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回头草，所以我不回头，你走过来吧。”
清冷女声打破嘈杂的电流声，突兀落在其他玩家耳里。
顾西被姜娓这话吓得合不拢嘴，“你真不是要害我吗？”
姜娓没有应声，在他出声前手快摁下静音键，手上握着纸人的力度重了些。
电话那头的楚茜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说好会一直接听我的电话，怎么又出尔反尔呢？”
顾西听着电话那头夹带威胁意味的话，实在有些坐不住，递了个眼神给姜娓，提醒她把静音建关了。
姜娓低着头，感受手心从纸人胳膊上传来的凹凸感，无所谓地点点头，用力从纸人胳膊上拔走那颗凹凸，顺手点开静音键。
她冲顾西挑挑眉，示意他开口。
楚茜：“怎么不说话了？倒计时快要结束，可我的纸人你还没有给我呢。”
看着姜娓松开纸人隔壁，顾西手上一沉，实在不敢开口接话，只是静静盯着手机传来楚茜声音，屏幕上滚动的符号。
“不敢说？为什么？害怕她从电话那头爬出来找你？”
姜娓低低笑着问。
像是被戳到痛点，顾西自暴自弃般地开口：“你想要的纸人在我手上，有本事你就过来拿。”
他话还没说完，头顶上方赫然出现半截小腿，茂密的黑发顺着那条皮开肉绽的小腿垂下来，落在顾西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汗毛直立。
姜娓缓缓靠近他耳边，低声吐了几个字。
她站起身，伸手拽着纸人那条开线的小腿，一步一步走向那口枯井。
“周哥，咱们真的不用帮一下顾西吗？就这么由着这个女生胡来吗？”
周欲松松眉头，面上一改先前的严肃，目光死死盯着从枯井溢出来的头发，“不用。”
越靠近枯井，顾西越发觉得手心撕裂般的疼痛缓解不少，甚至能清晰感觉刚才还是死死粘住手心的纸人，正在快速剥离。
【请各位玩家注意，当前副本剧情进度已过半。】
顾西：“姐，我是说，如果等会她真的出来，你应该不会丢下我自己跑吧？”
“不会。”
姜娓漫不经心扫了眼越来越近的楚茜，抬腿踩了踩脚下那块泥地，确认位置后才慢慢将顾西身上的纸人往井口拖。
感受即将腾空的错觉，顾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说真的，我好像看到那个女人了。”
“我知道。”
“那我们不跑吗？”
“跑不掉。”
顾西被她的淡定折磨得快要发疯，“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黑影越过那被风吹得倾倒的树枝，踩在枯叶上，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右手上还有什么东西，亮着光。
因为纸人被姜娓往井口塞，顾西只能被迫紧贴着那口圆井，紧贴着井侧的半边脸被冻得有些发麻。
“嘻嘻嘻嘻——”
尖锐刺耳的笑声从树林中间传来，层层人影从树林缓缓走来，那群黑影每往前一步，脚下踩着的东西就会响上一分。
“姐，来的好像不止一个人啊。”顾西小心谨慎注意着声源处。
没等来身侧人的回应，他猛地转过头。
周围空空如也。
“靠！被骗了！”顾西愤愤道。
“啪嗒！”
姜娓藏在墓碑后，小心翼翼盯着站在顾西面前的黑影。黑影刚出现，捆绑着顾西那具纸人身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还挺狼狈，但嘴巴怎么会这么硬？”
女人居高临下嗤笑道，“怎么？刚才帮你接电话的女人呢？”
顾西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女人那被黑色裙摆盖住的右腿，脑海却在这时闪过姜娓的话。
姜娓盯着楚茜的行为举止，微微皱眉，剧情进度不该是这样走的。
楚茜不可能对纸人毫无**。
顾西啐了口，强忍着害怕笑着开口，“你以为拿到纸人就能救活他？别傻了，他们都不在你村......”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面前的黑影忽然蹲下身，面目狰狞看着他。
女人脸上千疮百孔，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块好肉，她咯咯笑着，那双满是鲜血的手已经摸上顾西脖颈。
修长锋利的指甲死死扎进顾西的皮肉，鲜血顺着女人枯皱的手指流下。
“砰！”
突然，顾西被重重扔在地上。
“快走！姐，你被发现了。”顾西大吼道。
粘稠的液体源源不断从他手心涌出，那被姜娓架在枯井的纸人缓缓蠕动着，伸长身子从顾西手心一点点剥离，探入井口。
楚茜踩着那双折断的双腿，双手满是鲜血，头发成片披在肩上，眼眶宛如黑洞般，试图将姜娓一点点吸进去。
楚茜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不同于她那张脸，声音格外悦耳：“你好，真巧，没想到你......”
