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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翌日

日照东升,白驹浮光,万里无云,风瑟瑟,带起堆姹紫嫣红。

御史台神速,仅用一日便将黑红桃木一案敲定。

今日早朝上,卫裘一袭绯袍,目光凛凛,头上金灿灿的獬豸冠尤其出众,他领着台院御史柴广元、吏部右侍郎林济、宗正寺少卿高遵义以及都水监丞鲁堰步入明堂,朝着座上君主一拜。

“臣御史大夫卫裘,已查明黑红桃水案乃工部左侍郎丁冶伙同将作监少监陶犀所犯,臣等参此二人受赂行贿,亵渎公职,压榨官吏,以次充好,欺君不敬,有辱国威,且意欲谋害证人,证据确凿。”

常公公接过他手中的佐证呈于上座,而宁帝只是看了一眼便怒不可遏,他拍案威压大殿。

“好一个工部与将作监,在朕的眼皮底下便做出这般事,是不将朕放在眼中吗?”

帝王发怒,声音回荡在金殿之中。

连卫裘亦有些诧异,宁帝自即位起宽厚待下,仁心仁术,往日对于罪臣都可从轻,今日却勃然大怒,实在让人意外。

“陛下息怒。”卫裘拱手,“此案臣等已了结,只待陛下诏令;至于修殿,工部之人已有了对策,定能如常举行。”

宁帝的脸色有所缓和,卫裘做事他一向放心,听他如此说,此事必不用自己太用心了。是以楼祈裕袖袍一挥,“卫观清,你做得极好。”

卫裘拱手打了个臣礼:“谢陛下,”但他并不想为此得了好处,更不愿一人独揽全部功劳,故他又接着道:

“陛下,此事其实论功劳最大者,另有其人。便是工部的孟员外发现了端倪,后有宋员外以身犯险揭出背后真相,此事方能水落石出。”

“他二人现在何处?”

“回陛下,正于殿外听候。”

宋怙同孟豫被带入大殿时,她内心不胜惶恐,从前做小官小吏无以面圣,今日既到了九五之尊面前,她才顿感其气场强盛。在满殿紫与红中,他们的青衫很是扎眼。

“臣,工部员外孟豫,参见陛下。”“臣,工部员外宋怙,参见陛下。”

宁帝示意两人平身,原先的盛气凌人退去,他语中欣慰:“我大宁有卿如此,朕心甚慰。”

宋怙谢恩抬首,发现殿中俨然有几位熟人:抛去卫裘与柴广元不谈,往日一副纨绔的程显正身着暗紫方心曲领袍,立于大殿左侧一众文官之中,礼部的赵义诚也在其中向她淡淡一笑,六王楼珩站在武将之首,与她相熟的萧将军之子萧又明就立于楼珩身后。

“邓恩施,拟旨。”

侍在一旁的中书舍人邓恩施称是。

“工部左侍郎丁冶,将作监少监陶犀,渎职行贿,欺君罔上,有辱国威,数罪并罚。传朕旨意,现将二人发配充州,永生不得返。”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俱是一惊,宁帝楼祈裕一向讲求仁政治国,特别是大宁自建国起便留下了“不杀读书人”的规矩,宁帝这样的处理势必引发不满,当即便有人提出。

“陛下,纵使丁侍郎与陶少监的确有罪,可这处罚是否太重了些?”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崇信。

“陛下,臣等附议。”

文武大压纷纷开始站出来。

宁帝被搅得头疼,于是对他们道:“以次充好,事及国祚,欺君罔上。其罪未诛,朕已经格外开恩,你们这般忤逆,可是不认可朕这个君主的判断?”

原本各执一词的朝臣顷刻间不再言语,大殿瞬间归于安静。楼祈裕叹了一口气,看向一言未发的卫裘:“卫卿,你便没有想说的吗?”

卫裘闻言一拜,启唇道:“微压以为,只有真正遏制万恶伊始才可见效,臣身为御史大夫,做事只求还苍生清明,此二人累累罪行若不严处,后患无穷。”

他是御史大夫,自然支持严惩不贷。

宁帝若有所思,忽地一瞥,他看到欲言又止的宋怙,此人有何本事能得卫观清青睐,他倒想一探究竟。是以他向她发问:

“宋怙,你作何想法?”

