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她捏的那个小东西颤动了一下。
随后忽地睁开双眼，冰冷的视线直击着她。
她意识到，它好像被她惹怒了。
可即便如此，这条雪白的小蛇还是顺着她的手腕爬到桌面。
这种鲜活的情绪几乎让她眼前一亮，终于有除平淡的像白开水一样其他的东西了。
莉莉娜起了逗逗它的心思。
她轻柔的抚摸着湿冷的鳞片，又拿起一小截面搬到它面前。
“你要吃吗？话说你是肉食动物的吧？”莉莉娜看着它举止不定的说着。
小蛇张开吻部，露出它细长的小小的蛇信，嘶嘶地吐了几下。
它在通过它的舌头去感知。
片刻又收了回去，定定地看了莉莉娜一会，把头扭向了一边。
“这是、不喜欢吃？那这个呢？”她歪着头讶异道，随后了牛肉。
它又伸出舌头探了探，缓缓地靠近莉莉丝的手，张开口，舌头一卷，吞了下去。
“你是直接吞咽的，甚至都不用咀嚼。”莉莉丝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它进食说。
“这样的话是不是，活物也会没那么痛苦些呢？”
随后她又叹息到：“你真的太小了，那样话......我就不可能成为你的猎物啊。”
它吃完那片，又缓缓地爬回手腕上，蛇身圈了好几圈，紧紧地缠绕着。
就好像他们形影不离那样。
莉莉娜思索着：它似乎对这些食物并不是很感兴趣。只吃了一片，没有继续的想法。
这一天她没有去学校。
莉莉娜又一次躺在了浴缸中，肌肤泛着冰冷。
今天，她没有放热水。
她放的冷水，温度比她的身体略逊一筹。
莉莉娜靠在浴缸的边缘，紧闭上了眼。
原本她放在衣服堆的小蛇也盘了进来，它缓慢的来到浴缸下面，看着眼前这堵高大的东西。
这难不倒它，它甚至还能几十米高的树。
莉莉娜有感地睁开眼，看见前端已经到浴缸边缘的小蛇。
她轻笑一声，“怎么？你也要跟我一起洗？”
它没有停下，继续蜿蜒地前行着，然后顺着手臂，爬到了她的脖子，头部蜗居在她的锁骨浅凹的地方。
它的表皮已经干了，她的脖子沾着水，现在它又被沾湿。
团吧团吧，它给自己找了个时候睡觉的的地方，眯上了眼睛。
莉莉娜感受温热的皮肤与冰冷的鳞片相接，奇怪的触感。
莉莉娜闭上眼，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它，默认了它的行为。
在水里泡了会才起来，等到回到卧室，才听见外头有开门的声音。
是她父母回来了。
她没有在意把小蛇放到床上，手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直到不滴水才放下。
突然。
她的房门传来一阵敲击。
“莉莉娜餐盒里少了一份，你吃过了吗？”是她母亲的声音。
床垫一沉，莉莉娜坐到蜷缩着的蛇旁边，用手指逗了逗，它绕开了她的手指。
一双竖瞳不带任何感情，凝视着她。
莉莉娜：“吃过了。”
门外接着传来，“那就好。”
脚步声……
莉莉娜想着：她离开了。
她感觉有些疲惫，早早的躺床上去，而她新收的小宠物就在她的枕边。
一躺下来就感觉脑袋沉沉的，意识像坠入深渊那样，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卧室里呼吸声静静流淌。
突然，原本有规律的呼吸声变了个调，变得短暂急促，似要被窒息又重新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那样。
她的身体在发热，整个被窝都热腾起来,这热度也传染到了它身边。
一瞬间，它睁开了猩红的瞳孔。
她不正常的体温，热到它了。
它把头抬向上，靠近她的脸。
一片银色如丝的月光洒进室内，病态般苍白脸颊面带酡红，张着嘴大口的呼吸着，像只缺水的鱼那样。
它快速的眨了一下眼，靠近她的嘴巴。
接触到她滚烫呼吸的瞬间，它像是被开水烫到那样，迅速地弹开了。
它可是冷血动物，对温度极其敏感。
她发高烧的体温，不是它所能承受的10-35℃以内。
太烫了，无论对于人还是动物来说，她现在身体的温度太烫了。
——“她生病了，需要治疗。”
莉莉娜模模糊糊中感受到了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皱紧眉头。
第二天。
她被手环上的闹钟声叫醒。
它一直铃铃地响个不停，提醒着她要起床去上学了。
莉莉娜睁了眼，脑袋立马感觉到一阵锥痛，她捂住了头。心里却觉得十分新奇，这还是她第一次有生病的感觉。
身体上的痛苦，令她的此刻的大脑异常清明、兴奋。
眨眼间，目光茫然，又陡然换了态度。
她……快疯了。
她知道了，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她会被逼疯的。
她得快一点才行……
今天她照常按着以往每天“规律”的生活，行星车一早把她送到学校。
莉莉娜在学校门口下车，看见已经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地赶往学校了，没有一个人停顿下来。
“行了，下午五点半再来这接我吧。”莉莉娜对着里面的系统说着。
“知道了，主人。”还是不变的没有情感的声线。
安静地走进校园里面。
莉莉娜还摸了摸隐藏在她袖子底下的小蛇头，想着“你也一样不会讲话，但是比它有趣。”
她把它带来一起上学，它的反应可比他们有趣多了。
来到几乎坐满人的教室，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紧接着，老师也进来了。
放在她原本的世界学校，可能会问候一下缺席的学生，可这无论是老师、同学对她的逃课都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进来的时候教室都是诡异安静的状态，他们之间没有交流，不会有有一个人主动交流。
她的父母应该是同她讲过最对话的人了。可这不够，远远不够，满足不了她对交往的需求。
