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辞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柜子上的果盘里，看了眼还在沉睡的乔九，帮他掖好被子，轻轻走出病房。
房门被关上后，邬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病床上的乔九睁开眼睛，脖颈上肌肉抽动，却没法扭过头。
乔九写着眼睛去看柜子上露出果肉的苹果。
窗户上倒映出乔九的侧脸，昔日阳光无限的少年现在脸颊凹陷，瘦到脱相。
乔九吊着眼睛的样子有些滑稽，但是病房里留下的只有这个削好的苹果。
他不敢睁开眼睛面对邬辞。
——
飞机的声音“隆隆隆“在耳朵边晃荡，飞行员通过耳麦让四人听清自己的声音。
他们四人坐专机抵达G区的机场，现在正在前往高级异变区蜂族部落的驻点。
蜂族部落的盘踞地区类似于烟花的形状，以中心区域为核心，放射出无数条触角区域。
“我们现在真在经过蜂族部落的一块触角区域。”
直升机驾驶员是G区人，但说的是C区语言，“你们往下方看，一只异变蜂正在采集蜂蜜。”
四人纷纷拿起身边专业设备镜。
戴上设备镜，邬辞能够看清到地面上的异变生物，而不是一些像素小生物。
说实在的，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那只异变袋鼠，毕竟G区的拳击手袋鼠实在有名。
那只异变蜂有一米五左右，网格状的复眼暗红，三对漆黑带有密密麻麻小尖刺的长腿正在动作，两瓣口器大而显眼，腹部黄黑相间。
听说会有人把异变蜂的两对翅膀当作藏品，邬辞的目光落在它呈半透明的一对翅膀上。
翅膀脉络分明，边缘锋利，可以进攻也可以防守的武器。
邬辞手指敲敲身边向客寒的膝盖，故意道，“听说在A区那边很受欢迎。”
季柳看了眼当自己是个聋子的驾驶员。
向客寒朝邬辞点点头。
邬辞和季柳对视一眼，看来确实有买卖存在。
经过这片触角区域，地面上的红色花朵逐渐多了起来，与此同时地面上异变蜂的数量越来越少。
驾驶员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们在经过大王花城墙的边缘。”
邬辞仔细观察，巨大厚重的橙红色花瓣上是白色斑。
靠近花蕊的地方长着一圈和嘴唇作用一样的肉质圈，仔细观察的话，还能还看到完全闭合的肉质圈，那是大王花抓到了猎物，通过闭合肉质圈的方式防止猎物逃走。
花蕊的地方则是一根根黑色长刺。
邬辞注意着向客寒的情绪，对方在看到大王花城墙边缘的时候一言不发。
邬辞调整身前背包的位置，在背包的遮掩下，握住对方的右手。
对方中指上凉凉的，那是邬辞送给他的戒指。
向客寒的目光从地面落到身边人上。
他的手被邬辞包在手里，轻轻挣扎一下，邬辞便微微放开任由他动作。
十指交叉，掌心相贴。
热意从彼此的手心传来。
他们偷偷在直升机狭小的空间里牵手。
坐在两人对面的费南突然回过头，邬辞下意识朝对方露出一个笑容。
而费南一笑，很好奇地看着邬辞的背包。
一只异变生物正从背包探出头，慢吞吞爬出来。
是邬辞养的异变龟。
龟龟站在背包上，蹭了蹭邬辞的下巴便趴在背包上打了个哈欠。
向客寒的眼神在龟龟身上停了一秒就挪开。
只这一秒也足以让龟龟打哈欠的动作瞬间停止，飞速缩进壳里。
邬辞有些想笑。
费南开始掐着手指动作，口中念念有词。
邬辞和向客寒双双眉毛一跳。
季柳被这边诡异的氛围吸引，扭过头来看身边的费南算卦。
在三人的密切关注下，费南言辞切切道：
“这只龟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好样的龟龟！”
