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宇宙的倒影,也有着山峦的轮廓。海在布烈文的群沙环抱之间,映照出暗调黑红的天。
“你明白了吗?”巫诺低喃道,他仍旧用回希斯兰语。
他的名字被无数人提起,也被历史所记载和评价,即使是在他陨落之后也依旧无法被消磨,五年过去,这个名字终于被主人亲口提及。
历史的云烟湮灭了太多事,没人知道这个名字还会再意味着什么,又被哪些人葬于心底。
他只想确认他真正的名字,而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宇宙一样亘古难料,随时可能爆炸,也随时可能新生。
巫诺知道他明白了,也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于是终于问出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梅里。”他喊他的名字,“你为什么知道我出现在谷王矮行星?”
原本他以为自己伞降后成功逃脱,没想到临到头了被梅里横插一脚,他要知道自己到底错漏了哪里。
深邃的目光投来,将他浑身笼罩,巫诺不解地凝了凝眼眉,明明自己的问题并不过分才对。
梅里在想,如果巫诺在进入地下室后对环境有过片刻的打量,那会发现其实有一块悬浮屏,上面是星航景图,还有一个红点。
——液态定位。
但很显然,那时的巫诺心力交瘁,更何况在生死面前,对其余的细节也无法留意了。
这也属于药物控制的范畴,他应该让他知道吗?
他一定会由此想到曾经吧……
但对上那双执着清透的眼,他没有办法瞒他,因此沉默着将液态定位的界面给他,目光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巫诺的神情。
巫诺更为疑惑,视线定格在界面介绍上的时刻,突然开始发钝。
液态定位仪,这是一种生物性质的设备,它随着血液的循环而流动,但也从血液物质中获取能量,转化为自身能源,然后进行定位工作。
——这意味着不可能人为清除掉,只能等待新陈代谢。
而顾名思义,它的作用也好理解,就是实时定位。
“你把它放到哪里了?”巫诺倏地颤抖,它一定在他的身体里血液里,他反应过来,“……是稳定剂。”
是出发时康济专门递来的那支稳定剂,难怪……
他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嗽牵动出浑身皮肉甚至内脏的痛楚,仿佛要再次呕出血来,在瞬间的迷乱之中巫诺忽然被急切的动作扶住,随后顺着一道稳当的力坐回躺椅里。
“对不起……”
道歉的话语落入耳里,巫诺的目光空洞,恍若未闻。
好狠啊……
他竟然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来逃不过。
……
他逃过,在第三年,几乎被软禁的那一年。
那是最为剧变的一年,帕西死亡事件、转地矛盾大爆发、他衰变晚期确诊生命倒计时,以及元杞的死,这些事全部都集中发生在那一年。
而在一次重度昏迷过后,他已彻底被病疴折断了脊梁,确诊时日无多,最多不过三两年,最短随时。
而后他策划了逃离。
他在清早向元杞索取了最后一个吻后消失了,他以为地面会因此闹翻,会指控转务甚至再次激发冲突,但并没有。
一切都宁静。
这样才好。
因此他独自一人度过了不受打扰、安闲自由的一周时间。
他的本意并不是要远走,他甚至没有离开地面逃离到转务领域去,相反,他需要的仅仅是一段平静的无人闯入的时光。
远离一切喧嚣,脱离一切身份。
后来事情还是闹起来了,地面随时都可能来访问他或者协谈军政,这事瞒不久的,暴露之后地面果然震怒,而在矛盾将要二次激发的时刻……
就那么刚刚好,在局势爆发的当口元杞现身在他潜藏的地方,心平气和地将他接回了别苑。
美其名曰度假,反正他人也被找到了,元杞将决意层糊弄过去,这事很快就翻了篇,没激起什么浪花。
他为这场逃离所付出的代价,除了被元杞追回后那些看似轻柔克制实则暴烈的惩罚,他并没有多牺牲什么。
可是……他一直以为元杞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就那么刚好捕捉到他的行踪,不晚也不早。
他从来不疑心元杞的控制,但因为检测过周围环境中的一切,他并没有察觉出异常,因此也没有根据再疑惑。
而自己虽然不相信他,但爱他,也就作罢了。
液态定位,这种设备虽然只能在血液中工作有限的一段时间,然后便会失效,可是他需要稳定剂,那是隔三差五就需要的安慰品。
他的稳定剂全是融入了液态定位的混合药剂!
