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点太夸张了……”砚离试图用玩笑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但声音发飘，“神话嘛，你们人类总是需要一点夸张的成分来彰显神力的，对吧？”
没有人接话，大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他们默不作声地继续清理，动作却变得更加沉重，后面的壁画似乎又回归了“正常”，依旧是神眼高悬，注视着大地上的生息劳作、部落征战、以及人们对它的一轮轮祭祀。
那个奇异的眼睛图腾，仿佛一个永恒的监视者，冷漠地记录着一切。
直到他们清理到最后一面相对完整的墙壁。
这里的壁画风格陡然一变，无比巨大的血红色瞳孔占满了整片墙壁！
巨大的血色瞳孔仿佛在流淌，整个图案散发出一种极度痛苦与愤怒的扭曲感。
而在这巨大血眼的左下角，有个模糊的、用黑色勾勒出的人形。
那渺小的黑色人影正奋力向前投掷出一柄长枪，长枪的轨迹直指那血色巨眼的中心，旁边还有一个侍从紧随其后，似乎在递出更多的长枪。
血眼的中心，被几枚长□□入的地方，正源源不断地涌出大量红色的、如同血液般的液体，浸染了下方的大地。
壁画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仿佛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在最惨烈的**处猛然断裂。
废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以，”最终还是欺诈者艰涩地开口，打破了这几乎凝固的沉默，“这位制造了沙漠、要求永恒祭祀的‘神明’最后被两个‘人’杀掉了？”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如针的震颤感猛地从江临胸口传来！
是【低语水晶吊坠】，吊坠中心那颗浑浊的水晶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清澈透亮，内部仿佛有光在极速流转，并散发出刺骨的寒意，紧贴着他的皮肤。
“不对，是精神污染！这壁画有问题！”欺诈者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他周身不知何时自动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淡金色光晕，仿佛是他某种道具的被动防御能力被激发了。
然而江临发现，那层淡金光晕在壁画血色瞳孔的无形力量冲击下，正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表面迅速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光芒急剧闪烁，眼看就要彻底破碎！
欺诈者的眼神随之也开始涣散，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原本灵活狡黠的黑眸深处，开始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浓郁的非人金色，那金色混乱地翻滚着，他的身体开始微微摇晃，似乎正被强行拉入某种可怕的幻境。
在他身后，阿米拉的情况更为糟糕，她脸上的暗金色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发出灼热刺目的光芒，与壁画上的血色巨眼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膝盖一软，竟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窒息般的嗬嗬声。
情况危急，江临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他心念电转，瞬间从系统空间中取出长弓【未竟之约】，同时指尖已夹住一支箭头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爆炸箭。
搭箭、开弓、瞄准！
动作一气呵成！
他目标明确，瞄准的正是血色巨眼的瞳孔区域！
嗖——！
箭矢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壁画上那流淌着血色的巨大瞳孔！
轰！
一声不算剧烈但异常沉闷的爆炸声在废殿内回荡！箭矢命中点迸发出一团耀眼的红光，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烟尘四散开来！
只见壁画上那巨大的血瞳被炸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周围的颜料焦黑剥落，那令人心悸的扭曲感和精神压迫力随之骤然减弱！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欺诈者周身那层濒临破碎的淡金光晕如同受到冲击，“噗”的一声轻响，终于彻底消散，但他眼中那混乱翻滚的金色也迅速褪去，恢复了部分清明，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扶着墙壁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阿米拉脸上的图腾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她周身那种被无形力量压迫的痛苦姿态明显一松，虽然依旧虚弱地跪在地上剧烈喘息，但眼神中的混乱和痛苦减轻了大半。
“江临，干得漂亮！”欺诈者喘着气，看向那被破坏的壁画，又惊又喜。
