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烈文荒星白天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小时,因此也格外珍稀,白天明亮的时候梵希会到户外去透透光。
他将这个好习惯也带给了巫诺,正好巫诺醒了。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布烈文,梵希受到他的嘱托,先来检测了巫诺的生命数据。
数据比之前更平稳,巫诺看起来也更有精神些。
梵希看到外间茶几上一盒药剂,里面有7个拇指大小的液剂药囊,本来有8个,但空了一个。
他拿起一个药囊来端详了几秒,上面有药剂型号,他企图通过型号来辨认出药物的种类,但是记不住药型,他失败了。
于是只能问:“这是什么药啊?你昨天用的吗?”
巫诺回忆说:“是安眠类的口服剂吧。我睡不着。”
随后又质疑梵希:“你不是这里的研究员吗?怎么不认识药?”
直戳肺管子,梵希默默地将药囊塞回去,将他拉走去景歇台吹风见光,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
景歇台视野绝佳,白日里看布烈文的海,在光的照耀下海水是清透的红,风起波澜时,宛如吹皱的新笔墨画;风平浪静处,恰似一整碟的红色果冻,视觉上有弹性得毫不真实。
巫诺被红海所吸引,梵希陪着他去浅滩踩沙,但不允许他玩水。巫诺只拿指尖探手去摸了摸,水温寒凉。
森森也要出来见光,巫诺昨晚在梅里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现在终于知道了是谁,是一只大型森氏犬。
森氏犬的发源地在另一遥远星系,是泽塔巴星球的古老犬科品种。
巫诺目测了一下,森森几乎有自己大腿那么高,两人一犬漫步在沙滩,留下三排深深浅浅的足迹。
“谢谢你花时间陪我,还有各种治疗和检测,你真费心了。”巫诺道。
梵希偷偷地将最近的检测结果传输给梅里,随后收起通讯器,摸了摸身侧毛茸茸的狗头。
一路与巫诺闲谈说:“我一个人住在布烈文其实也没什么事,平时就按照喜好建设建设土地,随便走走,侍弄一下盆栽,再或者学一下做饭,不然就是上网。”
他完全是一个科技时代的隐居人士。
巫诺惊叹。
梵希冲他笑了笑:“我离人类社会好像已经很远了,一个人长年累月地待在这里,后来有一次CI009出任务到了泽塔巴,就从那座星球带了森森回来陪我。”
“CI009?”巫诺反问。
梵希解释:“哦,就是你们叫的梅里。”
CI009明显是一个编号,编号和名字对梵希来说好像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按照习惯的方式称呼。
巫诺疑惑:“你们很早就认识了?这是什么编号?”
“很早很早,可能要二十年了,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几岁的小孩。”梵希思索着开口,“就是在布烈文,这里之前一直被一个叫做‘缔造者’的组织占领。”
“缔造者?”巫诺重复了一遍。
梵希说:“对,其实那是星独名下的一个分支,专门做大型的人体工程改造,也就是‘布烈文’计划。”
巫诺蹙起眉,脑海里有信息在回溯,难怪力力保存了一条来自星独的信息——你哥哥梵希在这里,他很想你。
据说梵希是被卖给了一批黑禁科学家,这个组织竟然也是属于星独的。而布烈文是一座不对外的私人禁星,这些事也就不为人所知。
巫诺问:“那缔造者现在呢?”
说起这个,梵希露出一抹微妙的微笑:“他们死了或者被驱逐了,损失惨重,布烈文计划也破产。”
这片土地埋葬了太多秘密,梵希告诉说:“这里一直是缔造者的私星,外界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但其实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惨绝人寰。”
“我跟梅里都是这里的实验体。”
而这是他们习惯了编号的原因,布烈文的所有实验品都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巫诺察觉到偏差,出声问:“可是梅里的背景资料显示他从小都在希斯兰。”
“那是伪造的。”梵希直言不讳。
巫诺为他的直白愣了一瞬,随即明白梵希敢坦露这些都已经得到了许可。
海风吹拂,掀起丝缕的头发,巫诺放轻声音说:“那你是?”
