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行走指南:
【有一种妖怪,最是奸猾,从不说真话。人虽然也撒谎,但会穿插在真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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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刚吃完野果子,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聂小姐,我是白瑾瑜。”对方声音婉转,聂明月眼前立刻浮现起白主编笑眼弯弯的模样。
她颇感意外,本就打算回去后跟白瑾瑜聊一下,没想到她居然主动联系了。
“今天上班,听小唐总说你出差了,我还想今天能跟您见一面聊聊呢。”白瑾瑜原本很期待和聂明月的正式见面,一大早就去了杂志社,结果却没见到她。
“后来知道你在秦川。我曾在秦川待了半年,聂小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聂明月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说起来也要感谢你。我在王智老师的安排下,此时正在陈家山,如果不是因为白主编,也没机会来这里。”
“呀,那可太好了,王智是我的老朋友,一会我就去谢谢他对我同事的招待。”白瑾瑜语气中透着开心:“那说好了,等你回海泽,我请你喝茶。”
结束谈话后,聂明月特意将白瑾瑜的联系方式保存下来,她也很期待和她的见面。
刚回来没几天,她的新手机里多了好几个新名字。
聂明月想起一些老朋友,多年不见,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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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一个二十来岁的圆脸女孩准时出现在门口。
“聂老师,我是讲解员小陈,来接您去参观。”女孩谈吐大方:“今天还有位投资方代表和咱们一起去,他也是下午到的,您不介意吧?”
聂明月表示没有关系,跟着小陈走到隔壁房门口。
小陈敲门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照样把聂明月的身份也透露了一下,“媒体的老师”。
对方随即走出房门,迎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聂明月,两人均一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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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老师?”他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媒体采访?”
“关……老板?”聂明月忍不住意外地挑眉,“投资考察?”
刚想到那人,那人便出现在眼前。
关临渊。
他变了不少。
合体的风衣,精剪的发型,一双冷眉微微调整了弧度,使得五官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许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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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两人这样并肩而行,还是八十五年前的事了。
关临渊曾设想过无数种与聂明月重逢的情景,却从未料到,会在秦岭深处的陈家山与她不期而遇。
她变了许多。
长发剪短,随意扎成低马尾,瘦削的肩胛骨微微撑起户外装,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颈项,线条简洁而利落。
不似当年的最后一面,那时的她冷冽地对他说:“你既不入北地,我便不进南域。”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恍若一只被暴雨淋湿的蝴蝶,脆弱又倔强。
思绪涌动间,一缕若有若无的森木香气钻入鼻尖,瞬间将关临渊拉回现实。
那是熟悉的气息,属于那些亲密岁月中的记忆,未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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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大人不是说此生不入北地吗?”聂明月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此处正是南北分界线,聂女侠腿要是再长一点,就能跨到我的地盘了。”关临渊本能地调侃,话出口后猛地一顿,扭头看向她,“你……好了?”
她方才的语速与正常人无异,除了表情略显僵硬,已完全看不出往日的异样。
“和你吵架,绰绰有余。”她心中有千层浪,却又有着莫名的情绪,忍不住语气生硬。
可在关临渊看来,她神色平静,毫无波澜,仿佛只是陈述事实。
关临渊顿时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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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见两人似乎认识,立刻识趣地加快步伐,走到了最前面,拉开了距离。
斗嘴归斗嘴,两人趁现在说话方便,迅速交换了关键信息。
“冥池半个月前跑了个魔魂,冲陈家后人来的。”关临渊小声说。
“业秤现世,上有龙灵。”
两人互看了一眼,做出了一致判断——是同一件事。
聂明月低声提醒他:“阳间的归我,阴间的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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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站在大院门口等候。进院后,两侧各有一排双层木楼,墙裙和窗框上雕满了花纹,线条繁复却不显得冗杂。
“这些花纹寓意子孙满堂,家族兴旺。”小陈边走边介绍,“两位也看到了,陈家大院的建筑风格和秦川一带的旧时院落很不一样。因为大院的主人陈三金原籍江中,清末民初,因战乱逃亡至此,屯田种地,积累了财富,成为当地最富的大财主。”
她指了指左侧木楼:“我左手边的二层小楼,是陈家女眷的住处。楼上的最后主人,是陈三金的曾孙女,后来嫁到了外地。”
“如果感兴趣的话,两位可以上楼看看。我们尽量复原了当时的家具和摆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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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随口问:“曾孙女应该是建国后出生的吧,当年的摆设谁还记得,怎么做的复原?”
