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儿……”
靳黎煜微微睁眼，周围一片寂静，月色朦胧。
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渐渐的，身影的轮廓清晰可辨，可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她面容姣好，眉宇之间倒是与自己有些相似。神情凄凉，让人心生怜悯，一颗颗珍珠似的泪水从脸颊上划过，眼圈红润，瞳孔微颤，本是红润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好像一个易碎的瓷器，疼也不能，爱也不得。
靳黎煜愣住了，他的心在隐隐作痛，好像刀尖割下他的心头肉，血止不住地流。他不自觉地走过去，轻声问道。
“你是谁？”
女子满眼噙泪看着他，微微开口：“升儿…我是你阿姊…你怎么能忘记我？……”
阿姊……？
女子的目光中满是恳求，靳黎煜心疼不已。
“升儿，你来找阿姊好不好？我们替父亲母亲，替哥哥弟弟们报仇好不好？……”
一阵绞心的痛苦后，梦醒了，心痛的感觉仍在，靳黎煜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梦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那一句句哀求似的话语还是挥之不去。
靳黎煜坐起身，他乌黑发亮的头发已乱作一团，两个眼眶发黑，是最晚没睡好的证据。
一束束光闯进他的客房中，撒在石砖地上，一颗颗细小的灰尘漂浮不定，好像无处可归。窗外悦耳的鸟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这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却没让他有个好心情。
“靳黎煜！”
许广铭破门而入，把出神的靳黎煜吓地不轻。他眯着眼，盯着一脸歉意的许广铭，靳黎煜的怒火也生不起来。
“什么事？”
许广铭却又尴尬地笑了：“其实没什么事，是想问问昨天你和掌门都说些什么了？”
靳黎煜叹了口气，昨日虽与之交流了不少时间，但靳黎煜却没一点收获，反而搞得他有点茫然失措。
正想开口，一阵翅膀拍动的响声，只见一只洁白的信鸽在窗边站住脚，许广铭看了看靳黎煜，靳黎煜有些诧异，谁会给他写信？他示意许广铭把信件取下来。
拿到信件后，他倒是迫不及待立马拆开，大致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一脸的坏笑道：“王鸢槿给你写的。”
靳黎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许广铭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不想看，但他却还是不怀好意地笑着：“她问你最近怎么样？”
“…不怎么样…”
许广铭一边看着信中的内容，一边道：“她还说她…”
话语戛然而止，靳黎煜瞥了他一眼，只见许广铭愣在了原地，渐渐羞了半边脸，靳黎煜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拿过来。”
许广铭一只手递出信，靳黎煜一眼未看便折了起来。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怒气：“出去等我。”
许广铭在靳黎煜的房门口踱步，他不解靳黎煜为何选王鸢槿，明明全身上下都抗拒她，许久未见，看到她的来信，没表现出肉眼可见的欣喜，还显得有些嫌弃。
他了解靳黎煜，对谁都是三分钟热度。心血来朝时，比谁都懂得讨人欢心，简简单单就能俘获一大批芳心，一旦过了那段时间，就会把对方撂一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冷落到极致，自然就会离开。
“走吧。”
靳黎煜猛然打开门，心里还在痛骂着靳黎煜不是人的许广铭一惊，还反应过来后，一身冷汗，但强装镇定：“走吧走吧。”
靳黎煜在前，许广铭在后，他们穿过一条条长廊，走廊上的精致的花纹在他们眼中飞似的掠过。
“你这是要去哪儿？”
靳黎煜道：“我要出去转一圈，你回房间等着其他人的消息。”
“为什么？”
许广铭立刻止步，靳黎煜也停下来，回答道：“不为什么。”
靳黎煜让许广铭回去只是不想太过招摇，毕竟来奉襄门，他自己带了不少监视的，他们总是神出鬼没的，自己也不方便如实报备有多少人。
随后许广铭便不情愿地回房里了，他并没有像门派里一些新弟子一样，在心中把靳黎煜奉作遥不可及的存在，但有时也不得不心存佩服，有可能是天生朱雀神血，亦或是修为远超他们一大截。
奉襄门和三院距离不算远，所以建筑和三院差不多，都独具一方特色。走在看不见尽头的石板路上，周围的高树遮住一片阳光，层层叠叠的树影，光照穿过缝隙，一声声蝉鸣，鸣出了盛夏。
他一身黑衣，精美雅致的花纹不失高调，靳黎煜腰间的玉佩也显得格外耀眼，周围人群中议论声不绝：“快看，那个带玉佩的是复神天的人吧！”
“复神天的人怎么会来这儿？”
“那个人不会就是靳黎煜吧！就是有朱雀神血那个。”
“对，肯定是他。早就听说了，想不到还能见到他本人。”
正在人群间走着，靳黎煜好像发现了目标径直朝着一群人走过去。看穿着就不像是奉襄门中的弟子，也真因如此，靳黎煜才会表现的兴致勃勃。
靳黎煜上前，还没靠近，便有人迎面行礼：“靳仙君好。”
“嗯。”
靳黎煜挤出一个笑容，为了显得亲和。
还没等他自己开口，便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靳仙尊为何千里迢迢来这里？”
