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哥……”
自打出了斗场，青悟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会儿正忙活着给瑶堪包扎，莫似堇要帮忙青悟也不做声，只是将他晾在一边。
若放在平时，莫似堇倒也无所谓，毕竟青悟的性子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克制的，许多话即便顶在嘴边，也还是能咽回肚子里，以至于认识他几年，自己都不知道他跟兽族还有这么深的关联。
说起兽族，莫似堇心里就说不出的憋闷，今天可算是玩大了！当初在天顶公馆把花房都捅穿了，他也不觉得怎样，但这次不仅被人狠狠摆了一道，还连累了青悟，自己虽为妖，却对妖族知之甚少，对新六城和兽族更是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对当下的局势和处境自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但看青悟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很不乐观！
眼见青悟忙活完，去卫生间洗手，莫似堇赶忙跟上，又轻声唤了一句，“青哥……”
青悟透过镜子看着莫似堇，明明一副成年人的模样，却还嘟着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装着几分可怜。
“莫似堇。”
莫似堇立马点头。
“为什么要去那里……”青悟的声音格外阴沉，“如果我没有意识到不对，没有问君无言你们的去向……你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对不起……”
青悟猛然回身，“我要的是你这句对不起吗？”
从未有过的嗔怒，让莫似堇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青悟无奈地垂眸，“你的事，不想说，我不会多问……但是，以后，只要涉及兽族……甚至涉及妖族的事情，不要这么莽！跟我……跟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莫似堇下意识地咬住嘴角，片刻后点点头。
得到莫似堇的回应，青悟一口气压回胸中，抬步出了卫生间。
莫似堇立马追出去，从兜里摸出烟讨好地递给青悟，帮他点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不会很麻烦？”
青悟抬眸看着莫似堇，深吸一口烟，侧目看了看依旧昏睡的瑶堪，“他到底为什么要找永乐？”
莫似堇没想到青悟会忽然问起这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妖王须弥死的时候，别说遗物，就是一个效忠他的旧部都没留下。”青悟直接堵住了莫似堇想要撒谎的念头。
“……”
见莫似堇迟疑，青悟也不为难他，转而问道，“你们是为了洗脱嫌疑去的，还是为了找永乐的消息去的？”
莫似堇，“主要是为了洗脱嫌疑，君非语说新六城对瑶堪发了追击令，兽族尚未表态，所以想着能让兽族替他说说话……”
青悟眉头不由自主地收紧，“封水那老东西同意了？”
“封水？”
莫似堇随即反应过来，青悟说的是兽族组长，一提这个他又是一阵憋闷，“我们把天顶公馆的事告诉他，他态度暧昧，话里话外都是想要瑶堪，现在想来就是想骗瑶堪上台，在众目睽睽之下锤死他凶手的身份！”
“现在想明白了……”青悟也掏了一支烟给莫似堇。
莫似堇点着烟深吸了一口，满脸无奈，“那老家伙肯定是早有准备，知道瑶堪要找永乐，当时我们都准备走了……”
青悟盯了莫似堇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封水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又为什么要坐实瑶堪是凶手？”
莫似堇皱眉，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想不通，“按照君无言的说法，鳞族跟兽族为了争夺新六城会长之位早有摩擦，这次锁定瑶堪，大概率是为了打击兽族……若瑶堪真是凶手，那兽族要做的便是撇清关系，今日这一局就没毛病。”说着，眼中的困惑更深。
“但瑶堪不是凶手啊！看那老家伙的样子是信的，特别是提到天顶公馆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是追问，而是回避，明显就是知道天顶公馆的底细……可既然知道，他就更应该清楚鳞族勾结天顶公馆的消息要是爆出来，威力可比一只猞猁杀妖剖丹要强的多！但他还是一心要坐实瑶堪的罪名……”
青悟看着莫似堇想不通的样子，低声问道，“你就这么确定……瑶堪不是凶手？”
“确定！”莫似堇回答地毫不犹豫，“若说今夜之前，我信他不是凶手，是因为觉得他没实力~今晚见过他的底牌之后……我也还是信他！论实力他确实有单杀大妖的本事，但论心……”莫似堇忍不住将目光落在瑶堪身上，“一个逃避过往，厌恶杀戮的人，如何会追求力量，又如何会用夺丹的方式获取力量？”
青悟也将目光落在瑶堪身上，其实心中早有答案，“那你想没想过，凶手若不是瑶堪，又会是谁？”
莫似堇迟疑片刻，“鳞族？或者其他哪家，找个实力强劲的人，也未必做不到啊……”
“没这个人。”青悟沉声。
莫似堇不解，“什么叫没有这个人？”
青悟，“我找新六城的朋友打听过了，能跟现场那些线索对上的，只有瑶堪！”看着莫似堇无限收缩的瞳孔，青悟直白道，“凶手必须是瑶堪！”
凶手必须是瑶堪……莫似堇脑中忽然蹿出他之前的想法，先有答案，再找证据……
“所以……这场杀妖剖丹的真正目标……”
“也许就是瑶堪！”青悟道出心中猜想。