“我是CI008。”梵希瞧见他又有疑惑的神情,他心知肚明,因此解惑道,“你一定在想我比梅里年纪小,也比他到布烈文更晚,但为什么排号比梅里还在前面对不对?”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被拿来做实验的,我是被家人交到缔造者手里做学员。但是我没有学习天赋,连药型都认不全,还老是忘,就像我认不出安眠药剂。”
他想了想:“正好原来的CI008死了,我就成了CI008。”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将一段过往叙述干净,血的故事竟被三言两语的带过了,仿佛被海浪冲刷。
但其实谁都知道无法冲刷干净,不然梵希也不会就此长留布烈文,孑然一身,还失去了一只手。
巫诺听得不是滋味,动了动唇正要开口,梵希却拉住他右手往回带,一边雀跃开口:“好了,不要走那么远,我们回景歇台,还有其他的事!”
“啊?什么啊?”巫诺云里雾里,又拗不过他。
直到梵希强势塞来平板,打开界面煞有介事地宣读:“你好!本问卷的目的在于了解您的相关情况,填写时请不要有任何顾虑,请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在下列各题中选择一个与您最符合的选项,答案无对错之分,如有特殊情况可以自己补充。”
巫诺:?
不是,小哥哥,你研究问卷收不齐也不用找我凑人头吧??
梵希笑眯眯道:“你也到布烈文来了,当然要知道你的习惯和喜好才方便安排。”
巫诺感觉背后一阵凉风,他讪讪一笑:“不用这么麻烦,客随主便。”
“你也是主,不客气。”梵希睁着一双发亮的大眼睛瞧他。
巫诺心想,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跟梅里已经离婚了。
但没办法,盛情难却之下巫诺开始填答,不得不感慨这是多么细致全面的一份问卷啊!
大到人格类型、心理弹性、抑郁程度、幸福感、成就感,小到喜欢不喜欢的食物、物件、活动、环境……
巫诺填了几分钟之后,发现还剩下很长一部分,他两眼一闭就是放弃:“算了吧,用不着,客随主便,真的真的。”
梵希依旧睁着一双满怀期待和鼓励的眼睛,一旁的森森也快活地冲他摇尾巴。
于是巫诺重新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花费了1小时完成了一项浩大的工程,一边填答一边默念:搞科研的就是伟大……
他本来左臂有枪伤就只剩下一只手,现在好了,一只也不剩了。
梵希满意地检查过他的答卷,频频点头,也将所有数据都保存下来。
巫诺瘫倒在躺椅上,护着手臂的伤,梵希瞥见,回去拿了药箱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帮你换药吧。”
他将需要的药品一一摆出来,抬眼瞧见巫诺在跟森森玩,大型犬围着躺椅一个劲地转圈,活泼地叫唤。
巫诺将狗狗招呼过来也摸摸狗头,他陪森森玩了一会儿,海风旷远吹来,巫诺甚至感到丝丝的冷,梵希却还没整理好药品。
巫诺疑惑看去,却见梵希将药品放下了。
“怎么了?”巫诺问他。
梵希略作思忖,拿定了主意,冲他温然一笑:“布烈文的权限系统很严密,我一直待在这里所以能看到所有,他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呗,巫诺不明所以:“所以呢?”
而梵希笑而不语。
果不其然,不多时梅里也出现在景歇台,一只活蹦乱跳的狗子晃得眼花,他将森森截住与巫诺拦开。
梅里略微不悦,提醒梵希:“暂时不要让森森靠近他,很危险。”
森森太好动,又是来自泽塔巴的猎犬,大型犬的力量不是说说而已,巫诺一身的伤根本禁不起狗扑。
森森好似感知到自己受了冷落,一下子蔫了吧唧地往地上趴,梵希将狗狗招呼到身边,安抚似的顺毛。
这下他才向梅里说:“正好你回来了,就由你给他换药吧。”
随即向巫诺弯了弯眉眼:“他的手法比我好多了!”