每时每刻不在锁定之中。
他以为的逃离,其实只是掌控者的放纵,自由并不存在。
……
心头传来闷闷的钝痛,轻柔的海风竟也吹得人神经刺痛。风吹进眼睛,因为咳嗽而眼中泛起朦朦的泪意。
“对不起。”耳边再次响起同样的声音。
巫诺捂住嘴唇克制住咳,摇头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没有怪你。”
他没有怪梅里,这与梅里没有关系,可是巫诺自闷痛中回过神来,扬睫蓦然对上那双眼,那眼中的神色和那张脸,他的视线瞬间模糊,泪如雨下。
其实他也没有怪元杞,也不能怪元杞,毕竟从一开始就明确了鸿沟,难以跨越,而容忍自己爱他是自己的选择。
他爱元杞,但这与元杞无关,他保有这样的清醒,更何况他也骗过元杞。
自异变引发视力轻度损伤后他骗了元杞快大半年,骗人说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但是那其实很轻微,于是他骗着元杞引引路或者抱去床上沙发上。
他以病弱依恋的姿态故意接近他,而这些到死了元杞都不知道。
他不是一个多泪爱哭的人,连元杞死讯来时都不曾哭泣,生前仅有一次为爱人落泪,也就是地面强制抹除元杞的一切生前痕迹之时。
他并不想哭,但此刻不受控制。
巫诺不明白为什么。
其实他还是怪他的,或者恨他。
……
海浪呼啸,在风的捉弄下也似是夜中的哭,晚风刮进景歇台内,吹拂着面颊的泪,泪水被吹得发凉。
他本就还在病态之中,此刻抿住发白的嘴唇,什么也不再说,什么动静也没有,只遥遥凝视瀚海,一声不吭地滚着泪珠,眼眶湿红,眼睫濡湿,执拗而破碎。
梅里明白他已想透了从前,那些难堪的、不由自主的过往横亘在他们之间,像一座遮天的大山。
他褪去一只洁白手套,伸手向巫诺颊边替他拭泪,却在即将触碰上脸颊的时分,被偏头避开,距离拉远。
一滴清泪落下,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回避他。
是这样,他是太空的领袖和王者,在太空之中没谁能轻易杀死他,但却偏偏两次败于液态定位,怎么能甘心……
他甚至不敢告诉巫诺现在的自己是谁。
所求唯有自由,而他两次毁去鹿商白的自由,他带给他的永远都只有苦痛和折磨。
最后在一起的那年,只剩下禁锢、支配和失控。
鹿商白出逃,这事虽然没有料到,但他也没有声张,就远远地确保他安全就好了。鹿商白想要自由,他想走,那就走吧,尽管谁都知道这不可能长久。
这只是暂时的。
他一直拖,给鹿商白尽可能多的时间,一直拖到东窗事发,决意层怒火即将爆发的时刻,他才将鹿商白带回去,不早不晚。
帕西死亡事件之后局势失控,鹿商白也逐渐失势,后来又时日无多,他本来觉得,鹿商白想怎么样都行,一切都随他了,只要他舒心一点,即使他想离婚。
他没有等到离婚,但等到了鹿商白的出走,即使仅有7天,但这么7天就已经足够令他烦躁、阴郁。
而他看似心平气和,斯斯文文地将人带回去、温和地宽慰鹿商白没事、再去处理好两方矛盾,实际上已经失控了。
到某一天,他被决意层请过去,就像当初希望他同意联姻那一天一样请过去。
“元杞博士,鹿交易的事已成定局,这三年来您辛苦了。您自由了。”
“什么意思?”他问。
“交易官的病情已经无法控制,而帕西之后太空环境在不断恶化,形势严峻,地面经过深思熟虑,不得不做出悲痛的决定——放弃鹿交易。”
他震惊于决意层的决心,那一瞬间只觉得很空,什么都空,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一层一戳就破的皮。
“地面依旧会提供最优渥的待遇,在最后的时间善待鹿交易的一切,但需要撤回或转移所有政治筹码,包括您。”
“如果您同意,我们将销毁您现有的身份,抹除痕迹,并且为您安排新的身份回到研究所,您依旧是地球的人体学博士。”
当年答应联姻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面对这群人,他不情不愿。三年兜兜转转,到了结束之际,他却依然没有得到满意释怀的答案。
“我不会放弃他。”他只说。
但……
“如果地面将我从科联台的限制中除名,我同意决意层的安排。”
那时刻他甚至察觉到了杀意,决意层一口回绝:“没有地面科研者可以脱离科联台!你想怎么样!反叛吗?”
