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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只猫猫

低矮的树丛下悄咪咪的穿梭着些敏捷的身影。

沈昼的嘴里叼着条半大的鱼,回头盯着那个圆润的身体,还从喉咙里挤出呜呜的声音。

“老二你真该减减肥了!”能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无语,还有些滑稽。

罐罐的脸上则是浮现出委屈“老大我这不是胖,只是毛多!”这话要是换只猫说或许还挺有道理的,可惜罐罐是只橘猫。

两个身影加快速度,来到小区的西南侧,这里有很多杂物垃圾胡乱摆放,此时甚至还站着三四只红着眼睛的野狗,低沉的吼声从它们的牙缝溢出。

沈昼的眼神冷了下来,回头把鱼丢给罐罐,它接过后迅速的跑走。

流浪动物的生活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残酷,这样生存的争夺每天都在上演。沈昼是这一片的猫老大,身手不一般,当下就弓着身子扑了上去。尖利的爪子划过领头狗的鼻子带出零星的血点,一脚蹬在大黑的肚子上又敏捷地踩在大黄狗的背上一跃到平房顶上扬长而去。

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城中村,在晋安市飞速发展脱小康的时候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的遗忘了它,这个小村子就夹杂在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中,像猫狗大战这样的好戏每天都在上演……

晋安一中教学楼

讲台上带着小蜜蜂的英语老师老师滔滔不绝的输出着,什么时间、人称由do变,动词只把原形留……二倍速的知识在教室里打转,可始终走不进周炽阳的脑子里。

窗外是呼啸的疾风,雨幕一刻不停的拍在窗玻璃上,高大的树枝甚至能长到四楼窗户边上,时不时的砸下来。

他的眼底有着挥不去的担忧。爸妈昨天出发去临市进货会来还要走一截子山路,今一早这大雨就一刻不停的下,阴沉的天气带来些不安的气息,这焦躁的氛围早就叫周炽阳坐不住了。

“有些人啊注意着点,还没下课呢,都高二了,不要总以为离高考还远着呢,等到考场上两眼一抹黑就知道晚了!”

周炽阳抬头就对上英语老师生气的目光顿时又把头埋了下去,只盼着能快点下课。

没成想,下课铃没有响起,广播声却突然打破了教室。

“广播通知-广播通知,刚接到危险天气预警通知,晋安市80%地区有暴雨洪水预警,为安全考虑,下课后延迟放学,待雨势减小后分批放学。”

本来低沉焦躁的教室被点燃了,同学们开始大声的讨论,有几个男生甚至还站起来叫了几声。

“这什么情况啊,连家都不让回了”

“谁知道呢,这鬼天气别搞不好成洪灾了”

“啊,真的假的”

小蜜蜂也压不住教室里的窃窃私语了,周炽阳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他眼底的担忧更浓了。

走出校门已经是三四个小时后了,回到家是十点四十了,房门推开是漆黑的客厅,寂静无声。

周炽阳的不安在此刻到达顶峰,回来的路上他给爸妈打了很多个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或暂时无法接通,也报了警可还是没有消息。

他把书包扔下,一路跑到自家超市,还是一片漆黑。他慢慢蹲了下来靠在门上,抬头是树影是星光,茫然无措是这个高中生唯一的拥有的。

警察那边说,临市那边已经下了连续两天的特大暴雨了,在今天中午发了洪水,消防医护都已经赶了过去,现在就只能等消息了。

等待是最无助的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等着命运公布答案。

树影中有什么在动,却又不动了,周炽阳看了过去,小小的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

“喵~~'’

是只猫!

周炽阳弹了起来,走过去把它抱起来。“你也找不到家了吗,小东西。”

左看看右看看,除了浑身湿透肚子瘪瘪外没有什么外伤,他从口袋里翻出来一根火腿肠

“吃点吧小家伙,只是如果你也暂时没地方去的话可以陪我呆一会吗?”

沈昼动了动湿透的身子,试探的看向他,张开了嘴。

城中村的房屋本就是高危建筑,根本就经不住长时间的暴雨洗礼,塌的塌倒的倒,那雨水都快漫上村长爷爷的床了。它这一路奔袭到这,罐罐也跑丢了。还是停下来歇歇吧。

一人揽着一猫,无言。

第二天一早,周炽阳被电话吵醒,是警局打来的,顾不上不见踪影的猫了,他拔腿飞奔过去。

那个警察叔叔,给了他两个手机,还有他父母的死亡证明。

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手拿着表望向警察又看向大厅里,他这时才发现,大厅里坐满了来办理手续的人,他们似乎和他一样接收到了亲人离世的消息,坐在凳子上握着笔泣不成声。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为什么偏偏是爸妈去进货的这两天?为什么塌方的偏偏是那条路?