巫诺不得不感慨:搞科研的就是讲究。
海风依旧轻缓,巫诺有些发冷,先回去多披一件衣服再来换药。
曦光铺洒之下红沙好似在发亮,浩阔荒芜的土地衬得人渺小。
梵希望向他的背影,徐徐出声:“他真的是鹿交易吗?”
“嗯。”梅里言辞简洁。
梵希叹息般地再问:“你不告诉他吗?你做了这么多。”
从幼年到如今,他被机密和禁忌压身,只有梵希一个人了解全部。
而他只能说:“他会知道的。”
会知道的,这是迟早的事情,端倪越来越明显,瞒不了一辈子,但那不是现在。
梵希若有所悟,他也理解梅里,毕竟在造化弄人之下才刚把人截杀得死气沉沉,转头就说我是谁我爱你,哪有这样的……
或许近乡情更怯,梅里考虑的事情只会比他想象的还多。
“布烈文比地狱更地狱,你都能推翻布烈文回到你的地球母星,叫我知道你被送去结婚,还被一个连爱不爱你都不知道的地球交易官耍得团团转,我只会骂你失去了在布烈文时候的血性。”
梵希轻巧地扬了扬唇角。
梅里无动于衷。
梵希紧接着笑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那我可以理解你。”
梅里不为所动。
就听梵希开口:“把他给我。”
转瞬间,带着冽气的目光投来,梵希在深沉的威压下悠悠然抚弄狗子,那张天生减龄带稚气的脸庞上笑意盈盈。他语调烂漫:“他真可爱,会心软,还那么美。我喜欢他。”
“你最好是……”梅里咽下这口气,向多年的老友勾了勾唇角,不咸不淡出声,“仅此而已。”
……
这里仿佛天生就属于黯淡和黑天,即使是在白日,光线也谈不上明媚,轻悠悠的。
巫诺多披了件衣服回到景歇台,不知道自己就离开的这么点时间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只察觉梵希有股文静的雀跃,梅里透着身微妙的肃气。
整个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诡怪,但又和谐。
他来了,梵希从逗弄梅里中获得了乐趣,但也仅此而已,他拍了拍狗子,莞尔一笑:“我要回去浇花了。”打完招呼他便领着狗子往回赶。
等他彻底走远了,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巫诺才敛下心神,顿了顿问:“他知道力力的事吗?”
“不知道。”梅里靠近,为他理了理领边,道,“没有告诉他,就当他的弟弟在地面研究所,依旧是一位年轻优秀的微分子科学家。”
他说完这去备了药,巫诺不知道想到什么,心神一晃的功夫便脱口而出:“你不会……也是被卖过去的吧?”
“这样明显么?”他却真这样说。
梅里整理好药品唤他:“过来。”
巫诺将外套褪了一半,袖子被撩起,带血的绷带被悉心地拆除。
枪伤不好养,药物又多少有些刺激性,尽管换药的动作已经被放得很仔细了,但微凉药液沾湿伤口巫诺下意识地将手往回缩,却被捉住手腕的力道控制住。
“别躲。”
现在比之前更容易疼了,巫诺深吸了口气,不得不再次为自己挽尊:“……我之前不是这样的。”
本以为梅里听一听就算了,没想到却顺着他的话开口:“那是什么样的?”