突然被点到,宋怙措手不及,一直以来地对楼祈裕,这个大宁国主的印象与旁人一般无二。人们称颂他施行仁政,对罪臣甚至也会网开一面,他在位十一年间,大宁风调雨顺,丰亨豫大;他减轻徭役赋税,支持百姓开垦荒地,若一定要论过失,也仅是近几年忽然开始礼佛,兴修庙堂。

宋怙既是臣子,也与这千万黎民一样敬爱这位仁厚的君主。

但他今日下旨命丁冶、陶犀流放充州却令她吃惊。宁国打成立之初至今被下诏流放的士大夫虽说不上屈指可数,但也皆为重大案犯,丁、陶二人即便做了错,可也实在称不上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事。

但他们种下的恶果,她定要报回去,宋怙承认她有私心。

“陛下此举,臣无异议。丁冶、陶犀身为朝廷重臣却屡犯恶事,臣相信朝野之中仍有如他二人一般的存在,是以陛下需匡正朝堂,以此为成,若此次从轻处置,只怕猖狂小人更甚,此为其一;”

“臣身为工部员外郎,对丁冶、陶犀行径有所观察,不只微尘,工部的诸位品官以及将作监的劳工皆有目共睹,这二人为敛财欺压位卑官吏与百姓。如不惩治,无异于放虎归山,人心惶惶,故陛下仁待吏民而严治污官,臣认为此及明智之举。”

她内心是紧张不安的,可说起话来言辞凿凿,目如灿日,连惶恐也忘却。

刑部尚书吴逾是个拗脾气,他偏要在无人接茬时驳斥宋怙:

“宋员外才年方几何,不过在明堂上亮了个相,便以为自己是人中龙凤?宋员外年轻,初入官场,大概不知我大宁建立以来从未有过这般处罚。”

他转身对高堂君主拱手道:“陛下,丁冶与陶犀虽有罪责,可到底是朝廷重臣,如此严惩,才会使百官惊惶啊。”

满殿鸦雀无声。

宋怙不怒反笑,她道:“正是因为吴大人您任职数十载,习惯于历来从宽之政,稍有新象便力图遏制;可河是人凿出来的。从前没有这般处罚,那就自今日开始。不推陈,怎出新?不除淤泥,怎开先河?”

字宇句句,掷地有声。

终于无人再接话,宁帝开口宣判了结果:“此外,将他二人抄没家产,用以修筑祭祀所用宝殿。”

宋怙虽在力表支持,却非阿谀,而是针砭时弊;条理清晰,的确是个可用之人。

此事本应至比结束,但楼祈裕对宋怙越发想一探其能,他再度将问题抛给宋怙:“眼下工部东阁与将作监无主事也不妥。宋怙,你既是工部员外郎,你以为这空缺应如何填上?”

工部的范尚书与曹侍郎亦在此,楼祈裕却越过二位堂官去问她一个七品员外,这一举动引得百官回首。

感受到四面的目光,宋怙仍从容应对:“回陛下,臣日日在将作监观察,其监丞胡充恪尽职守,知人善用,凡事亲为,且在修筑宝殿工程中大有功,臣以为胡监丞有主事之德。”

“至于工部,侍中裴彰裴大人勤勉治事,任职期间早至晚退,不拘于时,宽厚待下,其才能不输丁侍郎,若裴大人任东阁主事,定能叫众人信服。而这侍中的空子,臣推举孟豫孟员外,孟员外本就是水利斋出身,能为人先,不惧威利,令他为工部侍中最妥帖不过。”

她这是为官家都安排好了。

百官俱愕。

可高座上只传来一个"善"字。

宁帝竟允了她的提议。

他却不解:“你不为自己谋个前途吗?”

宋怙明白楼祈裕是问她为何不毛遂自荐,她并非是胆怯,只是在她眼中,这于他们是个好时机,她希望这些她可见的清官能够一展才能,肃清不正之风,而她自己,还有很多机会。

“是明珠,在沧海亦会显露光芒;是美玉,在蓝田也会被识而取之,臣满腹经纶,胸怀苍生,不惧一时蒙尘。”

这一番毫不谦逊的话,不止朝臣,包括楼洛川、卫裘与孟豫在内,甚至坐于明堂上的宁帝也是一怔。

良久,宁帝在一片死寂中看向面不改色的宋怙,语气郑重:“朕许你擢升,”他顿了顿,“祭祀过后,朕将授你官街。”

下朝后,曹魏衡同孟豫先回了工部,宋怙则小跑去寻卫裘与柴广元,他二人一袭绯袍走在最前头,很好辨认。

宋怙至卫裘面前,俯身打揖,唤道:“卫大人,柴大人。”

她观察到卫裘的绯袍有些陈旧,而柴广元的则相较不染,他腰间的那块玉佩也已摘下。

“那日在将作监,多谢两位大人及时赶来,否则下官已不知身在何处——柴大人,下官有一物相赠,以表感激。”她说着,取出一个简单的木匣。

柴广元诧异地打开木匣,里头躺着一块光洁剔透的玉玦。

“下官见您的玉佩有些磨损,便照着大概样子择了一块。大人不必推托,这块玉算不得几个钱,权当是下官的一份感激之心。”

看向卫裘时,宋怙忙低下头,她眼中藏着不少事,生怕卫裘发现。她想起昨夜楼珩说过的,好男儿不言谢。于是鼓足勇气。

“卫大人,下官不知您缺什么,不如就当我欠大人一个人情,日后有何事皆可委托下官,凡是律法之内,下官定尽力去办。”

他回了个淡淡的“嗯”,似乎她还不还这份恩,都无关紧要。

“卫裘,柴御史,宋清规!可巧啊。”

迎面走来的是着暗紫朝服的程显,他穿着黑皮履,走起路来一点儿世家风范都不见得,方才在朝上还有几分样子,现在下了朝,这一身朝服也兜不住他身上自带的散漫。

程显在一旁等得已久了,他是见这三人说得差不多才过来的。

“宋怙,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你可有空?”