小陈显然听过不少类似问题,她笑着答道:“聂老师,您发现没有,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当地村民,而且大部分都姓陈。”
“其实,我们都和陈三金有亲属关系。解放前陈氏家族已经分了家,但我的祖辈一直生活在陈家山。后来,国家将房子归还给陈家后人,我爷爷,也就是陈三金的亲侄孙,继承了大院。我父亲小时候就是在院里长大的。”
“所以院内的家具摆设虽然在破四旧时期被清理过,但都是根据我爷爷的记忆复原的。乡里还搜集了一些陈家遗落在外的物品,陈列在堂屋的展览间,一会儿可以看看。”
小陈转向右侧:“右边这栋两层楼,楼上是客房,六七十年代还接待过知青住过。”说着,她推开右边一楼的门。屋内光线昏暗,中央摆着一张木质工作台,简陋却坚实。
“这里是陈三金当年的工坊。大家可能会好奇,陈三金那么有钱了,还亲自做什么工?这里还有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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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金祖上是制秤的匠人。他并不是靠剥削长工发家的贪财地主,反而以刚直公正的性格在族中闻名。清末战乱时,他带着部分族人逃难,但始终记挂着一件未完成的订单——一杆秤。
安定下来后,他特意建了这个工坊,只为完成那杆秤。有人劝他:“世道这么乱,人家未必会千里迢迢来找你。”
陈三金却说:“做人和做秤一样,要讲信用,守承诺。”
关临渊听得频频点头,聂明月看了他一眼,他假装没看到。
聂明月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陌生感。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对再次见到她似乎毫无触动。她耳边回荡着小陈的讲解,思绪却逐渐飘远,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小陈继续讲:“陈三金每天在工坊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也每况愈下。等他终于完成那杆秤时,双眼几近失明。后来,他被作为坏分子批斗游街,不久便去世了。”
“那杆秤,最终也没能交到主人手上……”
每次讲到这里,听者往往深受触动。小陈习惯性地期待两人露出动容的神色,却发现他们都神情平淡,仿佛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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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悄悄用手指在工作台上抹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关临渊其实早就分了神,却努力装出一副专注的样子,还主动提问:“所以,一直没有人找过来吗?”
小陈摇了摇头:“除了当年村里的知青们回来怀旧,倒是没有其他人特意来过。”
“住在陈家的知青,叫什么名字?”聂明月问。
小陈愣了一下,显然答不上来。
“那陈三金的那个嫁出去的曾孙女,嫁去了哪里?后来也没回来过?”关临渊接着问,“还有那杆秤,现在还在这里吗?”
小陈内心呼啸:救命啊,两位贵客的关注点怎么和别的游客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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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人去了正房堂屋,参观陈家搜集来的旧物。对于普通游客来说,这些物件确实颇有新鲜感,但对于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他们来说,却激不起什么波澜。
20分钟后,两人已经绕着陈家完整走了一圈。关临渊走在前面,浑然不觉他背后的驼色风衣上,多了一道显眼的黑印。
聂明月瞥见那道黑印,忍不住笑了一下,顺手搓了搓手指,心情莫名轻快了不少。
“两位可以自由参观,六点钟到旁边的农庄用餐。我们为两位安排了地道的农家菜。”小陈微笑着说道,随即转身离开,准备回去向领导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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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的房间窗户正好和对面楼女眷窗户相对,两人站在窗口,如果对面点灯或者有光亮的话,可以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在房内的床榻上,摆了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花被,还有桌上的茶缸、脸盆架上的陶瓷盆……一众物品的存在,极力复原特殊年代的知青生活。
聂明月留意到,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下,放了一张旧照片和报纸剪报。
那是一张6寸黑白照片,画面中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肩扛农具,神采奕奕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旁边的剪报则是《秦川日报》1997年的一期报纸,用了半版篇幅报道一群老知青回乡重拾青春记忆的故事。剪报里,照片上的老人们按照当年的队形,在同一地点重新合影。
她数了数,发现报纸上的合影比旧照片少了一个人,于是拿起手机,把两张合影都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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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先问:“知青可疑?”
聂明月也不跟他绕弯子,快速将陈丽华的故事讲了一遍:“来过陈家的人里,应该有要取秤的人。”
关临渊听完,开始说他的来意。“百年前,我在越西一带,抓了一头作乱的妖兽……”
他刚一开口,聂明月就不乐意了:“你抓妖兽做什么?”
“和你无关的千年老妖兽。”关临渊说完有点懊恼,他是正常公务,为什么她一提问,好像自己办错事一样?