季柳很捧场：“那能算出来我们怎么才能完成任务吗？”
费南笑着摇摇头，“算不了算不了，我又不是神仙。”
他看了眼邬辞，“最大的变数已在阵中。”
便和季柳笑成一团。
邬辞来了兴趣，“费南，你会算别的吗？”
“事业、姻缘等等都能算。”
费南眯着眼睛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座下的小童子，“缘主的姻缘是上上佳。”
他忍不住去看邬辞背包上的异变龟，眼睛闪烁着天真。
邬辞笑起来，把缩进龟壳的异变龟递到费南面前，“你是想看看它吗？”
尽管是询问的口气，可邬辞俨然一副给小孩塞玩具的模样。
费南小声欢呼起来，接过龟龟就翻来覆去看个没完。
邬辞在向客寒手心轻轻一挠，对方马上抓紧他的左手不让邬辞再有什么动作。
“看面相吗？”季柳调侃道，“邬辞的姻缘我也能看出来不会坏。”
费南笑出声，对季柳说：“我算姻缘很准的。”
扎着毛躁丸子头的费南看向邬辞，“不信你问邬缘主。”
季柳看向邬辞，正感慨这这俩人不注意影响挨得这么近，就见邬辞衣服若有所思的严肃模样。
邬辞想起那天费南莫名肯定一定会等到自己的样子和向客寒对他的评价，点点头。
“费南算卦挺准的。”
季柳神情一肃。
有的事情吧，不怕它假，就怕它真。
季柳碰碰身边费南的肩膀，“你看我姻缘怎么样？”
费南眯着眼睛看他，好一会才问，“你是不是追人很多次都没成功？”
季柳激动一拍膝盖：“十二次暗恋就没成过！”
费南继续问：“但是你经常给你的朋友提供感情建议？”
季柳双眼放光，“我就是别人恋爱的王牌军师啊！”
对面两人叽叽喳喳讨论着季柳桃花运，这边向客寒听到第一句先是询问地看向邬辞，见到对方肯定点头，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没听季柳的建议。
听到第二句，邬辞看向客寒的眼神就从好笑变成了戏谑。
向客寒当自己不懂邬辞的意思，镇定自若的看向地面。
只是背包遮掩下的手被邬辞整个抓在手里揉来揉去。
自从在监控里看到机舱的费南开始使用魔法，驾驶员就停止了呼吸。
他听得懂作为C区官方语言的华夏语，对神秘的东方力量更是早有所闻。
这时费安从画里拿出一叠符箓，驾驶员倒吸一口冷气。
上帝！东方魔法师不会是要诅咒他吧！
A区友情赠送的头盔收音好极了，四人清楚听到了驾驶员的抽泣声。
他们对视一眼，计上心头。
邬辞率先作出示范：“费南之前通过法术消灭了一只远在一千米之外的异变袋鼠！”
向客寒无情捧读：“真的吗？”
邬辞狠狠点头，“就是你之前从G区活捉回来的那只，被费南用来尝试！”
费南适时补充虚假事件细节，“小道只需稍稍出手。”
季柳狠狠鼓掌：“大师！真正的东方大师！之前那个偷了我饭卡的小偷就是被大师找的！“
等直升机落地，驾驶员已经从“东方诅咒千里杀一人”听到“一家里九个亲戚被魔法屠杀”，他瑟瑟发抖地站在地面。
原本驻点下达让异能者受点罪的命令被驾驶员自动忽略。
在四人假意离开时，被忽悠晕的驾驶员连忙说，“魔法师！请等一下！”
认下魔法师称号的费南一脸高深莫测地转过身。
另外慢一拍转过身的两人好险没控制住面部表情。
驾驶员犹豫半天，见费南伸手又从怀里掏东西，连忙道，“驻点里！……你们还是小心点。”
费南笑嘻嘻拿出符箓在驾驶员惊恐的目光下递过去。
“这是可以增加好运的东西。”
“不用不，”驾驶员连忙摆手，“感谢您的好意。”
费南固执地伸着手，“这是小道的一些谢礼。”
眼看费南没有要放弃的样子，驾驶员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那张薄薄的黄纸。
驾驶员和四人道别，一溜烟跑回直升机。
等直升飞机彻底飞远，地面上啊拍的四个人终于不再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只需稍稍出手哈哈哈！”
