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如水漫延至整条街道,叫卖还价声不绝于耳。
云枕风撩起车帘,津津有味地打量着外面的繁华。
裴母笑道:“快到浴佛日了,家家户户都上街采买,比往常还热闹上几分。”
阿穆虽然没有开口,但她的眼神透露着疑惑。
云枕风也不大清楚,饶有兴致,“浴佛日?”
“相传四月初八是佛祖的生日,在这一日,天龙会喷出香雨洗涤佛身。因此由来,佛寺都在这日用名香浸水,浇灌佛祖诞生像,谓之‘浴佛’。
此外,佛寺还会做龙华会,广邀从者与会拜佛祈福。这一日还是祈灵日,到河边踏青游玩顺道许愿,格外灵验呢。后日便是浴佛日了,风儿穆儿与阿姆同行可好?”
裴母含笑讲明原由。
云枕风也颇为感慨,还有这样的节日,也不却了裴母好意,答应同往。
“不知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裴母拉着她的手,“阿姆今日便是带你们来采买东西,为浴佛日做准备!”
云枕风见裴母如此兴奋,不由也扬起唇角,与阿穆交换了个眼神。
很快,马车停下。
云枕风下车抬头,原来她们到了罗裳坊。
裴母一左一右拉着风、穆二人,兴高采烈地走入坊内,“走!先给你们制几件儿衣裳!然后咱们再去买胭脂水粉,还得买些珠宝首饰、熏香佩饰……”
云枕风与阿穆双双沦为无情的试衣架子,来来回回不知换了多少件衣裳。
两人实在竭力疲软,却见裴母还有十分的精力,仍在坊内挑选各色衣衫。
云枕风实在没了力气,正想找个借口躲过去。
正在这时,她余光瞥到了什么。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云枕风很快眼珠一转,低声咳了一下,在阿穆耳边低语一番,然后十分不讲道义地……
跑路了。
直到离了罗裳坊,又在喧闹的人流中行了一刻钟,云枕风才呼出一口浊气。
裴母太过于热情,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阿穆对不住了!
云枕风脚下不停,穿过人流,步入隐秘无人的小巷。
待走到小巷深处,一切喧嚣声像是被隔绝在外,再多的嘈杂也如同隔了层薄膜,听不真切,只是影影绰绰。
云枕风脚步渐缓,直到完全停下。
她没有回头,指尖摩挲墨玉萧上的刻纹,“还不出来?”
话音未落,黑暗中暗影一闪,一团墨色突兀地出现在云枕风身后。
“长庚在截止期限内进入裴府,完成基本考验,获得竞选资格。”
云枕风低低嗯了声,指尖轻点墨玉萧,“主上可有指示?”
黑影道:“目下四人完成基本考验,分别是重华、荧惑、曜魄、长庚,接下来的考验是——四进三。”
“四进三,除一便可……仅除楼中人,亦或是连同其投靠势力?”
“斩草除根。”
“时限?”
“即日起,三月为限。”
黑影传达完消息,又瞬间融入黑暗,消失无踪。
同一时间,凌乱无章的脚步声想起,惊恐哭腔、污言秽语齐齐进入耳膜。
墨玉萧在掌心转了一圈,云枕风转身迈步。
“你,你,你想做什么!别过来!”
“我哥就,就在附近,快……啊!放开我!呜呜呜呜呜!”
小巷入口,一肥头大耳的络腮胡,正往一小姑娘身上扑。
他手上的动作十分不老实,仗着力气大,占尽了便宜。
络腮胡像是猫逗老鼠似的,将小姑娘往巷子深处敢,不断打着酒嗝。
“嗝,小淑女,嘿嘿!大白天地往巷子走,不就是想让哥哥疼你吗?你放心,哥哥身经百战,必定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的。别跑啊,小淑女!”
那女孩惊恐后退之下,不小心崴了脚,往后仰倒。
女孩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绝望地闭上了眼。
预料中的疼痛和侮辱没有到来,反倒是自己跌进了一个残留醇香酒气的柔软怀抱。
她小心睁开眼,仿佛见到了神明。
此处已是小巷往里,阳光也只投射了些许,恰好照亮了那人的半张脸。
弧线分明的下颔,薄唇殷红,唇角一抹暗红色胎记格外引人瞩目。
再往上……
她看不清了,那人的大半张脸都在黑暗中。
但她还是穿过黑暗,对上了一双眼。
那是怎样的眼睛,女孩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像是看到了漫天星辰。
“你是什么人!敢坏爷的好事!”