莫似堇不可置信地看向睡得跟死人一样的瑶堪，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青悟摇头，他也只是猜，“也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安排这次事件的人有更大的阴谋，而让瑶堪成为凶手，是很重要的一环……”说着，不禁长出一口气，“不管是哪一种，瑶堪早在案发前就已经被判定为凶手了，所以凶手必须，也只能是他。”
莫似堇忍不住困道，“这不科学啊！整个妖族数以万计的妖兽，难道就没有一个会有爪击，会用冰雪的妖吗？比如雪豹、北极熊什么的……”
青悟，“若他没出手，这些可能都还有，但今夜这一战……便不可能是其他族类所为了。”
莫似堇，“那……那就不可能是另一只会御冰雪的猞猁吗！”
青悟，“猞猁一族生于极北雪原，生计都是问题，哪有那么多修仙问道的，最鼎盛的时代也不过须弥在的百年间，当年须弥登顶妖王靠的还是神族，所以猞猁一族中除了须弥留下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莫似堇，“身为妖王，就这么一个孩子吗？”
青悟，“不止一个……但刚才也说了，须弥死后，他的遗族被奉承新王的妖族尽数剿灭，瑶堪能留下来，完全是因为他母亲并非妖，而他也从未踏足过永乐……”
莫似堇，“这都是新六城查到了？”
青悟点头。
莫似堇皱眉，“这些事情，我从没听君无言或者君非语提过！”
青悟垂眸，“不奇怪，这些消息之前从未有人提及，都是在有人指证瑶堪后，一下子爆出来的……”
难怪！这摆明就是不鸣则已一鸣致死！莫似堇又气又无奈忍，明知道是栽赃嫁祸，但就是理不清头绪，哪怕先找个嫌疑人也好……
“对了！”莫似堇猛然起身，最知道说出来很可能会挨揍，但还是忍不住道，“要不……我再闯一趟天顶公馆？”
青悟拳头握紧。
“哎……”莫似堇满脸愁容，“那老东西势必要算后账的……”
“到底为什么要找永乐？”青悟沉声道。
莫似堇语塞，怎么又绕回来了呢！
“这跟杀妖剖丹有什么关系吗？”
青悟沉默片刻，正声道，“也许没有……但也可能有。”
莫似堇不解，但脑中忽然闪过那老东西那句“今时今日能站在妖族顶端的，哪个不是出身永乐”，而青悟管他叫二爷……
“青哥……你是不是去过永乐？”
青悟垂眸，片刻后又掏出一根烟，“今日提起永乐，我就想说，但你们有意隐瞒，我也不想多事……”
“不是……青哥，你真的去过永乐？”莫似堇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找时秒、找君无言的行为很是愚蠢，青悟是妖还能进出老店，怎么可能是个无名之辈呢！哎……都是青悟这警察的身份太耀眼了，才让他经常忘了青悟本是妖族的身份！
“我从那里出生……”青悟缓缓开口，“直到妖王封印永乐，才随着族人离开了那里。”
莫似堇激动地直拍手，“哎呀！真的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青悟看着莫似堇兴奋的不行，沉声道，“但我也一样被封印了记忆，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
莫似堇正拍得起劲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闷声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杀妖剖丹的事跟永乐有关系？”
青悟沉默片刻，侧目看向窗外一望无尽的黑夜，低声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妖王的离开，封印的力量减弱了……这些年，我总是会对一些人和事物觉得莫名的熟悉，也总会在梦中看到爷爷拉着我朝妖王行礼的画面。”
“你的记忆在恢复？”莫似堇诧异道。
青悟，“我不确定，但我确实隐约会记得一些事，就像你今日提到卿家，又提到永乐……我脑中就忽然闪过了一座茅屋，我很确定那里我没去过，但就是很熟悉，好像曾经在那里住过很久……”
莫似堇，“所以今日那老东西说他能带瑶堪回永乐，不是骗他的！”
“这老东西！”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莫似堇跟青悟齐齐回眸，只见瑶堪白着一张脸正挣扎着要起身。
“卧槽……”莫似堇忍不住爆出粗口，上前把瑶堪按回沙发里，“你要是嘎在这了，我跟青哥这妖族公敌可就当得不明不白了！”
瑶堪看着莫似堇，又看看青悟，缓缓拱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来世当牛做马……”
莫似堇一把将瑶堪搭在一起的手拍开，“你可拉倒吧！要当牛做马就这辈子，下辈子我上哪找你去！”
瑶堪哼笑着伸手让莫似堇拉他一把，莫似堇瞧瞧青悟，见青悟点头，便扶着瑶堪坐了起来。
“青哥，你确定那老东西能带我去永乐吗？”瑶堪问道。
青悟沉吟片刻，“不确定，但有可能。”
瑶堪垂眸，片刻后长呼一口气，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既然如此，我去找他做交易！”
莫似堇跟青悟同时看向瑶堪，眼神跟看傻子没有任何区别……
瑶堪满脸悲切，“只要他能带我回永乐，这锅，我背了！”
屋内一片安静，许久，莫似堇看着青悟，“我现在把他从这楼上扔下去，犯法吗？”
青悟冷哼一声，“他就是知道，也绝不会带你去。”
瑶堪，“我都答应背锅了，他凭什么不带我去！”
莫似堇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瑶堪头顶，“他要是个守信用的，会设局让你跳吗？直接做交易不是更划算！”
瑶堪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