季柳和费南捂着肚子笑弯腰。
邬辞一边笑一边搭上向客寒的肩膀。
微风吹过他的半长发，这个时候邬辞不过刚刚加入异能者协会不到半年。
他已经有了能够唤醒贪婪的东西。
直升飞机吧把他们放下来的位置距离蜂族部落的守卫军驻点还有一定距离。
驾驶员也给他们解释了原因。
驻点高层给他下大的命令是：出于安全考虑，将四名外援异能者放在距离驻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好让外援异能者尽快熟悉G区地形。
至于这“一段距离”是多少距离，那就见仁见智了。
异能者里面有个东方魔法师，驾驶员出于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隐晦地表示自己把四人送到能送得最近地点。
可即使这最近的地点，距离蜂族部落还有五千米。
驻点高层貌似不太想解决蜂族部落的样子，邬辞心想。
不过，他也注意到身边的向客寒心情稍微好了点。
走一步看一步，邬辞心想，放下自己手臂的时候，手掌顺利成章地从向客寒肩膀落下，捏了捏他的手。
邬辞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周围另外两人抬步朝前的两人都没注意。
向客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是会说因为这个说什么的性格。
不过这一眼倒是看得邬辞心痒痒。
四人闷头赶路，是不是根据看到的异变生物交流了解的信息。
邬辞不动声色注意着向客寒。
是的，向客寒拇指右手拇指会下意识摁在中指的戒指上，一次两次还好，不过现在的次数显然有点反常。
至于他为什么能注意到向客寒下方摆动的手。
那当然是因为邬辞一路上都是对人家挨挨碰碰。
出于给两位好兄弟腾地方的念头，季柳主动拉着费南走在前边。
被季柳挟持在怀里的费南笑眯眯拿出一张符箓，季柳马上收回大力拉着费南的手。
费南把符箓收回去，伸出手指掐算着。
这里距离大王花城墙有一段距离，但受其影响，沿路还能看到花草，甚至有一些已经异变。
向客寒看着沿途的异变植物若有所思。
四十多分钟后，四人看到了人类的踪迹。
很快有巡逻人员验证过他们的身份后，带他们经过层层守卫进入驻点内部。
在绕过一栋多层建筑的时候，四人的目光被绑在拖车上的异变蜂吸引。
那是一具异变蜂的尸体，将近一米的体型。
腹部正面和脑袋侧面被开了大洞，身体和脑袋里面被掏空了，一具空壳尸体。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异变蜂的空壳被扔在大王花城墙附近，”领路的是个少了天胳膊的胡子壮汉，是个普通人，“全是被吃干净的空壳。”
G区的官方语言和E区语言属于中同一种。
邬辞问道，“是异能者把空壳拖出来吗？”
向客寒：“就算是空壳也很沉。”对普通人而言。
那大胡子冷哼一声，“他们都在行政楼晒太阳呢，哪敢跨过城墙看看。”
四人观察过附近没有监控，一路走来驻点内的监控少之又少。
季柳在告诉费南这个小道士他们说了什么。
拖车上下来两个迷彩服士兵动手把异变蜂的空壳运下来。
异变蜂被固定在简陋的木板上，像是摊开的巨型标本。
两人打算先把距离近的木板这端抽出来放在地上再一点点挪。
四人发挥国际友好精神，连忙上前帮忙。
引路的大胡子神色难辨，站在原地等他们帮完忙才重新出发。
他嘀嘀咕咕道，“C区人真爱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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