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人一张。”周桐拿着两张签名照片,分别递给钟浅晴和路行云。这是钟浅晴进组第一天时,周桐答应她的。
赵一百问过几位家长关于两个月后杀青宴的事,几位家长的意见很一致,那就是孩子们不参与了。这种交际场合不适合学生参加,她俩还要上学。
钟浅晴接过照片满心欢喜,又变成了快乐的兔子。
路行云倒是无所谓,还在想,钟浅晴怎么那么喜欢各种签名照片,要不改天签100张自己的给她得了。
“你俩拿什么跟我换呢?”
“啊?”被周桐冷不丁的一问,钟浅晴和路行云俩人都蒙圈了,并没有给周姐姐准备礼物,她还要再拍两个月得戏呢。
“逗你俩呢。看着不老小了,的确还是小朋友。”
周桐比路行云矮几厘米,路行云这一年破天荒的又长了2厘米,王雪为此还发愁来着,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钟浅晴也长了一点点,再加上比路行云瘦,看着也高。赵导开玩笑说,要不是因为春节定下来了,钟浅晴的身高都不适合演小于音了。
周桐笑着把她俩手机要了过来,分别拨了同一个号,“你们自己备注一下,存个什么周姐姐之类的就行。我晚上还有戏,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姐姐,再见!”
“姐姐,再见。”
……
路行云看周桐走了,拉着钟浅晴来到巷子口,从兜里拿出一张A4纸递给她,“你看看,能明白不?不明白我给你讲。”
钟浅晴满脸疑惑,打开白纸,竟是一张地图。
准确的说,是一张藏宝图。原来这就是她准备了一个月的玩意儿,多大人了,真够幼稚的。钟浅晴心里暗戳戳的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弯。只见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一个个长方形正方形圆形三角形,空白的地方就是路。右上角的部位,有个叉叉。
“不就是藏宝图吗,宝物在东北方向。”钟浅晴一脸自信,微笑着指了指地图,像模像样的找到标的方向“你看,咱们在这里,先右拐再左拐。老姐可以啊,这地图画的挺清楚。走!出发!”
路行云站着没动,抿了下嘴,难以捉摸的表情。
“祖宗,你拿反了。”
……
钟浅晴一路拉着路行云,按照她后来拿正了的地图,寻找路线。她不让路行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刚才有点丢人。
在遭遇三次绕圈、四次反方向和不计其数的死胡同之,恬静少女钟浅晴再一次在发脾气的边缘徘徊。
这不赖她,钟浅晴出生后走过的路,都是路行云走过的。她去幼儿园,去上学,都有这个大2岁的姐姐在前面领着她。她不需要方向感,至少之前都不需要。
路行云已经尽量把地图画的非常仔细了,她知道钟浅晴方向感不好,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游戏逗她,顺便给她个惊喜。但是她现在有点后怕,当初放她一个人回剧组可真够悬的。想着想着,又想到那个短发小姑娘,想着小姑娘可能会烙下心里阴影,她就开始难受,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旁边人的手。
“诶呀!”钟浅晴此时此刻正火大,把手甩开了,随时要撂挑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怕你丢了。”
“我人不是在这儿呢吗?”
“这有过坏人。”
路行云眼圈红了,又快哭的样子,钟浅晴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后来再也不去小公园,钟浅晴作为资深妹妹是能猜出一二原由的。路行云认知里的美好一旦被破坏,她就会远离,甚至逃避。
那年,10岁的小行云骑着自行车载着8岁的小浅晴在家属院附近的广场兜风。不知道哪来的砖头,小行云骑太快,来不及躲,一个平衡没掌握好,就翻车了。她是没事,倒是给小浅晴直接摔出去了。小浅晴吃了一嘴土不说,脑门上还搓破了皮,差点毁容。得亏孩子小,各方面痊愈能力都强,没留下疤。打那以后,路行云再也没带钟浅晴骑过车,也好几年都没去过那个广场。她讨厌那个广场。
“还是你带我去吧。”钟浅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赖叽叽的挎着路行云胳膊,“不然咱俩可能俩仨小时都到不了。”
路行云很吃这套,她最受不了钟大小姐撒娇。因为这个,她不知道被坑过多少零花钱。钟浅晴这个方向感着实让人着急,太阳都快落山了。
“嗯。”
不久,两人到达地图上叉叉的地方。
很稀松平常的一块地。一颗古树,支杈上搭着俩仨喜鹊窝,叽叽喳喳的。路边几个石板凳,两侧都是平房。墙根下有好心人搭的猫窝,几个碗和吃完的罐头,三五只野猫在晒太阳。
“你找吧,有惊喜。”说完这话,路行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火腿肠,自顾自的蹲下去喂野猫了。别说,都跟她还挺亲。
几分钟后,未果。
“树洞里没有,凳子下没有,鸟窝也够不着啊,你不会埋土里了吧。”
“嘿嘿。”路行云看了看西边的方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冲着钟浅晴眨了眨眼睛,“猫。”
钟浅晴这位少女吧,文静的时候是真文静,莽的时候也真莽。尤其是在路行云面前,更是无所顾忌。她直接走到猫窝前,把猫窝的屋顶给掀了。
“你轻点儿,好不容易搭的。连招带喂的,养了一个月猫侍卫。”
果不其然,屋顶有个夹层,里面有个塑料盒子。钟浅晴又默念了一句“幼稚”,无奈的打开,拆了第二层包装,愣住了。
是两条现下正流行的某饰品牌子的手机链。路行云没有片酬,买完后可以说是“倾家荡产”。
一个吊坠是篮球,刻着XY;一个吊坠是由连音线连着的两个音符,没有刻字母。
“为什么音符没刻字母?”
