起戴就一起戴，这才叫搭档嘛！”
他居然真的拿起那个丑得别具一格的头套，毫不犹豫地就往自己头上戴，一边还对旁边笑容已经彻底僵硬的店员喊：“诶，这个也要了！”
那副兴高采烈、毫无心理障碍、甚至仿佛很欣赏这个审美的样子，反倒让提出“同归于尽”要求的江临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面无表情的脸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最终，在欺诈者“这个狐狸的！银色的！带点高冷劲儿，绝对配你！”的热情推荐，江临几乎是半放弃地、带着一种“赶紧结束这闹剧”的决绝，任由对方把一个银色狐耳发箍戴在了自己头上。
那狐耳做工精细，带着柔软的银色毛发，内侧是淡淡的粉红。就在发箍戴稳的瞬间，一层微不可查的光晕掠过，江临黑色的短发悄然变成了与狐耳同色的、质感冰冷的银白半长发。
“喵？”砚离惊讶地凑近，小鼻子使劲嗅了嗅江临新生的银发，又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抖动的狐耳，确认了还是自家铲屎官的味道，但外形大变样。“江临…你闻起来没变，但是看起来好奇怪喵…”
江临：“……”他完全不想评价自己现在的形象。
结账时，欺诈者动作麻利地付了积分，然后拿起其中一件看起来材质普通、宽大连帽的深灰色斗篷，抖开。
“低头。”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江临瞥了他一眼，依言微微低下头。
欺诈者将斗篷的兜帽仔细地戴在他头上，宽大的帽檐落下阴影，柔和了他过于清晰的轮廓，也遮住了那头显眼的银发和……那对狐耳。
然而，那兜帽顶上，被里面的狐耳发箍顶起了两个明显的小凸起，随着江临细微的动作，还轻轻地颤了颤，反而比直接露出耳朵更添了一种欲盖弥彰的笨拙柔软感。
欺诈者后退一步，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宽大的兜帽遮住了搭档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好看的下颌和抿着的唇，但帽顶上那两个尖尖的、随着呼吸微颤的小凸起，却莫名带上了一种……让人想戳一下的反差萌，冲淡了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欺诈者看着看着，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用一种夸张的、气声般的语调喃喃道：
“……完了。”
江临从帽檐下投来警惕的一瞥：“……又怎么了？”
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欺诈者放下手，脸上笑容灿烂得晃眼，他凑近一点，声音压低，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一丝真实的被戳中的笑意：
“没什么，就是觉得……嗯，这‘代价’我付得可真值。太值了。”
江临：“……”他决定不再理会这个间歇性发病的家伙，拉了拉兜帽，确保那对凸起被遮得更严实些，转身率先走向通往暗巷的传送光晕。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耳朵依旧支棱，而且时不时还抖动几下，显得他的背影此刻怎么看都透着点僵硬的自暴自弃感。
“喵…”砚离评论道，“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但是藏得不太好的大狐狸喵…”
就在这时，欺诈者也利落地披上了一件同样的深色斗篷，戴上了兜帽。然而，他头上那个夸张的金粉色尖角翅膀头套居然完美地被他收纳进了兜帽里，从外面看去，他的兜帽只是看起来比江临的更饱满、形状更奇怪一点，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异物凸起，整体隐匿效果反而比江临那个“长耳朵”的兜帽好得多。
江临无意中回头瞥见，脚步顿了一下。
欺诈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兜帽下的奇异头套里似乎还发出了轻微的翅膀“扑棱”声：“怎么样？高级货，自适应收纳，没想到吧？”
……万恶的有钱人。
江临沉默地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背影显得更郁闷了。
“噗嗤。”
欺诈者在他身后没忍住，又笑出了声，快步跟上，“别气嘛搭档，你这样特别……嗯，有辨识度！保证没人能认出你来！”
回答他的是江临更快的脚步和砚离一声充满同情的“喵呜”。
————
光晕散去，两人置身于一条狭窄、光线晦暗的巷子深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金属和某种不易察觉的能量残留的气味。眼前是一扇毫不起眼的、仿佛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模糊的、仿佛瞳孔般的扫描装置。
欺诈者上前一步，那扫描装置亮起一道幽蓝的光线，从他身上扫过。
“嘀”一声轻响，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阶梯。温暖而柔和的灯光从下方透出，与门外的阴暗破旧形成鲜明对比。
“跟紧我。”欺诈者的声音在兜帽下显得有些沉闷，却收起了之前的嬉闹，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正式感。
江临拉了拉兜帽，确保那对狐耳被遮得严实，沉默地跟上。砚离在他斗篷下的口袋里不安地动了动。
阶梯尽头是一间不算很大、但布置得极具格调的接待室。深色的木质家具，柔和的壁灯，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有宁神效果的熏香。一位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制服、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张实木长桌后，见到有人下来，脸上立刻挂起了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欢迎光临‘多宝阁’。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他的目光快速而不失礼貌地扫过两位披着斗篷、遮住面容的客人，在江临兜帽上那两个不自然的凸起处极快地停顿了一下，但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
欺诈者没有寒暄，直接走到长桌前，开门见山，声音透过兜帽传出，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平静：
“十天后拍卖会上的压轴之一，‘低语水晶吊坠’，我要现在拿走。”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依旧恭敬，但拒绝得毫不犹豫：“非常抱歉，尊贵的客人。本行的所有拍卖品都严格遵循既定流程，在拍卖日正式开始前，绝不会提前交易。这是‘多宝阁’立身的规矩，还请您理解。”
欺诈者似乎轻笑了一声，兜帽轻微晃动了一下：“钱不是问题。”
工作人员微微躬身，笑容无懈可击，但话语里的拒绝意味更浓：“正因为钱不是问题，您更应该相信自己的财力，在拍卖场上公平竞争。提前交易，不仅坏了规矩，对其他收到消息的客人也不公平，请您体谅。”
气氛微微凝滞。
就在这时，欺诈者缓缓抬起手，从斗篷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材质非金非木、呈暗沉赭石色的令牌状物品。令牌表面刻着一个类似树叶的符文，那符文的笔画深处，仿佛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金色流光一闪而逝。
他将这枚小小的令牌轻轻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推向那位工作人员。
“规矩是死的。”欺诈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拿去，问问你们能做主的人，这个，够不够换一个‘破例’的机会。”
江临（可爱版）被迫营业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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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伪装与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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