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结束手术的池杉果然看到了在办公室里等待着的林延,那惶然不安的模样像极了迷路的小狗,他心里的那股怒气突然就散了。
“手术很成功,不要担心了。”
林延勉强撑出一个微笑,“哥吃饭吧,带了你喜欢的寿司。”
“要去见见吗?”池杉问道。
人摇摇头,待了一会儿就说要去找贺川闲,得还车钥匙。
池杉无奈,让他好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就算是不做医生了,难道连这点基本都忘了吗?”
林延老实伸手,他也就这个时候不敢犯倔。十个指头磨得破破烂烂的,池杉给他抹药抹得心里泛酸,这是有多难过才会擦得这么用力。
在恨意顿生之前,他也是真切见过林延满心欢喜地奔向那个人。
但是现在?
算了吧。
“好了,这两天尽量不要沾水,少吃……”
池杉意识到自己职业病犯了,但是看人认真听的样子又觉得好笑,“走吧走吧,看你碍眼!”
林延唇边含着浅笑,拿起放在另一边的袋子出了门。
“爸妈还在海外分公司处理事情,我想等泰亨恢复得差不多再告诉他们,免得出现意外。”
“我找了几个护工,轮流在这边看着,哥有空就来看看。”
“还有这孩子……”
贺云廷想再说点什么,自己的手机又响了,于是转到一边去接电话。
刚和警察做完笔录,见贺云策被推出来,怀里的孩子又抽泣起来,贺川闲累得不行,哪有功夫和人兜圈子。
他耐心哄着,“期期别哭了,爸爸生病了要住院,得好好休息才能醒过来。”
小孩子的眼睛被水洗过,看着亮晶晶的,“那papa明天会醒吗?”
贺川闲有点迟疑,身后传来一道人声,“得多等一天。”
他扭头去看,林延从袋子里变出一条小毯子,让他给孩子围上。
小家伙撅着嘴盯人,偏偏看着委屈又可怜。
“我回……去了”,林延把车钥匙递了出去,话音不自然地一顿,果不其然哭声来了。
贺川闲又去哄,问小孩子为什么哭,可小家伙伸着一根软软的小指头指着林延就是哇哇流眼泪。
他瞬间就找好了理由,孩子从车里被救出来第一眼看的就是林延,有点雏鸟情节很正常。
贺川闲讪笑着看人,心里苦得跟什么似的。
林延沉默不语,他承认自己没有任何准备,去面对贺云策以及他的孩子。
哭声渐渐小了,气氛的变化太过明显,让人忽略不了。
贺川闲也不知道该怨谁,孩子这么小就懂得看眼色,难免不是大人的问题。
突然一道力气传来,身后的人走了过来伸了手把孩子接了去,又仔细拢好毛毯,就是面上冷淡得很。
可了解林延的人都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
此时贺云廷走了回来,场面更加窒息,都是当年一起打过架的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贺川闲只觉得自己那根被误伤、肘击断裂的肋骨隐隐作痛。
孩子的身份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总归是个大麻烦,而且就当前情况来看,也争不了什么。
所以,他拖家带口地溜了,把人统统拎回了自己家。
车上没有安全座椅,林延一路稳稳抱着小家伙,等到了地方,人已然安睡。
贺川闲啧啧称奇,刚想嘴上调侃两句,但又意识到这不是能拿到人跟前开玩笑的话题。
可是心里到底留了个疑影,毕竟alpha的攻击性有目共睹,哪怕尽力控制信息素,还是需要和幼崽保持距离,只有一种情况,亲生的除外。
但怎么可能?!
贺川闲摇头晃掉脑中那个不现实的猜测,毕竟林延情况特殊,勉强算半个alpha。
在给孩子抱到床上之后,林延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小心解下被攥紧的围巾,一起塞到被窝里。
幸好当初房子买得近,往上数三层就是他家。
贺川闲嘱咐人明天早点来,他怕孩子哭。
林延闷头应了一声,推门就走。
进了电梯半边身体靠着冷冰冰的轿厢,映出了憔悴的人脸,眉心浮出了仿佛刀刻的皱纹,还有越发锋利的轮廓,真是难看,已经历的旧事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林延囫囵洗了个澡,血丝和药水顺着水流往下走,他疲惫地躺上床,却没有半点睡意。
手机里的信息不是错觉,今天的事情也不是错觉。
贺云策,真的回来了。
是孽缘,纠缠着让彼此变成现在的样子。
但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
那次聚会玩得很开心,见识了那样好的地方,后面常有人惦记着再去,都被贺川闲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他回来就偷偷抱怨,说云策不高兴,自己可是哄了好久。
池杉猜测会不会是分化影响。
这个时期人心情变化很大,可以说是喜怒不定,会因为吃着喜欢的东西开心好几天,也会因为一点噪音怒气勃发。
贺川闲摇摇头,“他还早着呢,虽然很大概率是omega,但怎么都得等两年。”
池杉捡了桌上的铅笔轻轻敲了下人的额头,压低了声音,“还优等生呢,又不是没有提前分化的例子。”
两个人对视着,又莫名其妙地笑起,这景象在图书馆里并不少见。
一般来说正式分化是在成年时期,但如果腺体发育得好,就会提前分泌信息素。稍微检测一下就能判断分化结果,要是再好一点,有的人甚至闻一闻味道就能确定。
所以是靠得近了吗?