“你把音符上下对称翻过来看。”
……
“看懂了吗?”
……
“恭喜菜鸟演员钟浅晴,顺利杀青!”
微风吹过,少女的眼睛迷了沙子。她装作不经意,望向一边。两侧的小平房错落有致,巷子间的小路向前方绵延而去,路尽头晚霞似火,夕阳西下。
……
二人到家已是晚上,一进门发现有客人,竟是那天的中年警察。他剃了胡子,头发剪成圆寸,还是白色短袖。因为是在屋内,站起来后,更显魁梧了,中年警察看向她俩。
“警察叔叔好!”
“警察叔叔好。”
“邢小芳。”
路行云和钟浅晴梗住,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望,没别人啊。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刑小方,方块的方。小朋友们好。”
……
“哈哈……”
她俩借口回房间放东西,无声的大笑。钟浅晴怕自己笑出声,直接找了个抱枕把头埋里面。路行云也没好哪去,正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着胳膊。
好一会儿,俩人互相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方才走出房间。
邢小方是某刑侦大队的队长,这次是专门过来表达感谢的。之前路行云对于犯罪的推理没有全对,但也对了大部分。最重要的是,按钟浅晴提供的人物画像,警方第二天抓到了嫌疑人。
嫌疑人是惯犯,专门盯旧城区胡同带娃的老人们。他们是一个团伙,会提前租住在胡同内。旧城区胡同内的房子条件差,本身就不好对外出租,所以便宜。租赁市场又不规范,手续证件缺失比比皆是,所以才给他们钻了空子。实在不行,这帮人还可以打一枪换一炮。
嫌疑人通过观察盯准了短发小女孩,在胡同里住了得有两个月,成功取得了带娃大娘们的信任,伺机而动。当天要下雨,公园的人们四散回家。蝴蝶结小孩一家也要走,她本来想等短发小女孩一起的,嫌疑人找了个理由让她们先走,说自己陪孩子等家人。都是熟人,谁也没怀疑,最终发生了拐卖案。
那个月,嫌疑人本以为有剧组在,胡同里的人爱凑热闹会去围观剧组,更容易成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路行云。至于那天路行云为什么绕远回剧组,她在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解释过了。原因很简单,她走的时候感到天气变暗,是要下雨,为此特地去看了下猫窝。钟浅晴杀青在即,她可不想出什么漏子。
不过,路行云推理中有一个地方错了。嫌疑人拐走小女孩后并没有去往广城路。他们是有经验的罪犯,知道家属一旦报案,警察会立刻通知火车站,尤其是最近的火车站。所以,他们去了一个汽车站附近,准备等警力撤走后第一时间转移小女孩。只能说一山更比一山高,邢队本来就不会完全听信路行云的话,他什么罪犯没见过,拿到画像以后连夜调取各大车站路口周边摄像头。幸运的是,车站附近摄像头还算完备。他看了一宿,尤其注意拿大件行李和麻袋的人。和画像一比对,很快锁定了范围,第二天就把人抓到了。
当然,这些细节邢队不会告诉路行云她们,这属于保密级别的内容。他来还有一个目的,路行云那天有句话在他脑海里停留好几天,挥之不去。
“如果我是嫌疑人……”
这句话让这位资深的刑警心中有些不安。他经手过很多案件,大部分嫌疑人轻易可以抓到。但也有少数高智商犯罪让他们绞尽脑汁,历经数年才破获。更有甚者,他们明明知道是谁,就是拿不到证据从而一筹莫展。而这些高智商罪犯大部分有一个特点——数学天才。
数学属于原理性学科,可以解释宇宙万物运行规律。擅长数学的人,大部分有个能力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当一部分人还被现象迷惑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抽丝剥茧,去拆最底下得一块积木了。这算是一个天赋,他们不一定学习好,只是天生会应用,懂得万物之间的联系。路行云就是这样的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艾宾浩斯记忆法只是手段。自己分割组装胡同,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制作空间地图的基本原理是她高三才会涉及的知识——微积分。
邢队已经从王雪那里得知路行云的数学成绩了,心中更加不踏实。公检法系统出来的人普遍有个认知,预防犯罪在先,打击犯罪在后。此时此刻,他要扮演热心大叔的角色了解一下小朋友的心理状态。
他招招手,让路行云和钟浅晴坐到身边。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们俩,配合得很好。“
“叔叔客气!”
“不客气叔叔。”
“你说巧不巧,刚才和你妈妈聊天,她认识我一个前同事,以前和你们俩妈在一个胡同里。你俩妈还说之前堵过他呢,最后桃园三结义了。”邢队大笑。
路行云一下就反应过来是谁了,那个叔叔不都消失好多年了吗?小时候见过,后来他们家好像搬走了,再也没见过。
“你们秦阳叔叔。”王雪看着她俩,她俩应该都认识。
“嗯嗯。”
“嗯。”
初高中生和成年人有什么好聊的,眼看着聊不下去,邢队转头冷不丁的看向路行云,“看样子,你妹妹以后不愁工作了,你马上高中,未来打算干什么?”
路行云心里犯嘀咕,上高中和这个有关系吗?大人怎么都这样,有事没事问这个。妹妹可以问,大人问很烦。她没表现出来心里的不满,准备回答做科学家。
“想不想当警察?”邢队率先开口。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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