他这么问巫诺却不好回答,评价自己总是有点难处,大家都更习惯用别人的反馈来作为镜子。
本来只是想表达自己从前更能承痛,可是问到这里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仿佛是在问他整个人。
巫诺也直说:“至少在给人的感觉上,就很不一样了。”
——他自己也知道,现在明显松弛了不少。
偶尔会感怀自己不应该当那个交易官,可是细想之下,竟发现其实无路可走,他在既定的轨道上走到了尽头。
伤口依旧牵扯起生疼,但他不再缩手了,苦痛落在身上本来就只有自己能担。
“你不了解我。”他很复杂,一句话说不完,巫诺塞了句话搪塞。
他们只有半年的相识,甚至以敌对居多,谈得上认识,谈不上了解,更何况他又多带了个前生。
“那就了解一下吧。”纯白绷带缠绕过小臂,一圈一圈地将血肉、将青紫的皮肤遮掩。
在打结之前梅里顿下动作,抬眸注视他的眼睛:“毕竟你也不了解我。何况现在又谈不上敌人了。”
药物的气味绕在鼻尖,巫诺轻轻吸了吸鼻子,顺水推舟道:“你根本就不是医学出来的。”
“我当然不是。”现在拆穿也无所谓了,他规整地缠好最后的结,抚平褶皱。
随后缓慢开口:“只是经验告诉我,如果不对在布烈文的这段经历加以掩饰,我将寸步难行。如果只是作为一个单纯的实验体,或许母星能够收容我,可惜不是。”
一个缔造者亲手培养起来的学员,已经不会被当做受害者了。
巫诺落远目光望向海面,呢喃般,“那我理解你了。”
梅里将药品重新收拾好,低头的一刻无声地笑了笑。
不是这样,你并不理解。
巫诺理解他为什么在希斯兰伪造履历,可本质上他并不是在谈希斯兰,而是地球。
如果不对在布烈文的这段经历加以掩饰,将寸步难行,这经验正是来自于他最原本的母星。
在布烈文的十年已经将人消磨透了,脱离之后他重回母星,那时候好像是……14岁的年纪,还是太年轻了。
他向母星和盘托出一切,也恳切地表达了愿意为人体学事业献身,回到故土是十年来的心愿,从地狱到天堂才醒悟,这世上是不存在乌托邦的。
沾上“黑禁”两个字的一刻,他失去了自己的母星。
科联台的头部限制,研究自主权的没收,黑禁科学家的罪恶和骂名永远也不可能摆脱。
就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转务,一边被需要一边也被忌惮。
尽管不明说,但也看得透,地面将他送去与鹿商白联姻,一部分也是出于制衡的选择。地面让需要被控制的两个人互相掣肘,让同样被困的两匹斗兽撕咬在一起。
……
“这段经历,在别人看来不存在更好。”
末了,巫诺似有所悟,他动了动眉心,放轻声音问:“你真的是被卖过去的?”
梅里也放轻语气:“真的,是我的父母。”
巫诺凝眉:“可是为什么啊?”
而梅里明白眼前这是个被爱包围长大的人,所以他意气、骄纵,甚至带着几许不谙世事的纯真,尽管这份高昂意气也在经历当中被打破了。
“因为生病。”他淡声叙述道,“我原本是一个低纯感染者,跟巫诺原身一样绝对低纯,0%。”
巫诺愕然,这简单的描述,已经足够他知晓是什么病了。
大爆炸之后污染物质入侵,不仅仅是人在被感染,环境也是。后来勉强维持到平衡态时,各个星球的环境污染程度不同,但几乎都在10%以上。
10%被定义为感染度零点。
而在人体适应环境的过程中,感染度低于零点的人也几乎绝迹。
低纯体质那该是重点保护对象了,但再怎么严密的保护也无法周全,那种病是一种纯粹的环境不适应征。
海面泛起粼粼波光,巫诺挪开眼,追问:“然后呢?”
“我的父母拉扯我到4岁,在此之前都只是断断续续地发作,但在那个冬天忽然恶化,病得神志不清,周围人包括医生都摇头。”
“反正都很难保住了,家里也付出了四年的艰辛,他们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外星有一批人专门收购体质特殊的小孩,并且出价不菲。”
到这里戛然而止,梅里不再多言。
巫诺默然了一阵儿,决定迷信一把,一脸坚定说:“你命硬,证明你天命不凡,必成大业。”
话毕就发现对方投来幽邃的眼神,巫诺因他这眼神愣了一瞬,听见说,“你更命硬。”
这话巫诺无可辩驳,但又不一样,巫诺由此联想到了米克,于是向人伸手讨要:“我的残片呢!你说了会还给我。”
那残片是重要的研究品,梅里挑眉:“那是你什么?”
巫诺再向他伸手,微哂:“遗物。”
梅里搭上他的手按下去,但那手心的温度竟然发凉,鬼使神差地,他将巫诺的手握住。巫诺的手掌也比之前收缩了尺寸,他单手就足够拢住。
他同时开口:“之前对所有的米克残件都有过分析,至于你拿走的那一块,分析原型应该是相框,还是特定的高精密相框。”
水蓝莹润的眼睛眯起,渗出几分危险,巫诺沉峻一问:“你还去查了?!”