何况，她的父母原本也不会说上几句话的。
她会丧失说话的能力，她的话语最终会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干涩发痒，变成一个失语者。
今天是随堂测试，试卷老师上传到了手环上，再透射在自己面前？然后直接开始答题。
莉莉娜原以为这节测试和之前的测试一样，都是关于数理，或者身体的常识类问题。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
当她看清第一道题目的时候，霎时间睁大双眼，心脏简直就要跳到嗓子眼。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第一道。
为什么不在夜晚出去？
她接连着两年都在探寻的问题。
这是她寻求的答案。
她目前还没有得出一个结论，一个正确的结论。
但是！她还没了解这里的无性格的人们的想法。
“这或许是一个探寻答案的好机会。”莉莉娜心里按捺不住兴奋想着，兴奋到连紧攥着衣服的手心冒出细汗。
无论怎么样这都是一个机会……莉莉娜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内心澎湃激昂，面上却一片风轻云淡。
莉莉自然地扭头看向窗户那边，目光收回时却短短地掠过隔壁座一会。
她，看到了答案。
——答：夜晚很可怕。……太令人恐惧了……不能出去。
前面都是一样的，和她父母说的话。
莉莉娜失望的又紧紧的攥了一下衣服，然后又放开。
她又探向她前面的那桌。
当然能看见。
因为这里温驯的人怎么样都不会有那个脑袋相信他人作弊这种事，他们对其他人存有百分百的信任。
她看见亮着的屏幕上灰暗的字眼。
答：夜晚很可怕。……会吃掉人的！……不能出去……
即使两者表述有一点不同，但是……都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她的心入一下子入坠冰窟，血液回流，身体僵直。在她看来一样的答案，令心寒无比。
脑袋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心脏开始不规律的急速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来……
恶心，一阵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莉莉娜捂住嘴，低下了头。
额前的刘海在眼睛前落下一片阴影，莉莉娜话语从干涩的喉咙挤出来，“好难受……好难受……”
可即便是说出话来，周围的人对她的异常也没有任何回应，无性格的温和，无性格的冷漠。
她眼角浸出了泪花，莉莉娜却一直低着头。
她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谁又造了这个地方！
她恨——恨这里的人，已经造了这个地方的人！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改变不了目前这个状态。
她没办法……没有办法。
瞳孔一寸一寸的暗淡下去，跟失了魂一样，她喘不过气来。
她激烈变换的情绪引起了身体温度的变化，小蛇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这时，原本缠绕手腕的小蛇，从衣袖下面弹出头来。
她的手腕紧紧抓着白皙的膝盖，划出了几道明显得红痕，它从里面出来，莉莉娜的眼睛此刻聚焦不了，看不见它。
它吐吐蛇信，歪着头盯着她看，莉莉娜没能给予它回应。
接着它伏低头，湿冷粘腻的蛇信抚慰似地舔了舔膝盖上的红痕。
轻微刺痛又湿滑的触感，将莉莉娜唤了回来，她眼睛重新聚焦，倒映出膝盖上舔着划痕的白色小蛇。
她面上显得有些狼狈，因为刚刚剧烈的情绪变化冷汗直冒，漆黑的头发贴着额头太阳穴的位置。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问道“你有毒液吗？这么舔我会死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它立即停下动作，那双看着无机质的瞳孔深深地注视着她。
它登时将头扭过一边，像是闹脾气那样。
莉莉娜突然觉得有趣，有些苦笑不得。
刚刚的绝望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个绝大的牢笼，笼子里面只有人类。
不。
在莉莉娜眼里看来那都算不上是人类，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和人的思考。
他们只会机械地学习，他们……更像是拥有人类外形的温顺的机器，又或者说是宠物……
那……
他们是宠物，而谁又是主人呢？
会有的。
绝对会有的。
因为这是一座有意建造的温室，像指令一样灌输给这些“人类”。各种低层指令运作，使这个假象的人类社会得以运行。
着一切都是有征兆的。她花了一年明白，剩下的一年里，她都在希望与绝望的反复横跳中渡过。
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生病了是需要医生的。
而这里几乎没有人会生病，除了她——莉莉娜。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那都是她见到饲养者的方法。
是她的希望。
而她面前的，盘在她膝盖上的小蛇——就是她这么些天努力地成果。
——它或许是饲养者派来的监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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