——他有着不干净的履历,师从黑禁科学家,经手过血腥实验,地面对他的忌惮终于是往明面上摆了。
于是他哂笑:“将我从科联台的头部限制中降级。我要科研的自主权,重回研究所后不要干涉我的研究方向和进度,我答应地面不再插手抑制剂。”
鹿商白不需要他,就这样吧。
至少这对鹿商白是一件好事,至少摆脱一道枷锁。
他不会放弃鹿商白,但最后能做的也就是拿着这点筹码达成交易,他同意撤回,而科联台也降低限制。
不干涉他的研究项目,然后他能够……尽所有力量花一切时间投入到稳定剂当中,如果有可能,也靠这减缓鹿商白的痛苦吧。
离开鹿商白假死的前一天,他依旧装作坦然,装作什么也不会发生,就好像明天他们还能够坐在一起吃一顿早餐。
鹿商白的身体情况已经糟糕透了,那天晚上甚至在他们最后一次深入接触中昏厥过去。
他们从来不共枕,事后再累也会分房,那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在晚间他陪在鹿商白身边,在他昏迷过后无望而疯狂地亲吻,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很早,他留了手写的纸条,告诉未醒的人自己接到任务短期内不再回家,也再次检查了居家机器人协助鹿商白的程序,他视力不好,总是容易摔。
随后就此离去。
除了婚戒之外他没有多带什么,因为不久之后,决意层就会下达他的死讯,他的一切痕迹也都会被清理。
那天曦光明媚,光晕跳跃,鸟雀啾啾,光雾之下的树影婆娑,他走时庭院中的苦楝落了一地雨。
他推开那扇开阖了三年的门,祝福他:
“恭喜你从此自由。”
*
在景歇台吹风,又因为得知了液态定位的真相而伤怀了一阵儿,巫诺再次头脑昏沉,精神不济。
对巫诺来说待在布烈文的主要任务就是休养。
他想回去休息了,于是努力撑着从座椅上起身,迈步要离去时却因为虚弱而踉跄了一步,向前栽倒,梅里一把扶住他的腰身。
“鹿商白。”
他叫他真正的名字,而这个称呼太久没有听人提起,也极少有人对他直呼大名,现在又是自梅里口中出现,落在耳里巫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颊边尤自带着泪痕,而那斑驳的水渍将另一个人的心刺痛了,梅里加重了握在他腰侧的力,抬手再次抚过他的脸颊。
巫诺依旧是下意识偏头,避开了他的触摸,但这个动作不知道刺激到了梅里哪根神经,他蓦地被梅里扳过脸颊来,不得不正视他。
他又带了一身伤,连力气也不敢多使,也就抬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却听见男人幽幽开口——
“欢迎回来。”
指背抚过脸颊,拭去未干的泪痕,那动作轻柔、缓慢,甚至克制,仿佛在对待一件精美的易碎品。
但却令巫诺不寒而栗,他倏而睁大眼睛:“你……?”
随后便被不由分说地抱起身带离了景歇台,没有多花力气多走一步路。
……
布烈文的建筑最初是从荒星遗址继承下来的,后来被“缔造者”组织改造成了人体工厂,因此极具实验室的风格,严肃规整而罗列复杂。
又因为缔造者已被推翻十多年,这里也就荒废了许多空间。
寂静苍白的环形廊道间响起了鞋跟碰撞地板的声音,没醒的时候巫诺一直在实验室接受治疗和观测,现在醒了,被带去了另一间。
巫诺在他怀里挣了一下,却反而被揽得更稳更紧。
他看见这间屋子通过了梅里的权限,因此疑心这是哪里,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其实布烈文的所有地方都在梅里的权限之内。
他被带进了屋子,房间内一尘不染,布置简洁,也没有什么人气,看来不常住。巫诺环视过后问:“这是哪里?”