他都这么说了,她又能怎么着,向卫裘与柴广元拜别便跟着程显离开了。

柴广元本已将那块崭新的玉玦系在腰间,红袍白玉衬得人精神,卫裘却只是扫了一眼便说:“摘了罢。”

他愣了一瞬,只说“是”,便将玉玦摘下收了起来。

带着这样的东西显于人前总归是不好,且他们身为御史更不可招摇,宋怙少未更事便罢了。

也许这一块小小玉玦,可能会害了他们所有人。

而不远处的汉白玉阶上,有人目睹了一切。

吏部尚事刘立仁向吴尚书问道:“工部这个宋员外,你觉得如何?”

吴逾当才在堂上若非顾忌官家,誓必与宋怙大战个八百回合,是以他现在憋了一肚子火气,颇为不满:“哼,黄口小儿,巧言令色。”

刘立仁定定地望着宋怙与程显一紫一青的背影,“不对。你可还记得景弘九年春闹得了进士的那几人?”

“记得。怎么?”

他继续说:“曾有一篇论文言语犀利,针砭时弊,有的放矢。令文远与我都是一惊,但被你以不讲理数而压低名次。”

吴逾回忆一番,确有这么一回事:“你说的不会是那个让辛文远之后一度想收入谏院的人吧?”

辛文远是当朝左谏议大夫,谏院主事,可惜他近日身体抱恙,未能来上早朝。

“今日一见宋怙此子,锋芒逼人,舌绽莲花,辞措未免太过相似。我想,我大概替文远寻到了三年前的人。”刘立仁语气平静。

有些人生来便是做谏官的。

而吴逾却在良久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宋怙即是他辛谏议看上的人?”语气十分震惊。

刘立仁不置可否,向前走去。

“我看改日,你我应登门去瞧瞧文远了。”

徒留吴尚书在原地沉思。

昆玉殿内

宁帝换了便服,褪去一身威严,倚靠在美人肩头,沈妃也年方二八,最是温柔小意,又生得一副美人胚子,说是倾城容色也不为过。

“终归还是你这儿最舒服。”楼祈裕说道。

沈妃不语,轻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他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殿里可是换了熏香?”今日的香气不大一样。

沈妃眉眼如春,舍笑看着殿外,回道:“官家,是外头的栀子花开了。”香气顺着小径漫进内殿,混入熏香中。

“原是如此。”他来时见过的,满院湘妃,甚是好看,“既然已有了花香,便不必再点香炉了罢。”

在听到这句话时,沈妃动作一滞,她知道楼祈裕还在为那事愧疚,他害怕再发生一次。

她恍惚间忆起旧事,那时楼祈裕还是太子,沈妃也只是东宫的沈承徽,她容色姣好,又得楼祈裕宠爱,因此遭有心之人设计,后来在她宫中的香炉里发现红花为时已晚,她的身子也伤了,此后想有孕便极难;再后来便是景弘五年的秋,一场大雨萧瑟,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在那个多事之秋小产,红花被藏在桌前的手炉中,那是她被诊出有孕的第二个月,她从此彻底伤到了根本,身子大不如从前。

回过神后,沈妃想要劝慰楼祈裕:“官家……”

他却先问道:“听下头的宫人说,你昨夜又咳血了?”

昨日是十五,中宫无后,他便独宿在了养心殿。

其实咳血对于沈妃而言已是寻常,她用了许多药,身子却一直不见好,是以昆玉殿才需要点很浓的香去盖过药草的味道。

她轻轻拍了拍楼祈裕的手,想让他安心:“总会好的。”

他反握紧了她,长叹后道:“莞尔,朕不想再等,也不愿让你再等了。此次祭祀一过,你便是朕名正名顺的妻。”

“洛川也回皇城了,朕知道你最喜爱这个孩子,到时再为他议一门好亲事如何?”

楼祈裕尽力去弥补,他本是九五至尊,却不知何时开始有了对天命的的惧怕,明明他才是真龙天子,就像沈妃对他说往后会好起来,可他不知是否还有往后。

沈氏心思细腻,自然清楚他的想法,可命不由己,她能做的只有反复安慰他,她轻声应了一个“好”。

春日缱绻,宁帝就这样枕在她的肩上沉沉睡去。

好像隆庆二十二年,东宫太子靠在沈氏嫡女的肩头同赏一轮圆月。

关于沈妃:

①是真的温柔

②楼珩不是沈氏的孩子(此后慢慢揭晓)

③和皇帝相爱是真的,差十三岁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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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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