女孩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又听见那络腮胡的破锣嗓,惊得浑身一颤。
偏又崴了脚,无法跑开,只能扑进云枕风的怀里,瑟瑟发抖。
云枕风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淑女莫怕。”
听到云枕风的声音,那络腮胡由怒转喜,嘿嘿□□,“原来又是一位淑女,小爷今日也能体会什么叫左拥右抱了,啊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开始脱衣服,就要朝云枕风扑来。
云枕风也不慌乱,手中安抚着女孩,对络腮胡道:“看吾的眼睛。”
络腮胡下意识对上她的眼,刹那间没了多余动作,维持着脱衣的姿势,定在原处。
云枕风拍拍怀里的人,“歹人就伏,你可想报复?”
女孩怯生生地回头看了眼,当看到那人面目狰狞瞪着自己,又吓得埋入云枕风怀中。
云枕风耐心安抚,女孩才生出勇气,小心打量着络腮胡。
直到确认他被定住,才细细地松了口气。
女孩眼中含泪,也不知该怎么办,“我,我,我该报复吗?”
云枕风低头扬唇,用墨玉萧指着她的心脏,声音柔得让人沦陷,“听它的想法,随心而为。”
“连微月!微月你在哪儿!”
阵阵交集呼唤由远及近,女孩有些激动,“是我哥的声音!我哥来找我了!”
连微月说着,一边高声叫人。
很快,一行十数个人来到小巷。
其中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焦急地把连微月抱在怀里,“吓死哥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连微月也是止不住泪,抱着哥哥连连玉泽呜咽起来。
好半天才缓过来,把遇到的事说于他听。
连玉泽急忙道:“你的救命恩人在何处?哥哥必定重谢!”
连微月正要将人指出来,却发现人早已没了踪迹。
云枕风见有人来,便悄悄离开了。
她走在繁华的街市中,一手抓着墨玉萧,一手背于身后,悠闲自在地闲逛起来。
闹市拥挤,虽不至于摩肩擦踵,要前行也只能一步一顿。
云枕风并不讨厌这样的热闹,新奇地跟着人群走走停停,直到停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
“淑女喜欢什么样的面具?不是我吹牛,整个恒京没有人能比我的手艺还好,你随意挑。”
摊贩热情招呼着,云枕风视线扫了一圈,拿起一个黑色为底,红色描线的面具。
这面具造型有些奇特,似融入了上古异兽的元素,整体有些狰狞,但那一对特异的耳朵却增添了几分凶狠的乖巧。
看到这面具的第一眼,云枕风就像看到了裴枭。
眼前似乎浮现裴枭戴上面具时的兴奋模样,云枕风不由扬唇,又为阿穆精心选了一副玄狐面具,便结账离开。
谁知转身瞬间,一人撞了上来。
“淑女你没事吧?实在抱歉。”
来人小心扶了一把云枕风,脸上满是歉意,眼神却往后瞟。
在侧身离开之际,低声在云枕风耳边说了什么,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云枕风将面具收好,脚下往恒京有名的玉面斋而去。
玉面斋在整个恒朝都有大量铺面,主营各色妆扮脂粉,因其质量上乘、造型新颖,加之特殊的化妆技法,备受淑女公子喜爱。
云枕风才一迈入玉面斋,险些被里面的人挤出来。
只见偌大的堂店挤满了男男女女,尽管店内分了区,却也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云枕风脚下顿了片刻,她可不想被挤成肉饼,于是当机立断离开。
不曾想一只手横在眼前,去路被人拦住,“长公子有请,请淑女上二楼雅间。”
长公子?
云枕风在脑中思索。
她入京不过寥寥数日,大部分时间都在裴府之中,似乎并不认识什么长公子。
……不,还是有一个。
云枕风提着面具,含笑应声,跟着小厮从特殊通道上了二楼。
二楼的人比一楼少多了,观其衣着装扮,不难看出二楼接待的都是些名流仕族,亦或是官员富商。
她只随意扫了一眼,便跟着人进了雅间。
云枕风绕过屏风,只见一似青竹般淡远孤傲的侧影,如水中芙蓉般清姝绽于窗前。
他身边摆满了各色胭脂水粉,身前的案几上正烹着清茶,袅袅雾气蒸腾。
云枕风自来熟地坐在他身前,十分自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叹息道:“梅上积雪为水烹煮的头春茶,当真是妙不可言,多谢太常款待。”
裴瑄回眸,依旧公子端方,眼中流露几分探究,“你,究竟是何人?”
云枕风举起茶杯,指尖拂过杯沿,漫不经心地启唇,“助裴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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