靳黎煜表现出自然的模样：“我有事与掌门商议。”
“原来如此。”
“那几位来又是为何？也是为了商议重要的事吗？”
靳黎煜的话突如其来，几人听到后都不约而同地认同了他的说法。
靳黎煜知道能来这里的都是与掌门最器重的人，虽不知他们是什么门派，他还是道：“那看来最近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很忙啊！”
靳黎煜好似无心却是有意，几人吓地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没有，只不过最近厉鬼猖獗，掌门需要处理的事情又变多了，相比三院的韦掌门最近也很忙吧！”
一个人立马解释，很明显他不想得罪靳黎煜，但靳黎煜不信，但还是不决定刨根问底：“也对，最近是这样。”靳黎煜微笑着说道。
他尽量表现出随和的样子，因为和那天晚上的靳黎煜完全不一样，反而令他们感到不是，从而心生一丝防备。
靳黎煜和他们畅谈修真界，上到复神天，下到一些无名小卒，深入到如今的局势，他始终都是一副亲和的样子。而对方却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这些靳黎煜都看到眼里了。
傍晚，夕阳西下，云彩好像鱼鳞一样。颜色由深红的橘黄慢慢过渡，一只孤雁掠过，远方高大的树木遮住了一排排的房屋这场景，让人不禁心生悲凉。
自从回到房间之后，靳黎煜就独自坐着，趴在木制的桌案上。
他在想，想复神天真的不如先前吗？先掌门把大权交给王殷权他们三个不对吗？因年少就不配担大责任吗？
靳黎煜不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本以为自己和无忧无虑地过下去，但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知道的多了，懂得多了，一切都没有那么好了。
他拿出笔墨纸砚，便开始写信，写给先掌门：
敬上先掌门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升儿近来安好，只不过局势严峻，韦掌门不得不忙于公务，升儿也尽力辅佐韦掌门，最近我们没和您通信，升儿给自己，也替他向您赔罪，希望您能见谅。虽说当下局势危机，但您大可放心，几位掌门把所有事情处理的很好，请您不必担心。
夜里闲来无事，升儿突然想起了升儿小时候的事情。那时我们都在一院，先掌门你总是对升儿关爱有加，时时刻刻教导升儿，您对我说的那些话，升儿都记得。只是时光荏苒，上次见到肖长老，升儿差点没认出来。
写到这里，靳黎煜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切都变了，升儿离开了一些人，也拥有了一些人，离开的那些人升儿是不会忘记的。
还有上次，您问我想不想跟着您修行，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可能因为不舍，我给自己找了无数了可笑的理由，但如今我想明白了。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我会去跟着您修行，哪怕三年，五年，亦或十年。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晚辈靳晏升
他写的不多，但费的时间长。写完后，他便立马寄了出去。明明有一堆话想说，但又不想让先掌门担心，只能硬生生憋在肚子里。
而对于修行，他心里也早有打算，他愿意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放手，丢下现在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时间。
夜幕降临，落日后的最后一抹余霞也悄然褪去。靳黎煜坐在堆满纸张的桌案前，桌案上一支蜡烛发出微弱的火光，照射着他的侧脸。
靳黎煜正一张一张地看着，纸上是各门派弟子的对话内容，都被一字不差地记在纸上。
这些话并没有透露出太多内容，像是有意的，只有一些琐碎小事的话语，没有他希望看见的。
从今天靳黎煜刻意与他们聊天一样，每个人都紧绷着精神，说着应付的话，那种不自然的模样，让早有说谎经验的靳黎煜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是读出也恐怕隔墙有耳，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靳黎煜清楚，只依靠复神天，或其他门派组合起来的势力根本无法与厉鬼抗衡，想必那些掌门也清楚，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瞒着复神天。
也许在他们看来，依靠复神天那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还不如依靠他们自己。
处理完这一切后，靳黎煜才发现蜡烛比一开始要少了一大截。时候不早了，他吹灭蜡烛，准备入睡。只是此时的情景让他突然想起在阴间的**一夜，即便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他凭着自己的身体，让靳黎煜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记得他。光滑细腻的肌肤，还有些许冰凉，应该是等自己很久了。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连发丝都在牵动着他的心，让靳黎煜迫不及待地想把他占为己有，他的一举一动虽有些胆怯，但在靳黎煜心中，惊起一丝完美的波澜。