另一边，江临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壁画虽然被破坏了一部分，但胸口项链的轻微震动表明，那种诡异的精神污染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被暂时削弱了。
而且，用暴力手段破坏这种可能蕴含重要信息的古迹，实属无奈之举。
“等等！”欺诈者喘息稍定，他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目光敏锐地投向刚刚被爆炸箭破坏的壁画区域。
在碎裂剥落的石块和焦黑痕迹之下，他刚刚似乎看到了点熟悉的结构。
得益于家族熏陶，他一向对各种暗门等隐秘机关远比常人敏感。
他快步上前，无视那残余的不适感，小心地拨开一些松动的碎石，手指在暴露出的、未被完全破坏的壁画底层石壁上仔细摸索了一阵。
嗒，一声略显空闷的异响从投枪者形象下方的石壁传来！
“这里有夹层，壁画后面有机关！”
欺诈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示意江临帮忙，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在那个位置周围探查。
最终，欺诈者在那块边缘因爆炸而露出细微缝隙的石板上找到了机关。
他用力一按，那块石板竟向内凹陷，然后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壁画后面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暗格。
暗格内，静静地躺着一卷用某种韧性极佳的淡黄色莎草纸制成的卷轴，虽然边缘有些磨损，但保存得相当完好。
欺诈者谨慎地将其取出，皱眉看了半晌，随即递给身旁刚刚勉强站起身的阿米拉：“首领，你看看这上面的文字，能看懂吗？”
阿米拉接过卷轴，指尖还有些颤抖，她展开莎草纸，目光落在那些扭曲古老的象形文字上。起初她的眼神是困惑的，但很快，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额角，眉头紧锁。
“我能看懂，”她声音沙哑，带着痛苦和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文字的意思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阅读，这些关于创世和恩泽的颂词，与她脑中偶尔出现的模糊记忆隐隐重合：
“卷轴上说，赞颂伟大的‘阿赫鲁’，意为‘洞察万物之源’。是祂平息了狂暴的混沌之海，塑造了有序的大地，赐予我们渺小的族群安居乐业的家园……在祂仁慈而公正的注视下，我们才得以繁衍生息……祂是秩序的化身，是生命的赐予者，要求我们以永恒的虔诚祭祀回报祂的恩泽……”
她翻动着莎草纸页，声音平稳道：
“前面的这几页，基本都是在描述神灵如何创造和守护这片土地……”
然而，当她翻到最后一页内容时，她的声音骤然停顿了一下。
“不……这……”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莎草纸的边缘，“它说……‘卑劣的窃贼，觊觎神之权柄，以狡诈与背叛玷污圣所！以凡俗之兵刃，亵渎神躯，妄图窃取永恒……’”
“我记得觐见那天，哈立德亲口说过，” 江临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看向若有所思的欺诈者，清晰复述道：“‘从私生子到王座，屠戮伪神，统一世界……我都做过。’”
欺诈者立刻反应过来，眼底金芒一闪，接口道，语气带着洞悉的冰冷：“‘屠戮伪神’……原来不是自夸，而是字面意思。他弑杀的就是这片土地曾经真正的神明‘阿赫鲁’。”
阿米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手指无意识收紧，捏皱了莎草纸的边缘：
“神降下最终诅咒：罪人既渴求永恒之权柄，便永困于自身权欲所铸之囚笼！汝之国度，即为汝之墓穴；汝之重生，即为汝之酷刑！时光将为汝倒流，创痛将为汝复现，汝将永世品尝权力顶峰之极致孤寂与厌倦，直至灵魂彻底湮灭于自身膨胀之虚妄……”
当她读到最后的判词时，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窃贼将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永堕自身**之轮回！”
卷轴的内容结束了。
莎草纸卷从阿米拉的手中滑落，轻飘飘地掉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她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壁。
她所属的这片土地、她族群传说中可能存在的庇护者，早在远古就被他们如今面对的死敌所弑杀。
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战场上的失败都要残酷和彻底。
“怎么会这样……”良久，阿米拉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气音，带着彻底的无力感，“一直以来，我们对抗的到底是什么……连神都奈何不了他吗？”
阿米拉信念被打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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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弑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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