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问他：“人类和伊甸园的谈判顺利吗？”
邬辞正和触手一块处理异变绿藻，“我不太清楚。”
他一用力便扯坏一片绿藻，“不过每个区都有潜进的天使。”
邬辞显然不觉得谈判会对战局有太大作用。
露娜对此早有预料，说道，“它们好像在找一样东西。”
邬辞动作一停，“什么？”
他以为天使潜入是为了暗中刺杀重要人物。
露娜看着他。
“它们在找一样东西。”
————
向客寒避开废墟中游荡的天使，带着简单处理后的绿藻踏入幸存者基地。
他穿过废墟里的人们，脚边是混合着褐色的白灰，踩在上面荡起小小的粉尘。
人们带着希冀和好奇目送这位外来异能者。
在仓库，邬辞和露娜刚刚处理完异变绿藻，向客寒便带来新的一批。
巨大的绿藻看上很像绿色百洁布。
“感谢您为幸存者带来这些。”
露娜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图，“这是约定要给你们的。”
在邬辞昏迷被带进幸存者基地的时候，露娜和向客寒约定，留下他们的条件是更多的食物和绿藻。
邬辞接过折成小方块的地图，展开一看，每个小伊甸园的危险程度和规模一目了然。
正是他们缺少的。
邬辞抬起头想说什么，却看到露娜无神的眼微微睁大。
邬辞和向客寒离开这里的时候是在夜晚。
基地的人们站在残垣断壁之间望着他们，小孩从成年人身后探出头瞧，却不见白发的老人。
最前方的露娜眼睛中跳跃着星光，那是邬辞无数次见到过的光芒——希望。
五大湖地区被天使占据三十年，露娜从一个小孩长成基地的领导者。
她送走很多外来的异能者。
每一次、每一次，露娜在送别中汲取希望。
人类没有坐以待毙。
人类没有放弃同类。
邬辞转动着手腕，深呼吸。
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来一场战斗。
向客寒提醒他：“我们离基地远点。”
邬辞欣然表示同意，拉着向客寒迅速转移位置。
异变鸟群站在大楼上窥伺地面移动的两个小黑点。
“搜集绿藻的时候，我杀死了一只半人马的天使。”
邬辞的躁动让向客寒忍不住提醒他，“长着角。”
距离差不多了。
邬辞原地蹦哒两下，随口问道，“羊角吗？”
“独角兽的角。”
邬辞拿出半路上捡的钢筋，无所谓道，“我也想看独角兽。”
不等向客寒说什么，邬辞双臂一震。
“邦邦邦——”
钢筋敲击在钢筋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无比聒噪，激起一阵鸟潮。
大群大群的天使从四面八方飞来。
咽下未说出口的担心，向客寒在一片血肉横飞中瞟邬辞的状况。
在向客寒的视野里，邬辞的一举一动都与他心中猜测大致吻合。
甚至身形动作与他相似。
邬辞是个很好的学生。
好学生是会超越老师的。
向客寒放心的收回目光。
当两人都停下的时候，触手欢天喜地打扫战场。
天使的胸膛一起一伏，血液打湿了它们的羽毛——多是四只翅膀的天使。
两人应对四翼天使尚有余力。
他们找到了被抛弃的跑车。
邬辞懊恼地一锤方向盘，“没油了。”
向客寒拍拍他肩膀，心中却有些疑惑。
他从怀里拿出露娜的地图，递给邬辞。
“这上边没有加油站，”向客寒挨着邬辞战斗后僵硬的躯体，“我们步行会更快一点。”
邬辞点头，暴食暴食一顿后便缩回邬辞意识深处。
触手们打理干净自己，便朝向客寒涌去。
向客寒疑惑地看眼邬辞，对方却是朝他眨眨眼。
邬辞一手贴在胸口，一手背在腰后，微微倾身，“专职司机为您服务。”
在触手包围下，向客寒不得已坐在它们身上。
一把粉嫩柔软的触手椅子。
椅子之外是更多更多的触手。
向客寒确实没见过触手高速移动的样模样。
不过如今的情形却是超乎他的预料。
邬辞踩着触手走近向客寒，单人椅自动变幻成双人椅。
邬辞摸摸他的脸颊，向客寒便在他手里轻轻蹭蹭。
夜晚来临的时候，他们钻进今天最后一座伊甸园里。
触手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个破床垫。
背靠只剩半米高的墙，他们总算有个休息的地方。
向客寒刚想说自己守夜，就见邬辞去捞自己双腿，“你腿怎么样？让我看看。”
向客寒的话被邬辞打断，“等……”
向客寒的小腿已经横在邬辞腿上。
他看着邬辞一层层将裤腿叠起，露出掩盖之下的皮肤。
幸好在家脱毛了，向客寒突然想到。
邬辞捏捏他之前做手术的部位，“恢复得很好嘛！”
邬辞掐住他小腿肚，“看你坐轮椅上总觉得不顺眼。”
久久没等到向客寒回应，邬辞才扭过头。
就见向客寒靠在断墙上，放在身侧的手指却扣着床垫。
