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和我们说说季清秋的事情了吗?我们应该很快就要对上了。”祁自言盯着宋闻煜微微垂下的双眼,似乎想要看透其中不为人知的过往。
宋闻煜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抿了口茶,简单诉说自己知道的故事。
季清雨与季清秋两兄弟是傀儡宗前任宗主的孩子,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孪生双子。
两人样貌相同,只是弟弟眉间一点朱砂红的痣给原本儒雅的脸上增添了一点亦正亦邪的气息。
季清雨修行速度慢,但是傀儡术的造诣高,总能在冥蚕丝与机关术的运用上给人惊喜。
季清秋修行速度快,只是对傀儡术的钻研不如哥哥,却总有一些打破常规的点子。
宋闻煜于秘境之中救了季清雨,两人成为好友,也是经由季清雨认识了季清秋。
三人经常结伴出去历练,配合默契,在当时的修仙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只是后来,季清秋与季清雨二人对他说需要接受宗门传承,而宋闻煜自己也需要闭关突破合体,几人有一年半没有见面。
等到他出关时,季清雨已经因为生人炼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修仙界败类,兄弟二人不知所踪。
宋闻煜只能从旁人口中平凑事情的事情的经过。
事情爆发于心刀宗新收的小弟子消失,宗门以独有秘法追寻,却在傀儡宗的一个地下密室中发现了坐在椅子上的季清雨和被镣铐锁住身受重伤已经神志不清的小弟子。
修仙界哗然,许多人如论如何也不相信平时温润如玉,待人谦和的季清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众人对傀儡宗后山排查,发现了数十间密室,每一间里面都有已经被生生做成人偶的活人。
当时在场的一些人当即指认其中一些人他们曾经见过,但都是被他们家人报失踪了。
哪位心刀宗的小弟子清醒后也指认季清雨。
季清雨没有做争辩,但从外面匆匆赶来的季清秋却坚定的站在他哥哥这边并在众人围堵中带走了哥哥。
再相见时,已是在魔气泄露严重的听风崖上,彼时的宋闻煜受命封印魔气却意外碰见了兄弟二人。
从宋闻煜的视角来看,漫天黑雾中,季清雨主动迎上了季清秋傀儡的攻击。
暴风骤雨,电闪雷鸣间岛屿飘摇似小舟,岛上高山延伸出来的山崖在风雨中更是显得摇摇欲坠。
黑雾弥漫,白日的填空不见一丝光亮,暗蓝色的海浪不断击打岸边的礁石,海风带来一种特殊的腥咸气息。
可就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宋闻煜看见了季秋雨的笑容:满身是血的微笑,带着解脱与释然闭上双眼,流下一行清泪。
白衣翩翩,眉眼如画,一如曾经相处时的温和,也如修仙界曾经对其“谦谦君子”的评价。
他站在高崖之上,似振翅的飞鸟,欲要飞向自己的自由。
那样的情境、那样的画面冲击性太强,一度让宋闻煜以为自己见到的微笑不过是幻觉。
那时的季清秋表情狰狞,带着不可置信的脆弱与伤感慌忙抱住他倒下的哥哥。
仿佛拥抱了自己的全世界。
在他注意到宋闻煜后,表情一变再变,不过数秒抱着自己的哥哥消失在了黑雾中。
……
宋闻煜讲述的时间不长,但听者却陷入了沉默。
客栈靠海,尚可听风。
海风轻柔,缄默。
惊才绝艳到人人喊打再到死去,季清雨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季清秋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说完了。许多事情我闭关也不清楚只能根据他人讲述拼凑。”宋闻煜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缓慢而又低沉。
烛光下,睫毛颤抖,投下阴影掩盖了许多几近喷涌而出的情绪。
一股微妙而又莫名的情绪在众人间蔓延。
白语之恍然中带着思考:“我听人提过,大家讲起百年前生人炼偶的事情都颇有忌讳,带着愤恨与嫌弃,从不去讲具体细节。说起死因只说是自知罪大恶极以死谢罪。”
“如果事情发生真如你刚刚所讲,且没有代入主观感**彩的话,那么许多事情就都有些耐人寻味了。”祁自言反复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看着其中茶叶的沉浮,各自遮掩。
作为弟弟的季清秋究竟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如若真若故事中所说坚定的相信哥哥,那么又会什么会有最后哥哥主动赴死的一幕呢?
