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上桌,赵淳喻起开啤酒,往前推了推。
潭风生拿过酒瓶满上酒,舔了舔嘴唇道:“你寒假打几份工?”
“两份。”
“还有哪儿?”
“台球厅。”
潭风生点点头,不知道话头从哪儿说起。
“台球厅,赚的多吗?”
赵淳喻没说话,双目安静地望着他,缓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潭风生干笑着喝了一口啤酒,凉凉的酒液进肚,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是昨天,我表哥,他这人比较爱开玩笑……”
在赵淳喻无声的凝望中,潭风生的声音逐渐变小,嘴巴里残存的啤酒味苦巴巴的。
赵淳喻看了眼周围,低声道:“你吃完了就走吧,这事回头说。”
这事可不能再拖,再拖他今晚也睡不着!
潭风生忙道:“我等你下班,你几点完事?”
“十点。”
“帮我打包,我十点再过来。”
夜风呼啸,潭风生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蹲在烧烤店不远的树下抽烟。十点零二分刚过,饭店侧边就绕出了一个人影。
潭风生夹着烟站起身,赵淳喻指了指路,说道:“这边走。”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潭风生率先打破了沉默:“昨天那个人,叫黄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哥。”
赵淳喻望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睡觉的时候叫过他的名字。”
潭风生脚步一顿,眨巴了几下眼。
有兄弟俩感情好到半夜会叫对方名字的吗?
也不是没有,做梦的时候瞎叫也不是不可能。
可听赵淳喻这语气,显然是看破了。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潭风生握了握手指,声音含糊地道:“你会不会觉得……”
赵淳喻停下脚步,看向潭风生。
他身上若有若无地飘来一股烧烤味,还有厨房的油烟味,眼神一如平常,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这双眼的沉静。
“不会,你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你认为是正确的,那就是对的。”
除了黄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潭风生的性向。就算他和黄麟再亲密,也知道有些事是经不起放在太阳下面晒的。
如果潭父知道了他的事,潭风生有预感,黄麟绝对不会再接他的电话。
黄麟的父亲在他爸的手底下工作,这段关系一旦曝光,所造成的连锁反应,现在的他一定负担不起。
即使他尽力去回避这些问题,可这些事就像一个锥子,时不时地在心底戳他一下。
潭风生回望赵淳喻,想在他眼睛里找出点鄙夷,亦或是厌恶,但他什么都没找到,只有坦诚。
被朋友全心全意的信任,包容,让潭风生忐忑的情绪瞬间瓦解,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笑了。
赵淳喻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放在了潭风生的肩膀上,说道:“你辛苦了。”
潭风生紧了紧鼻梁,冲赵淳喻胸口浅浅地打了一拳,笑道:“别整煽情的啊。”
赵淳喻没笑,他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你很勇敢。”
声音太轻,潭风生没听清,他追上去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送你回家?你家住这附近吧。”
潭风生:“你怎么知道?”
“你原来说过。”
潭风生疑惑地嘟囔:“我什么时候说的?”
赵淳喻岔开话题道:“往这边走,还是左拐?”
潭风生看了眼时间:“别送了,你回家还得给叔叔做饭吧,我自己回就行。”
赵淳喻目光微闪:“不差这几分钟。”
潭风生也想走两步,他挨着赵淳喻,目测两人的身高差距,问道:“你是不是又拔高了?”
“可能,这两天腿有点疼。”
赵淳喻高一的时候就疼过一段时间,原因是个子长得太快,产生了生长痛。
“可别长了,你再长高点,以后小车都塞不进去,大车费钱。”
赵淳喻想了想:“那就骑摩托,没有顶棚。”
潭风生笑道:“这大冷天也骑摩托?冻不死你。”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抬头是漫天的星斗,不用去想现实,不用去想以后,只是这一分,这一秒,快活又恣意。
潭风生好奇道:“对了,你还没跟我讲过,你喜欢什么样的?”
赵淳喻:“人吧。”
“屁话!不是人还是动物啊?你这也算知道我的了,礼尚往来,说点给我解解闷。”
人行横道亮着红灯,赵淳喻站定,望着信号灯说道:“没想过。”
“那你快想想,哎,就上次给你送蛋糕那个姑娘,不挺漂亮的?”
红色灯结束,绿色的小人亮起。
赵淳喻淡淡地道:“她很好,但是不适合我。”
把潭风生送到家,潭风生招呼他:“进来坐一会?”
