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身上的二两肉有多少吗？我知道。
大概就是在腿上挖个比鸡蛋还大点的窟窿。
什么？痛吗？
别这么问。刀插入身体的那刻，我便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被拖回卧房。
右腿撕心裂肺地叫嚣。
雯茹不停往我嘴里灌药：“你在发热，这些药全部喝掉，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活着。”
喉咙被这强烈的疼痛冲撞到丧失吞咽能力，药一股脑全堆积在我的口腔，雯茹手中的勺匙不停往返，倒得太满，一口气没上来，药全部呛进鼻子里。
“嗬！咳咳！啊…”
这一咳嗽，腹部带动腿上的伤，继而牵动全身大小不一的旧伤，疼得我浑身汗毛直立，抽搐起来。
“这…这下，咕…你怕是得…咳咳…嘶…找新影子了。”我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感觉自己如被火灼烧，撑过这次，显然是不可能的。
“是我对不住你。”雯茹将填空的药碗放在一旁，垂目说道，“放心，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不，不要埋我。”我挣扎着坐起来，“把我烧掉，放在匣子里，这么大的木匣，然后…呵，扔下山吧。”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木匣的大小，大约与装有师父骨灰的木匣差不多大。
转念想到，师父的骨灰还在鹿云镇，自嘲地冷笑一声，我…还真是不肖啊。
“入土为安，你…不入土吗？”雯茹很认真地与我商量起后事来。
我闭上眼睛，鼻腔略有不适：“孤魂野鬼，有什么安与不安的呢…”
“那好吧，等你咽气后，就这么办。”雯茹站起来，习惯性地拍拍手上不可见的尘土。
影子于她而言，不过是早死或晚死的活物，她虽内心有些可惜这么皮厚的影子就要死了，但更多要苦恼的是，还要再抓个影子回来…
上苍或许没那么怜悯众生。
翌日，我的烧奇迹般退了下去。
雯茹又照常灌我好些药，嘱咐我好好休养。顺便自夸起她照顾人的手艺来，邀着她要好的同级杀手，都过来观看一番。
“哎哎，以后你们影子快死时，过来找我哈，五十两，我帮你们照顾！咱这妙手，能起死回生嘞！”
雯茹翘着二郎腿坐在茶桌旁，那得意的模样，手里就差把瓜子。
“你这影子命大啊！嘿！就这还活着！”
赤纹长着张端正的国字脸，体毛旺盛，皱起浓墨般的眉毛，眼睛黝亮，硕大的身躯憋屈地躬着，泛着青筋、宽阔有力的手掀开我腿部的伤口，细细观察起来，忍不住啧啧称奇。
“茹～你啥时候下山也给我捡个这么皮厚的回来呢。”天仙子身形高挑，脸色白如死尸，一双狐媚眼滴溜溜地转着，娇俏地攀附上雯茹的胳膊，看起来颇为暧昧。
雯茹一只手推开他，表情带些嫌弃。
“咚！”
是什么东西撞在木质板上的声音。
吓得我“唰”地睁开眼睛。
“银子给你。”季赛五官还算清秀，就是性格太孤僻，导致山上没人想跟他相处，他面无表情地撂下银子，转身离开，只冷冷地留下一句，“需要时我喊你，走了。”
“哎！好嘞！不包百分百治好的哈！”雯茹亮起星星眼，眨巴眨巴地落在桌上的银子，谄媚地挥挥手，把银子塞进腰间，抬起头，目光冷淡地扫视剩余二人：“你俩的呢？”
“鸿门宴好歹还有个宴，一口茶没喝着，看个腌臜，还要给你掏钱，简直是倒反天罡，倒反天罡…”
天仙子从腰间摸出粉彩莹莹的钱袋，骂骂咧咧地掏出块儿黄金，翻开雯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你可拿好了，别叫我后悔了毒死你。”
雯茹掂掂黄金的重量，瞬间眉开眼笑：“仙儿，我的大宝贝，你可舍不得我呢。”
赤纹也没犹豫，掏出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雯茹：“这影子跟着你属实可怜，你要愿意，我出三百两买下他！”
说着赤纹推搡我一下，“小子，我老实，影子跟着我，很少受罚的。”
雯茹叠好银票，撇了我一眼，我正在因为推搡那下“嘶溜”着，说道：“七百两，你出钱，我交人。”
“五百两，最多了。”赤纹拎起我的胳膊，准备往身上扛。
“哥，你这样扛回去，我不保证我还能活着。”
我不想被拖走，右手勉强死撑着床边。他的影子受罚是少，因为大部分都是被他练拳脚时打死的！
“七百两，我这儿保养好伤。”趁赤纹犹豫之际，雯茹急忙再次要价。
赤纹松开我的胳膊，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数出五张，递给雯茹：“给！五百两！剩下二百两，交人时验伤过后，再给你！”
雯茹肯定似地在他壮硕的肩膀上拍拍：“好兄弟，没问题。”
“得了，这么会儿影子都送人了，我看你这家伙是真贪财。”天仙子抖抖衣袖，“你挣得也不少，还抢他人任务，怎么还差这点儿。没意思，走咯…”
天仙子仿佛真的是脚不沾地的人，飘飘然而去。
“我也做任务去了！”赤纹拱手辞别。
雯茹把刚刚得到的金银都拿出来，重新数了数，接着递给我张五十两的银票，交代道：“老娘也要下山去了，这钱给你，你自己养好伤我还没回来的话，就直接过去找赤纹吧，剩下那二百两让他先帮我存着。”
…
又拿钱找莹呈呗？雯茹真是钻门规漏洞的好手，莹呈按规矩只负责浆洗做饭。
但是呢，又没说不能花钱让他们给你添茶倒水、熬药，当仆人，你情我愿的，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更～新！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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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刀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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