祁自言抬头看向宋闻煜:“你确定死的是哥哥吗?如若哥哥与弟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气候恶劣之下很容易分不清。”
“这一点我确定。当时死去之人额间并无红痣。”宋闻煜笃定得回答一时间让客栈中再次陷入沉默。
“能想出生人炼偶法子的人性格真的会前后转换那么快,最后甘心赴死吗?”祁自言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司徒明鸢,眼神莫名,不一会儿起身打开窗子。
窗户朝海,夜晚得羽落海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黑暗中不知埋藏了多少得波涛汹涌与秘密。
“宋闻煜,你说作为哥哥的季清雨会是第一个人偶吗?”祁自言幽幽的声音伴着海风传入二人耳中,引起两人心中的惊涛骇浪。
白语之噌得一下站了起来,选择不相信:季清雨本就是学傀儡术的真的那么容易中招吗?
“你们看看阿渊,也有自己的神智啊。”被祁自言点名的司徒明鸢看向二人。
宋闻煜沉默,如果至始至终生人炼偶都是季清秋干的,那么当时在密室中看见的季清雨和心刀宗弟子,后面所谓的证据与讨伐又算什么呢?
“不会的,那是他亲哥哥,如若真是如此,他又图什么呢?”白语之带着浓浓的震惊与不理解,第一时间选择否定。
他想起季清秋对哥哥贴心关照,嘘寒问暖的场景,完全不能想象季清秋亲手将他哥哥炼制成人偶。
宋闻煜想要否定这猜想,但最让他心中寒气陡升的是这个理由可以解释许多的问题:为什么季秋雨的性格反复,为什么季秋雨赴死,为什么从外地匆匆赶回的季清秋言之凿凿不是哥哥干的……
“是啊,这么做图什么呢?”祁自言似是疑问,似是重复,淡淡的话语与海风融为一体,消散在了无尽的黑暗中:“也许等我们真正见到季清秋的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
第二天早上,港口处七名招募的修士,华服男子与一位护卫集结完毕,登上船只。
船只线条流畅,材质表面光滑又不似金属,无帆,需要灵力驱动驾驶。
“各位,接下来的航程中由我的侍卫阿渊驱使船只。只是近期海上凶险,各位还需留意,也要保护好作为雇主我的安全。”华服男子轻挥折扇,笑语盈盈。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红色胎记男子提出疑问。
“我姓何。你们唤我何少爷就行。”
男子合拢折扇,扇柄一一点过七人,又打开遮住了自己眼睛以下的部分,眉眼带笑:“各位要不也互相认识一下吧,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们都需一起度过了。”
七人不愿多话,只是草草介绍了姓名。
带着琵琶的女子:关临鹤
带刀红色胎记中年男子:九思
使枪的红棕色头发青年:杨俞归
只看外貌与如今的表现是无法分辨出谁有可能是季清秋的,只能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多多留意。
“各位,我们出发了。”何少爷抬起折扇,直指远处的海面。
今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能见度很高。
只是因为封海没有其他船只。
不管多么精巧的造物,在自然面前都显得渺小。
船至海上,四周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碧蓝海水,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任何鱼儿在水中游过的波动,也没有一只飞鸟的鸣叫。
一种诡异的孤寂在船身周围蔓延。
船上七人,关临鹤与九思去自己房中冥想修炼;杨俞归在甲板上静静眺望远方。
白语之和宋闻煜借冥想的名义暗中留意关、九的动作。
至于祁自言,她拿出钓竿开始垂钓。司徒明鸢也有样学样。
轮椅经过甲板的声响传来,祁自言警觉回头,看见那位何少爷正笑着向自己靠近:“小姐喜欢钓鱼?”
“一般,算不上爱好。”不明白何少爷为何靠近的祁自言微微皱眉,但还是尽量摆出友好的姿态。
何少爷自己转着轮椅来到栏杆处,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小姐可是选对地方了,羽落海的鱼是出了名的量多个大,只是因为封海才没人出海捕鱼。”
他似乎真是和自己聊天的?也不像。
祁自言微微挑眉,没有接话。
“小姐喜欢蓝色吗?”何少爷似乎不觉得自己被冷落,再次开口搭话。
“喜欢。”祁自言一边看着钓竿,一边有些敷衍的回答。
“我也喜欢蓝色。天空、大海至纯至净的颜色。”何少爷抬头仰望天空似乎陷入某种回忆,浅棕色的眼眸中带着茫然无措:“还有,我爱的人也喜欢蓝色,只是我把她的样子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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