邬辞福至心灵：他不好意思。
心里这么想，手上却是轻柔地将衣服放下，嘴上还不忘调侃，“暴食很担心你的健康情况。你也不要忘记担心暴食哦。“
向客寒看着他动作，等邬辞转过头看他时编道，“我也很担心你。”
在邬辞注视下，他补充道，“每一天都很担心，每一天。”
声音却渐渐小了，被轻柔的亲吻塞回心脏。
轻轻的水声淹没在河流的响动里。
这哪里是在述说担心。
后半夜，邬辞主动和向客寒换班。
“你可是我们的最高战力。”
邬辞亲在向客寒额头，“别辜负这个晚安吻。”
长途奔波和多日战斗足够让向客寒疲惫不堪。
他强打起精神，“有异常不许独自行动。”
邬辞笑笑，“我会把握好尺度的，长官。”
不等向客寒再反驳，邬辞带着几分强硬把人按倒在身旁。
“快睡。”
向客寒的外衣原本是邬辞的枕头，现在被原主枕在脑袋下面。
他抓着邬辞一只手，很快又被邬辞举起放在嘴边轻吻。
邬辞揉揉他耳朵，“睡吧，休息一会。”
向客寒久违的产生被妥帖照顾的感觉。
他明明比邬辞大两岁，还比邬辞多在战场上好多年。
向客寒进入黑甜乡之前，抓着邬辞的手又紧了紧：怪不得邬辞会吸引那么多人。
他侧身躺在邬辞身旁。
不可否认的是，他无法拒绝这种温暖。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邬辞弯腰贴在向客寒耳侧，“触手叫我去河边吃点夜宵。”
向客寒闭着眼睛捂住耳朵。
这个动作成功让邬辞在走远的过程中无数次挣扎。
直到离开废墟才忍不住回头，入眼是一片灰茫茫的废墟。
暴怒：【他肯定会生气。】
暴食：【他不会真和您生气的。】
嫉妒安慰道：【早点解决天使，我们早回去。】
贪婪愉悦道：【拿回傲慢也是为人类分忧啊。】
脚步无声，邬辞的挣扎恨不得把自己撕成两个人。
一个人留在废墟里和向客寒作伴。
嫉妒：【克拉肯……有拟态能力。】
在清冷月光的注视下，向客寒睁开眼睛，快十五分钟了。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煮鱼出现在邬辞消失的地方。
向客寒闭上眼睛，装作休息的模样。
等穿着衣服的人坐在破床垫上，向客寒猛然睁开眼睛。
双眼寒光似冷箭，骨爪在瞬间刺穿来者喉咙。
床垫的凹陷不对，体重不是邬辞。
骨爪接触喉咙之前，丝丝裂痕从皮肤上显露，皮肤之下好像有生物在扭动。
随后无数根触手暴露身影。
异变章鱼？
向客寒皱起眉，不对，这个气息……
触手顺利避开被按下暂停键停止的骨爪。
向客寒磨牙，“带我去找他。”
克拉肯还能出现，说明还没走远。
触手们在原地表演纠结成麻花。
领头的大触手还在向客寒面前画圈圈。
向客寒亮出了骨爪，月光为带着寒意的骨质关节染上一层白釉。
大触手很快改变动作，在地上画出一个箭头。
向客寒看了一眼，毫不犹豫朝相反方向跑去。
有一座大型废墟是在这个方向。
留在原地的触手们动作齐齐一滞，身影在向客寒身后逐渐消失。
远处的邬辞深色复杂地召唤回废墟的触手们。
果然跑向和箭头相反的方向。
可箭头指向的不是邬辞前进的反方向。
向客寒会不会以为自己想提前解决天使好让他多休息？
毕竟他的腿没彻底痊愈就和自己来伊甸园。
邬辞加快速度前进。
一路畅通无阻的他决定绕开废墟行走，触手跟在身后处理痕迹。
远处天使的叫声钻进他耳膜——人类只能听到天使只有在死前发出的叫声。
只有月亮和七宗罪陪伴他。
破床垫上的温暖像是一场美梦。
邬辞展开地图，快速浏览而过确认方向。
两个小时后，潜伏在大型伊甸园废墟的巨眼张开眼睛。
又一个人类出现了。
六翼扇动引起地面上漂浮的灰尘。
【杀掉他。】
伊甸园中的天使不约而同飞向一个位置。
邬辞站在歪斜高楼之上，四面八方飞来近百只四翼天使。
他用布条将苗刀绑在右手。
天使们围着高楼，盘旋飞上。
更多的天使则是试图占据高空有利地形。
邬辞平静无波的灰蓝色眼眸注视着铺天盖地的白色小鸟。
两批天使即将围合绞杀之际，海浪一般的触手汹涌而出！
雪白小鸟反而被携带神秘力量的粉色海兽绞杀吸食！
邬辞从百米高楼一跃而下！
触手造就的台阶从下层天使中央扑向邬辞各个落点。
风声里带来血肉被割裂的声音。
月光照映下，苗刀上闪烁的光芒好似草丛间不断飞舞的萤火虫，扑向一个又一个猎物。
地面上的植物舒展开叶片，汲取饱含能量的血雨。
洁白六翼在半空停滞不前。
飞离此地的巨眼不可思议回首望去！
巨大的眼睛里瞳孔缩成细针！
是祂！
祂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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