青悟开口道，“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永乐？”
瑶堪侧目看了看莫似堇，莫似堇再次把话接了过去，“青哥，咱们先把之前那个话题说完，我们再慢慢给你解释去永乐的问题……成吗？”
青悟的目光落在莫似堇身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卿家的？”
莫似堇跟瑶堪下意识对望一眼，莫似堇率先开口，“我是之前在老店听离殇提过，卿家出自君家一脉，凭着御灵的法门，想借妖力帮助军阀在乱世某得一席之地，但最后是被妖王阻止，差一点灭族。”
青悟跟瑶堪同时蹙眉。
莫似堇困惑，“不对吗？”
青悟示意瑶堪先说。
瑶堪，“我听到的版本是卿家御灵帮助军阀打天下，后来军阀倒了，他们也一起被灭了门……”
这次换莫似堇蹙眉了，随后看向青悟。
青悟，“传闻巫族之后，有卿姓传人，可以自然之物结印以御万灵……”
莫似堇，“没了？”
青悟点头，“没了。奇怪吗？”
这就奇怪了！离殇口中的卿家确实依附着军阀，想借妖力，大概率就是以赤子印操控妖兽，而最后被妖王反杀，还差点灭门……按照离殇的说法这卿家与妖族是水火不容，可外界说起卿家，就只提军阀，对妖族却只字不提……
莫似堇猛然抬眼，“卿家与妖族的纠葛，很可能是随着永乐一起被封印了！”
青悟微微含首。
“这就说得通了！”莫似堇恍然大悟，“如果妖族压根就不知道卿家与妖族的恩怨，那勾结天顶公馆根本就算不上大罪过，相反的，瑶堪的‘凶手’身份如果在他那坐实了，他至少还能落个大公无私的美名！这算盘打的可真细啊！”
青悟，“不仅如此，大家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如果天顶公馆和卿家被爆出来，很可能还会牵扯出永乐的事情来，虽然我不确定封水到底有没有找回关于永乐的记忆，但从他现在的行为来看，应该是不愿旧事重提。”
“可越是不提就越是奇怪啊！”莫似堇思索道，“若是把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那勾结卿家可就是个大罪过，想要扳倒鳞族族长不是易如反掌，新六城会长的位子还不是做的稳如泰山！除非……”
“永乐还藏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瑶堪惊声道。
青悟沉默片刻，“所以……你，你们为什么要回永乐？”
莫似堇跟瑶堪双双哑声，好一会儿，瑶堪才偷瞄莫似堇，见他缓缓垂眸，便开口将乔北歌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青悟平静地听着瑶堪讲述，目光时不时瞟向莫似堇，待瑶堪讲完，青悟也陷入沉默。
“是我找莫似堇帮忙的……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瑶堪说着，眼里漫上愧疚。
“续命……”青悟呢喃，随即看向莫似堇，“那你呢？”
莫似堇抬眼对上青悟的疑问，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为了贺岚。”青悟替莫似堇说出答案。
莫似堇没做声，只是默默垂下了脑袋。
青悟静默许久，才沉声道，“逆天改命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莫似堇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
“即便知道是命，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所爱之人去死吧。”瑶堪替自己也替莫似堇发生。
青悟，“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瑶堪高声道，“能让所爱之人活着，什么代价，我们都付得起！”
“什么代价都付得起……”青悟看着瑶堪和缓缓抬头的莫似堇，“你们为了追求所爱不管不顾，叫那些把你们当做‘所爱’的人怎么办呢？”
莫似堇，“青哥，我知道不该说这话，可如果再给你个机会，你会眼睁睁看着青西死吗？”
青悟霎时黑了脸，过了许久，青悟忽然抬手，“你走吧。”
莫似堇愕然。
青悟，“回时间之冢。”
“青哥。”莫似堇不可置信的看向青悟。
瑶堪，“青哥！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自己想办法摆平……你别……”
“你怎么摆平？”青悟沉声道，“你了解妖族……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瑶堪垂眸。
莫似堇，“我要是回去，不说我姐，就是秒哥都得把我打死！况且，现在还把你牵扯进来，我就这么躲了，也太不负责了……”
“瑶堪留在这我自会保他安全，剩下的事，我跟他一起想办法。”青悟低语道，“你留在这于事无补……就别跟着添乱了。”
莫似堇瞪着眼睛，“我就是在没用，也廖胜于无吧……”
就在三人争论不休时，门铃突兀的响起。
莫似堇跟瑶堪立马戒备，只有青悟淡定起身，看样子是意料之中。
瑶堪立马反应道，“点外卖了？”
青悟横了他一眼，径直去开门。
片刻后见到来人，莫似堇下意识往瑶堪身后缩，随即低声道，“秒哥……”
三只动物开会ing~下一章消失整整一晚上的男主角贺岚即将闪亮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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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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