“我的地方。”梅里将他安置在绵软的床铺内,告诉他,“你需要照顾。”
这里就一张床,巫诺反应过来,甚至自昏沉的状态中清醒了不少,戒备推脱道:“我没事了,能有什么事,不需要照顾。”
“内部参数不稳定,怕你有复发症。”梅里搭了搭他的额头,“尽管最好没有。”
巫诺张了张嘴还要再说,对方却先一步抢断道:“梵希已经休息了,他还要陪森森,布烈文没有其他人,而且另外的房间没有整理,你想去实验室陪人体标本吗?”
巫诺又闭嘴了。
行、行、好……
……
尽管醒来的时间还不长,只在景歇台内活动了不到2小时,但他已经很疲惫了,这具身子如今甚至撑不起他清醒太长时间。
布烈文黑夜漫长,灯光落幕之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漆黑,身体严重透支让他没有办法纠结于睡觉时身边多了个人,他很快昏睡过去。
布烈文昼短夜长,全天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处在光明期,对时间的感知因此被打乱,他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睡不熟也醒不来……
仿佛睡梦中有一处巨大的牢笼,他被困在牢笼之间,双手双脚被锁上镣铐,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随后牢笼中被灌入冰冷的水,他眼睁睁看着水线越升越高,没过脚踝和膝盖,刺骨的寒意穿透肌肤深入骨髓,水继续蔓延、攀升,没过胸口,没过口鼻……
沉闷的窒息感涌来,涌进肺腑……
倏然一道刺亮的天光,他的眼前开始泛白,他猛地睁开双眼,视线从模糊转为清晰,暗调昏光映照下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嘀、嘀、嘀……
医疗仪器的轻响很规律,大水漫灌的咆哮渐渐退却了。
巫诺终于想起来要喘气,额边蒙上一层薄汗,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身体却也沉重无比像灌了铅。
他的动作也牵动了腕间连接的线管,线管晃了晃。
微凉带温的手掌抚过他的侧颈,探到锁骨下多贴了一枚贴片,检测板上的数据在不停变动,上面明显有标红的异常生命值。
“舒服些了吗?”
巫诺木然地睁着眼没回应,窒息感尚未完全退却,他仍旧不断喘气。心里闷闷地想,有复发症,自己竟然还真是需要人照顾的。
而且,梅里还是医学出身,专业对口……
但布烈文好像是一座人体实验工厂?这是他推测来的。
生理的困顿让他的大脑也没有办法维持活跃,巫诺无力地偏了偏脑袋,察觉梅里坐在床沿边,自体征数据中分神看他。
“……多久了?”巫诺问,他的声音也闷闷的,就像溺过水。
“希斯兰时间凌晨3点,”梅里瞥了眼时间,“你躺了快四个小时,一直不安稳。”
巫诺哑然。
梅里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他好像一直守在他身边,随时关注他的状况变化,连呼吸不对劲都能将他惊醒。
他再晃神的这片刻,腕间线管被摘走了,但贴片还留着。梅里将他的右手塞进被子里,宽慰他:“睡吧。”
他已经平稳了许多,但才刚从惊悸之中转醒让他没有办法快速安睡,即使身体需要休息。
卧室里的灯只调到了最暗,昏暗而不刺眼,巫诺想了想,问:“你不睡吗?”
他用眼神示意梅里不用一直守着自己,声细如吟:“你关灯吧,我应该没什么了。”
于是房间里再次陷入晦暗,不多时,床铺有轻微的下陷,有人躺进来,但因为怕碍着他的伤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巫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一身的伤偏要跟他作对,周身都泛着酸软和生痛,他手臂又有枪伤不方便翻身,浑浑噩噩之间他难受得哼唧了声。
“加了镇痛,”黑暗中身侧响起一道声,“再等一会儿生效。”
巫诺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他睡不着了,也就趁着这个机会不得不为自己辩驳一二,说:“其实……我没有这么娇气。”
梅里在黑暗当中蹙了蹙眉。
巫诺试图为自己挽尊:“我以前承痛能力十级。”
身边依旧沉默,巫诺又看不清他的神情,再解释说:“只不过换了别人的身体,不能跟之前比了,现在是身娇体弱了点。”
梅里终于开口:“……你以前也身娇体弱。”
巫诺愕然:“什么??”