赵淳喻:“我不放心我爸一个人在家,下次吧。”
进了家门,潭风生才反应过来,赵淳喻到底也没说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潭风生家住在一个高档别墅型小区,一家一个二到三层的小楼,小区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巡逻。
从小区的铁门里走出,赵淳喻回头望了一眼,又走回了浓浓的夜色中。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潭风生晚上闲着没事就去赵淳喻那儿吃饭,白天一时兴起,又跑去了赵淳喻打工的台球厅。
赵淳喻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再剃个平头,一点看不出学生的影子。
台球厅里的客人都是些小年轻,时不时就会闹出点打架斗殴,有了赵淳喻,这些事发生的几率明显就小了。
台球厅老板很高兴,请了一个服务员,还带保安的技能,过年给赵淳喻包了个小红包。
潭风生看到赵淳喻这打扮立马就笑了,双手抱拳,开玩笑地道:“赵哥!”
赵淳喻也跟着笑,替他摆好球。
“你平时也打扮打扮自己,别去哪儿都穿一件黑棉袄,白瞎了你这身材。”
赵淳喻不注重打扮,衣服能穿就行,头发长了就推,也没在意过自己的身材。他只是不想生病,平时按时吃饭,每天晚上做点俯卧撑,早上出去跑个两公里。
再加上他天天爬五楼,什么大米,重物,都得他一个人扛,日积月累,身板自然比同龄人要厚实,双臂有力,上臂的肌肉尤其明显。
“那棉袄是我爸年轻时候穿的,暖和。”
潭风生点上烟,觉得自己方才那话说得有点蠢。
赵淳喻没精力,也没钱去打扮,他身上哪件衣服都是有点年头的。
潭风生吸着烟道:“你上次借我那个半袖,和其他衣服一起洗染色了,我回头还你件新的。”
赵淳喻没拒绝:“好。”
潭风生有个毛病,关系越好,他就越舍得给人花钱。
跟发小出去吃饭,他从来都抢着买单,看赵淳喻活得紧紧巴巴的,潭风生就忍不住总是想送他点什么,但又怕伤了赵淳喻的自尊心。见赵淳喻不推辞,潭风生也挺高兴,笑着道:“赵哥,给我开个球。”
赵淳喻摆好白球,一杆开了球,满桌的球四散开来,还顺势进了一个。
打完台球,潭风生直奔商场,从衬衫到卫衣,一样一件,赵淳喻比他大一码,很好挑。
抽出一件半袖,其余打了个包裹,邮去了赵淳喻的家里。送件人处他想了半天,大笔一挥,写上:恭喜赵先生,您中奖了!
第二天邮件就被接收了,晚上潭风生拿着那件半袖去了烧烤店。
“还你的短袖。”
赵淳喻正在烤肉串,拿过布巾擦擦手,接过了袋子,随意说道:“我好像中奖了。”
潭风生装作好奇道:“中了多少万?”
赵淳喻垂眸:“不是钱,是衣服,还都是我的码。”
潭风生:“可能是哪家你去过的服装店吧。不有那种,消费第一百个客人送大礼的吗?”
赵淳喻淡淡地一笑:“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潭风生摸摸下巴:“你这个人信息可不能外泄,以后少办点会员卡。”
寒假临近尾声,潭风生也收到了一个包裹。
寄信人的名字上,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着:恭喜,您中奖了。
潭风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打开沉甸甸的包裹,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里面是数套历年习题,打开第一页,有的题目上被红笔花了圈,旁边还标注着:这类题今年考的几率很大。
合上卷子,潭风生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电话响两声,另一头就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潭风生冷笑着道:“我也中奖了。”
赵淳喻语气一本正经:“恭喜恭喜。”
潭风生:“我就是想跟给我颁奖的单位说,奖品很好,以后不要再发了!”
挂了电话,潭风生一屁股坐进沙发,翻了翻厚厚的一摞卷子,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几乎每一页上都有红笔的标注。
要是给自己看,赵淳喻不用标注得这么清楚,也不用一笔一划地写下解题步骤。
潭风生又好气又好笑,挠了挠脑袋,硬着头皮开始看。
寒假转瞬即逝,高三下半学期,所有人都紧起了皮子。潭风生把游戏扔到了一边,认认真真地啃起了书。
他的目标很明确,跟黄麟考同一个大学。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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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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