但也无所谓查不查,巫诺将手抽回,睨他:“那也是遗物。你拿走的理由是有研究员说它与我的死有关,上面有死细胞附着,那个研究员……”
巫诺意有所指,梅里笑他:“是我。”
“你挺关心我啊?”巫诺为此恍惚了几秒,随即换上审视的神色,语气幽幽,“图什么?”
梅里值得他怀疑,突如其来的转变就像换了一个人,而这种温和的转变让他越来越像另一个人……
不可言说。
白日短暂,时日将近,海面的波光也开始黯淡。
梅里握住他右手的腕往回带,转口道:“鹿总师今天联系我,叫你不要操心和费神,其他的等伤养好了再说。”
他岔开话题,巫诺也没有追问,也就顺着他走,道:“我知道,爸爸也联系过我,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海风沾染水气,有海洋特有的气息,红沙地一步留一个印子,自景歇台下不断延伸。
权限检测过后外门敞开,通讯响起,是梅里的公务,巫诺向他询问工厂内能不能自由行走,得到允许之后便分开了。
他独自一个人在偌大的空间里漫步,眸光也随着渐落的天色下沉。
星独的事没完,他是个爱恨必究的人,线索接连浮出水面,答案终将定格。
杀他一次没完,还有第二次,原来星独,或者说以班廉为首的这批人早就看透这具身体皮下的真人了。
他被星独绑架说不定就与这相关,可是那么早,自己到底哪里让人察觉了是换人?被班廉的一针精粹剂让感染值飙升到了71%,那一场实验可能也是某种验证?
如今好了,鹿商白将要回归。
杀不死他,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
“怎么了,还是不说么?”
【长官,逮捕到的那个星独的工程师,他透露的只有一点:当初绑架先生是因为有人向他们透露说——先生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有人透露?”
【不知道是谁。我们也动过刑,但其他的什么也审不出来,他知道的应该就只有这些。】
这个透题的人,他总会知道是谁,也该轮到他来玩玩绑架的把戏了。
他忽有察觉:“这个被逮捕的,是工程师?”
【是的。要如何处置他,是继续收押还是另审,请您裁决。】
“那么……银尾向星独泄露过人体征收机密之后,这位工程师是否参与过征收系统的工程建设?”
【您是说在米克中征收鹿交易人体能量的那个系统?请您稍等,我立即派人再审。】
参与或不参与,将决定要如何处置此人,这将得到不同的裁断。
……
布烈文工厂占地阔大,巫诺有些迷路,再加上身体吃不消,他也不打算再闲逛。他的身体状态好像是周期性的,一段时间好,过段时间又难受。
梵希说他内部参数不稳定,随时有可能复发,就像发烧一样会反复。
短暂的考虑过后,巫诺仍旧决定到梅里身边去,相对来说他麻烦梅里比麻烦梵希更顺手。
他拖着步子离近,办公室的门只留了一道缝,到临近门边时,他正要出身叫人,在这当口,灯光都好似晃了一晃,懒恹淡然的男声先一步响起——
“清理了。”
“梅里……”巫诺借肩膀推开门,身体发坠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像压了石块。他靠在门扉没有动,只抬起眼来直勾勾盯着对面。
通讯挂断,男人来将他抱起,往一旁的休闲沙发上送。被安稳放下的晃眼间,巫诺瞥见他依旧俊挺深隽的眉目,还有眉目间寡薄依稀的讥诮冽气。
耳边又回响起不慎听闻到的那简略一句——清理了。
“是有什么事吗?”他仰起头问。
腕间“啪嗒”被扣上生命检测手环,男人注视他良久,随后俯身平视他的眼睛,嗓音温醇:“出事了。”
爱人的重生会淡化杀意么?
——不会,只会激发。
感谢我的一串数字朋友36221108(检查过没打错数字)!感谢我的一串英文朋友Youtop(也检查过没打错字母)!你们是真哄,我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0章 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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