“那头妖兽早就是半死之身,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法宝,让它躲开了轮回。”得,他还是没忍住解释了。
“我将它带回冥池,审问时才知道,它曾化成人形,在人间混成了个大商人,还成家生子,有了后人……”关临渊道。
“那个商人,姓孙?”聂明月打断他。
“不愧是明堂之主,这点小事都知道?”关临渊是真的吃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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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说。”聂明月摆摆手,让他不要假客套。
“它有意贿赂我,说做了个法宝,只要我放了它,愿意送给我,可让我三界行走畅通无阻。我直接把它扔到冥池里泡着,就没有再理会了。”
“半个月前,我发现跑了个妖魂,它以魔气入体修炼百年,最终突破了禁制。我想起它交代的过往恶行中,曾让一个名匠以功德之身,为它做法器。”
“我查了那些年功德突然耗损的亡魂档案,找到了陈三金。他本来福缘极大,能厚泽三代,却因此枉死,还殃及子女一门绝户,最后也没能投个好胎。”
“陈梨花现在过得还行,我打算此事了后帮她一把,也能有个半灵之体。”聂明月提醒他,陈三金还有后人在世。
关临渊对此不予置评,他们所获得信息不一致,眼下却不是争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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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入魔,这让我想起另一件事。”聂明月在手机里找出白瑾瑜关于龙洞的文章照片,递给关临渊。
关临渊快速浏览完:“你说的业秤,需要龙骨龙须做材料,恰好对上了。货郎筹划这事用了千年,控制的魔物以半虚半实的能力就能屠龙,他到底想做什么?”
“陈梨花可能有危险。”聂明月脸色一变,立即给计九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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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公里之外的海泽市,计九崖正在明月山庄门岗亭里喝茶。
接到电话后,计九崖表示马上去找陈丽华,顺便打听当年住在她家的知青身份。
他刚走出岗亭,看到一个戴眼镜的清瘦男人正站在小区外徘徊。
计九崖见他没有进来的意思,就不再理会,匆匆朝陈丽华家走去。
那男人迟疑良久,抬头向上看,一张半圆灵幕从上而下,将整个海泽市笼罩在内,其间有强大灵力自山庄尽头的月亮湾山头涌出,源源不绝。
“竟然设了结灵阵,看来计家的人也在这里了。”他权衡了下自己目前的实力,如果在城中施展法力,会立即被人察觉,万一惊动了镇海寺那头灵兽……
慢慢来吧,先拿到想要的东西再说。
他思来想去,最终恨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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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端的望南街28号,被孟夏揪着加班的唐槐,终于拨通了罗家后人的越洋电话。
接电话的是罗永立的小孙女,她说父亲重病,全家都守在医院。
唐槐宽慰了两句,只盼罗先生早日病愈。
他接着整理数据,将书房中的相关资料分类,网上有的,就直接抓取。没有的,就一一扫码存档。
“高考也没这么用功啊!”他暗自感叹,怎么自从来了海泽,就一直在各种做数据统计啊,跟在学校没有两样。
直到坐得腰酸背痛,唐槐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一看,已是晚上六点半了。
聂明月的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上午。
“也不知道太奶奶到了龙洞村没有,怎么都没回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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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奶奶聂明月此时正提着一个酒葫芦,站在酒店房间里愣神。
她和关临渊吃过晚饭,两人都不太好意思叙旧,便各自回房休整。
刚一进屋,就发现有人进来过,阳台门半开着,窗帘还在微微晃动。
在靠墙的写字台上,赫然立着一个双圆肚小葫芦。
她拔出木塞子晃了晃,一阵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应该和下午的果子一样,是同一个神秘人送过来的。
她拿着葫芦走到阳台,打算仔细检查下有没有可疑痕迹,正好隔壁的关临渊也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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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看到什么没有?”她大声问。
关临渊一脸蒙:“我就出来透个气,没有要偷看你。”
“这个!”聂明月把酒葫芦递给他。
关临渊闻到酒味脸色一变,他看着聂明月毫无变化的表情,掂量着葫芦里酒的分量,心一横,对着葫芦嘴直接一口饮尽。
酒确实是好酒,甘甜的果香浓烈,入喉后毫无辛辣,只有清冽回味。
他忍不住叹:“绝了!纯正猴儿酒!”
小剧场:
作者:来来来,下一章入V,咱们倒满杯中酒,共同欢庆这个大喜的日子。
关临渊:我先饮半斤,一庆《有明堂》步入新的旅程,二祝越来越多的读者喜欢我们的故事。三……三庆我与聂明月的久别重逢。
聂明月: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喝酒啊?我也好想喝啊。
作者/关临渊:别别……您看着我们喝就行。
干杯!从开文到现在,七十天啦!咱终于有机会走出频道外,让更多读者新年有明堂了!
入V第一周会有抽奖,以后评论区也经常有红包掉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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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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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久别重逢(入V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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