打开手机,有一条没有发出去的微信

“爸爸妈妈爱你”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办完了后续的手续,怎样接爸妈回家的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居委会的阿姨来敲门了,芳姨是妈妈的朋友,平时安排一些社区的事务性工作,这次也负责了洪灾应急工作,想来是刚刚收到消息吧。

“芳姨”周炽阳看到熟悉的长辈,强忍着的眼圈终于还是落下泪来。

“好孩子,要照顾好自己,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料更无法阻止的。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好好上学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也是替他们实现了心愿,爸爸妈妈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你。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当你想起她们,那她们就在你身边。后面学费你也不要担心,社区这边帮你申请补助,你只管好好学,那个超市你也可以自己继续开着,算一份收入,有什么难处就跟阿姨说啊”

说到后面,芳姨的声音也开始哽咽,炽阳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老周是做建筑的,没活的时候就帮着老婆打理超市,这一家三口本来平平淡淡的安稳生活就被这一场雨打碎了,眼看着孩子要高考了,心理上这是多大的打击啊!

芳姨帮着他把爸妈带回来剩的货物点了一遍,还能支持上两个多月,收到库房,给他留了饭就离开了。

送走了芳姨后这不到一百平的房子一下子就安静了,像上机器人执行程序一样,他握着筷子开始吃饭,香喷喷的蛋炒饭在这时对他来说也是味同嚼蜡了。

周炽阳本身是个较为冷淡的人,他没有特殊的爱好,没有什么特长,成绩只能说是中上等,父母不是特别有钱,只是刚好可以担起这个家庭。

还有一年就成年了,现在他要如何凭借社区的补助,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来接过这个家呢?

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张扬,周炽阳还没回来吗?”刘洋站在自己桌边,边收着作业边问。

“我刚从办公室溜回来,听说周炽阳家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了,可能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吧。”张扬回他。

“发生这么大的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语文课代表沈洁说着。

到了第三节课间,周炽阳回来了,同学们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有好奇也有同情,只是他没有什么反应,他坐回了倒数第三排,掏出书准备上课了。他一贯寡言少语,同学们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帮学习抓住,考上大学就会好起来了,有什么困难就来找老师,。”班主任的叮嘱还在耳边回荡

上课铃响起他怔了怔。又用力的把注意力引到黑板和练习题上。

放学后就打包份饭赶着去超市了,现在超市改成无人超市了,他放学了会去守着做作业。

写完作业,出门倒垃圾,路过绿化带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树枝里,修长的身体和四肢,灰棕的毛色,还有熟悉的蓝色眼睛,是之前那只猫!

他赶紧上前抱了回来,放在桌子上,它的后腿受了伤,深红的血液打湿了毛发,好长一道口子,怪不得不跑呢。从货架上面翻出些消毒液和药品赶忙处理起来。

老爸以前是干建筑的身上时不时就会有些或大或小的伤,他都习惯了处理外伤。

沈昼腿上疼的厉害,它以往在村子里,来来去去多是些自行车电动车,现在跑到城里了飞驰的骑车总是让它闪避不及,还有一些总是对猫狗不怀好意的人试图砸他烫他。

“要不是为了找罐罐我早跑了,这胖小子以前跟着我混,单纯的要死,这城里的人这么复杂它别被坏人抓了啊!”

沈昼心里急的很,罐罐跟着他一路跑出来,却没想到两猫在雨幕中走散了这么久还找不到,这小胖子本来就笨笨的,别人一伸手它就凑上去。

“你这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不如就留在我店里养伤吧,还能帮我看看店。”周炽阳绑好了绷带,摸了摸他,瘦瘦的,就又摸出来一袋猫粮倒了满满一碗推了过去。

沈昼抬头望着他,蓝色的眼睛像冰川一样。

沈昼心想“这是我们第二次遇见,用村长爷爷的话说就是冥冥中的缘分!”而且总觉得他的眼里有一丝乞求,好像很迫切的想在生活里留下些什么,抓住些什么。

“喵~”(那说好了,我帮你看店,你让我留下!)猫猫才不白拿人东西!

沈昼伸出自己的小爪爪按在了周炽阳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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