靳黎煜很后悔当时没找金华仁问请他是谁，要不然，就算别人都不同意，靳黎煜破万金也要买下他的卖身契，再为他在阴间修一处金屋，闲暇之余去找他寻欢解闷。
躺在床上，很快他便沉醉梦乡，梦中，他恍恍惚惚出现在林家班那间又窄又破烂不堪的屋内，他很熟悉，环顾一下四周，窗外还飞着皑皑白雪。
“煜儿！”
靳黎煜回头一看，门口正站着穿着单薄衣裳的林荣允。他向靳黎煜奔来，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绽放着花儿一般的笑容。靳黎煜立马弯腰将他抱起，随之便紧紧搂在怀里。
林荣允趴在靳黎煜宽厚的肩膀上，一脸享受，心里止不住的心喜。靳黎煜隔着两层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能感受到林荣允冰冷的身躯带给他的寒冷。
“允儿很冷吧…”
林荣允把头往里埋，冻的红彤彤的小鼻子轻轻碰了一下靳黎煜的脖子：“不冷。”
靳黎煜搂的更紧了，他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林荣允感受到了，便放心地贴了上去。
靳黎煜好久没有见他了，因为悄无声息地离开，心中还充满愧疚。即便他心里清楚这一起不是真的，但他却愿意信以为真。
“煜儿，今天外面下雪了，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
林荣允的语气带有一丝恳求，靳黎煜开口便答应，可又担心林荣允冻着，就用一旁椅子上搭着的披风裹着林荣允。
“煜儿不冷吗？”林荣允关心地问道。
靳黎煜则笑着说道：“允儿不冷，我就不冷了。”
说罢，靳黎煜便抱着他出了门。
空着飘着鹅毛大雪，林荣允伸出手，那小小的手心，被冻的红彤彤的，一片落下雪花。林荣允兴奋递到靳黎煜面前：“煜儿，你看！”
“真漂亮啊！”
“嗯……”
林荣允看着自己手心正慢慢融化的雪花，但他还是在欣赏这片刻的精美。
“和你一样漂亮。”
林荣允抬起头，这才发现靳黎煜正满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是看不到尽头的喜爱。他便害羞地趴在靳黎煜的肩上，靳黎煜嘴角露出笑容。
“害羞了？”
“嗯…”
林荣允像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一样，一直把头埋在靳黎煜肩上。
“煜儿…”
林荣允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软糯糯的声音把靳黎煜心都融化了。
“我在…”
林荣允抬起头，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他：“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靳黎煜的眼神飘忽不定：“…对…”
听到肯定的回答，林荣允便开心地搂住靳黎煜，仿佛搂住了他的全世界。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
“不饿。”
话还未讲完，林荣允便回答不饿，可能是想和靳黎煜多待一会儿他才会这么说。
“煜儿，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靳黎煜听到这个问题反而笑了：“等过几年。”
“等我长大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那你想去哪儿？”
林荣允遇到了靳黎煜之后，几乎时时刻刻想着和靳黎煜远走，他不想被困在这戏院之中，活的像个傀儡，每晚听着靳黎煜讲有别与这里的世间，他内心畅快，仿佛得到了未曾有过的救赎。
考虑了许久，便道：“煜儿你带我回你家好不好？”
靳黎煜愣了半天。
“带我见见你的家人好不好？”
“…好…”
林荣允信以为真，他看着靳黎煜的眼睛，问道：“真的吗？煜儿你的父母是不是对你很好？你有哥哥姊姊吗？你们之间感情好不好？”
“……”
过了半天，林荣允不说话了：“那如果你带我去，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靳黎煜看着眼前的林荣允，又一副愁容。
“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了…”
林荣允又眉开眼笑地看着靳黎煜：“煜儿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的…”
“那…你又会喜欢上别人吗？”
明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林荣允却还是给自己增加不断的愁绪，他怕靳黎煜喜欢上别人，因为自己并不出色，还不值得他死心塌地地去喜欢。
“不会的，我喜欢你，就你一个，谁也代替不了的。”
靳黎煜的神情告白让林荣允心花怒放，他从来没有被人喜爱过，也从来没有被人偏爱过，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真的出现，却让他变得患得患失的。
“那煜儿会娶我的，对吧？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明明是小孩子天真可笑的问题，靳黎煜却虔诚地回答道：“对，我会只娶你一人，以后，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你想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就这样，靳黎煜陪着林荣允站在门口，从日出站到日落，不显厌烦。