梅里道:“听说。”
“什么时候醒来的?”梅里问他。
听不出他是什么情绪,梅里竟然对他的重生接受良好?但似乎又不像是平静地接受?
巫诺抬身往上蹭了蹭,摩擦着枕头,被褥窸窣地响,他回忆说:“婚前。”
他逃过婚,异样从那时候就开始显现,但没人说得出为什么。现在梅里完全明白为什么巫诺从撞见他的第一眼就像撞了鬼,也难怪会偶尔流露出怪异的神色。
但巫诺也没有逃得掉,甚至在逃婚路上刚好撞上他被逮回来,各自换了崭新的身份,而他们再婚。
又讽刺又好笑,可是说自私一点,这又值得庆幸。
婚姻是枷锁,是拴住人的牢笼。
他并不敢就现在跟巫诺摊牌,巫诺不会接受他,与其让久远的恨意重来,还不如以现在的身份,至少巫诺还不算排斥。
夜色的漆黑完全将晦暗的心思遮掩住,他道:“鹿交易,你之前也跟别人结婚。”
“你也知道?”巫诺睁眼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瞧。
“都知道。”
巫诺停顿了片刻,才漠然出声:“我最得势的时候结婚,最失势的时候结束,可见地面还是成功的。”
“那他呢?”
“他?”巫诺想了两秒才明白是指谁,于是说,“他是个适合联姻的人。”
联姻是利益和秩序的平衡。适合联姻,适合结婚,说辞只略有不同,实际天壤之别。
重生的事要归给科学家管,巫诺没办法理清,联姻的事巫诺倒可以多说几句,他无意对比两次联姻的异同,这里面唯一看不透的就是梅里。
巫诺偏了偏脑袋去看他,但在深邃的黑夜之中什么也看不清,连轮廓也被掩藏。
他突然问:“你家里人呢?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你说起过?他们在地面吗?”
对面却说:“我没有。”
“哦,抱歉……”巫诺闪了闪眸光。
其实他见过元杞的爸爸,不,更应该说是元佑成非要见他。但梅里的背景资料上,好像真的是举目无亲。
“那你知道我爸爸吗?”巫诺转口又问。
他这样问,问的就不是阿迪伦了,梅里了然:“鹿总师,都知道。”
沉了沉又补充说:“他来了。如果你想见他,可以让鹿总师到布烈文来。”
“真的吗?”巫诺眨了眨眼,颇为惊喜,追加说,“那林奕呢?”
梅:……
本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也算和睦,气氛突然迎来了几许冷黯,巫诺不明所以,明明在他看来梅里跟林奕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啊?还经常有合作又都是星联拥护者。
巫诺思忖过后自言自语:“算了,先不见他,等我状态好了再说。”
——等他养好伤了才好算账!臭小子敢杀哥哥了……
梅里一直没睡睁着眼,这会儿不出声地讽笑了笑,巫诺还非要养好了才去见林奕,宁可这样也不要亲人瞧见自己病弱的模样以免忧心,这份重视和仪式感独一无二。
梅里不知道自己作何感想,但也知道,自己跟林奕的某些合作到此为止了。
他无言地探出手去自被窝间捉住了巫诺的手腕,手腕纤细,轻轻松松就能握住。巫诺没动,但匪夷所思:“做什么?”
“明天我离开布烈文,还有事情要处理。”他报备。
巫诺莫名其妙,他掀了掀眼皮,蛮不在乎:“你出去就出去呗,不是说了不互相干扰工作吗?”
“嗯……没事。”
更一章胖一点的~感谢宝们支持和等待,爱你们!![红心][玫瑰]
接下来梅子哥该天天发疯了[药丸]
这小子算不上火葬场,毕竟他超爱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就是回旋镖也不少,人是慢慢变疯的,先摸摸我可爱的儿子梅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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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恭喜*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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