林延的手指压着书页,思绪却突然飘远,alpha暴虐的样子历历在目,omega哭叫的声音仿若惊雷,到最后汇聚成了一池子的血水。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是贺川闲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好声好气地商量能不能帮他去拿一下东西。
“我好不容易约了小杉去看电影,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麻烦你去宿舍楼接一下云策啦~”
“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听到人名,林延一愣,“哎?”
附近专心学习的人都看过来投以注视,警告的眼神让人不禁尴尬地脸颊发烫。
贺川闲一手拿书包一手牵着池杉走得飞快,还回过头眯着眼笑得欢快,看着真气人。
时间还有,林延自己定下的任务也没有完成,他垂头丧气地继续看书,身边的朋友谈恋爱就是这点不好。
手里的笔没停,又翻了两页,发现文字实在进不去脑子,索性收拾了东西。
橙红的太阳缓缓下沉,天空飘满了被染成粉紫色的云装饰了一个瑰丽的梦境。
可贺云策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本来按着贺川闲的性子,收到回答之后就应该马不停蹄地跑着过来。
但是!
他都已经数清了花坛里种了多少枝雏菊,人还没出现在他面前。
气死了,就不该那么轻易地原谅臭哥哥。
这样想着到底还是伸手薅了一朵小雏菊,自己低着头慢慢揪花瓣耗时间,顺便避一避这周围的目光。
头发被扎成一个小揪,鼻尖还架着一副蓝色墨镜,一身的高级定制,打扮得像是能接广告代言一样。
怎么看都是一朵娇艳美丽、待人采撷的花,要不是还记着在宿舍楼无故骚扰omega会被清退的校规,一群alpha早就殷勤围上去了,谁让宿管也在一直关注着。
林延掐着时间走回,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群狼虎视的景象,脚下的步子稍微快了点。
贺云策感觉到了有人朝面前冲来,皱巴着脸就要训斥,“哪个不长……是你!”
话语里带着十分的惊讶,可是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
旁边机械质感的箱子看着分量不轻,就算有滚轮想来也废了不少劲。
林延将视线收回,“硕珍哥让我来拿东西”,伸手就要拉箱子。
贺云策脸上来回变换了好几种表情,最后撒泼一般勾脚拦住了箱子,“我饿了!”
所以呢?
林延眼神中充满着不解。
说这话的人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仿佛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川闲哥没给我让你吃饭的钱”,林延从反方向拉走了箱子。
“喂!喂!”贺云策拔腿跟上,“你这人怎么这样?”
接下来的话颠三倒四,把贺川闲和他骂了个遍。
林延刹住脚,从玻璃窗的倒影里可以看见贺云策跟着停了动作,疑惑又不解,像一只笨笨的小狐狸在探头探脑。
他推门而入,点了一杯招牌奶茶,并和店员商量把箱子放这里寄存一下。
后面来了好一些人,大部分都是帮omega排队的alpha,毕竟这种甜滋滋的东西很受omega的喜爱。
林延接过包装袋,门外的贺云策立刻扭过头去,后颈上露出了一点贴布痕迹,这是防止发育期被人误伤的保护措施。
把奶茶递到人面前,贺云策还在挑剔,“这种便宜东西从来没人敢让我……”
“走吧”,林延没搭理,径直往来时的路走。
“你!”无端被人打断话是让贺云策生气,但是他忍下了,“去哪儿?”
“叫车,送你。”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冷待的小少爷愤愤瞪了林延一眼,气势汹汹地打电话叫人来接他。
走到大门车子就来了,人走得毫不犹豫。
没有目送,那太过煽情。
“叮叮叮~”闹钟响起。
林延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已经顺着缝隙跑到了床铺上。
又是一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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