在这里，林荣允变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待在这里，和他的允儿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每天吃着并不算好吃的饭菜，干着累死人的活儿……等到攒够了钱，靳黎煜就带着他远走，逃的远远的，找都找不到。靳黎煜想带着他游遍天下，在市井之中为买心爱的饰品，在山林之间和他在溪水边嬉闹。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定居，自此和他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雪中深夜与他秉烛长谈，为他种喜爱的花，□□吃的饭菜。花开花落，风起风止，只要每天和他待着一起足矣。
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撒下微光，此时的林荣允还没有一点睡意。
身处旅店中，虽然在执行任务，但他却十分清闲。他回头看了看床上已熟睡的余希沫，表情有些失落。
这次任务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委托的，而且对经验丰富的他来说并不算困难，所以带着一直缠他的余希沫一起来了。这次任务地点虽有些远，但距离奉襄门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驱车用不了多久便到了。这里是个偏僻的小镇，人烟稀少，远没有城中那么热闹，夜深人静的氛围，林荣允很喜欢。
他站在窗边观望，窗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夜已深，但有一户人家依旧灯火通明。林荣允无心在乎，迎着清凉的微风，心中愁绪却斩不断。
也许是着凉了，没过多久他便咳嗽不断，但他还是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气息，他不想打扰到余希沫，最后只能暂时离开。
漫步在街上，月光为他铺了一层银光的小路，周围已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的几声猫叫，一只黑猫从他面前走过，然后便消失在深巷中。远处酒馆嘈杂声不绝，酒瓶的破碎声和吵闹让林荣允从心底厌恶。
这也是他不喜靳黎煜去赌场和青楼的原因，但他去不去也由不得林荣允管。
林荣允懂，他们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他不怪靳黎煜，如果当时自己不回避他的喜欢，如果自己早点能与他道歉，如果当时在苍雪岭，自己不离开他，也许他们之间会有另一个结果。
想此，林荣允便后悔不已，但无可奈何。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靳黎煜离他越来越远，他不仅不能阻止，还要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
林荣允深吸一口气，他最近除了任务的事情，还在考虑另一件事——就是关于靳黎煜出师的事。
林荣允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该教的已经教了，他不需要跟自己再学些什么。况且他现在一直忙于三院事物，和自己没接触。与其一直空留着他这个徒弟，让他和自己扯上关系，还不如尽早放他离开，他小心猜测靳黎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林荣允看出他很早就想和自己撇清关系，但三院人多口杂，流言蜚语就像海市蜃楼一样，不费心根本看不出真假。在三院这么多年，林荣允听到过许多关于自己的闲话，内容总是不堪入耳，但他总是置之不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之前那次靳黎煜打人，他事先知道原因，但他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责罚了靳黎煜，他不能道出原因，也不能没有交代，所以才把靳黎煜抽的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事后，他虽让靳黎煜一直跪着，而自己则在远处看着，小心翼翼的，不想让别人发现，更不想让靳黎煜发现。
他就一直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靳黎煜身上的血干了，他费尽全身力气想站起来，但双腿的无力却又让他重重倒下。
身上墨色的衣服看不出有鲜血沾染过的痕迹，而身下成片的鲜血却暴露了一切。林荣允来到他身边，缓缓跪坐在他身后，尽管血液染红了他的青衣，但他毫不在乎，反而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犹如死尸的靳黎煜。
“煜儿…”
林荣允温柔地叫他，眼角一滴泪水若隐若现。
“……”
“…你知道今日师尊为何打你吗？”
“…徒儿知道…”
靳黎煜沙哑的极致的声音，让林荣允心疼，他声音微颤，略带哭腔道：“乖徒儿…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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