姜娓后背紧贴着墓碑，刚才顾西的提醒她不是没听见。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映入眼帘是楚茜上下张合中，往外涌出的头发。
虽然早就知道会出现这一幕，但真变成实物再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姜娓强忍着恶心，对上她那张脸，咬咬牙心一横，手里紧握的剪刀，直直插/进楚茜嘴里。
【请注意：剧情暂停。】
姜娓松开剪刀，视线下移，目光停在抵着腰腹上的那把刀上。
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靠，那妹子速度好快。”
没法靠近的几个玩家站在墓碑前方，大气不敢喘。
周遭可见度极低，只有枯井内幽绿色的光勉强能让他们看清。
周欲半眯起眼，注意力并没落在已经变成纸人的楚茜身上，他一瞬不移盯着地上女生那白皙手腕上的黑痣，额前的碎发半遮住眼眸，嘴角轻勾起的笑容转瞬即逝。
抽出那把剪刀，姜娓没有停息，面色平静地从楚茜嘴里掏出那团黑发，径直朝顾西走去。
【请注意，列车即将到站，请各位游客尽快离开本次站点。】
机械冰冷的广播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砸在空中。
“这就能离开了？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剧情和任务都没有走完。”
“我也觉得不对劲，你们有没有发现，现在好像比刚才亮了好多？”
“天亮了？”
“不是吧？这光线更像是红色灯笼的光线啊？”
“可是隔壁村的玩家不是说，灯笼里面不是灯芯而是人血吗？但是村里面的人早死了，灯笼也挂在马路上，这会......”
玩家的话戛然而止。
“啪嗒啪嗒——”
水滴声突兀响在人群中央。
姜娓紧紧拽着黑发，利落绑在纸人身上。
顾西：“姐，要把它从我身上扒拉开，不是要扯断它的线吗？为什么还要费力把它缝起来？这样不是更加没法挪开了吗？”
姜娓快速在纸人腿上打了个结，单抽出根头发放在顾西手心，小心翼翼刮擦着纸人渗入的痕迹。
“纸人是楚茜要的，但用的是你的血，就算把纸人毁掉你身上依旧有伤口。”
顾西：“你的意思是，你要把这个转移到楚茜身上？”
姜娓点点头，抽空扫了眼前面那片逐渐被火光笼罩的墓碑，将顾西手心残留的纸人碎片刮掉，在他手上重新贴上头发，她这才起身。
“好了，东西。”
姜娓摊开手，眉头微皱。
顾西倒也爽快，从地上爬起，忙不迭把那半块跟心脏长得差不多的东西放在姜娓手上。
接过东西，姜娓掂量几秒后才伸手把顾西手背上的东西扯开。
顾西愣了下，反应过来才笑着开口：“你还挺谨慎。”
姜娓没有搭话，径直朝挂满灯笼的墓碑处走去。
顾西连忙跟上去，没了纸人束缚，他步伐轻快， “已经到灯笼这个位置，那就说明列车离我们只剩下四百米了。”
姜娓微微皱起眉，扭头看着顾西，目光快速从他脸上扫过。
顾西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愣了几秒才小心开口：“我们下车的站点是相反的，你在隔壁村所以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任务和剧情点，但其实这两个村站点的玩家会互通。”
“但你应该想不到，楚茜和楚明，其实存在这两个村子里，虽然村名字不一样，但楚明和楚茜被分尸分别埋在两个村里。”
姜娓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扫了眼他那双格外人真的眼睛，目光最后落在他那只只剩百分之八十生命值不到的手腕上，“你跟周欲绑定队友了？”
“啊？”
顾西没料到姜娓话锋转得这么快，“对，但是刚才毕竟是你救的我，所以跟你说这些没有关系的，都是从现实世界过来的活人，能帮就帮点。”
姜娓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顾西又开口解释：“而且一起活着出去，还能拿到奖励呢，咱们不算是竞争对手。”
“滴答滴答——”
水滴声愈发清晰，仿佛就滴落在身侧。空气中弥漫着点燃纸钱的气息，漆黑夜空中飘扬着数不尽的白纸。
“空中飘起的！好像是返程的车票！”
簇拥成群的玩家中忽然有人兴奋分享道，“这次副本好容易啊，没有明显任务和困难任务咱们就能回去了。”
有几个老玩家明显对此存疑：“这次的副本可是困难级别，怎么会被说成容易呢？”
“对啊，就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几个任务，玩家跟无头苍蝇一样，才是难的地方。”
“这几个人是不是傻啊？真不动脑子想想？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李珣面色沉重：“陆哥，我的生命值掉得好快啊。”
陆月担心得就快要哭出来，“我的也是。”
“我们刚刚不是在血水村吗？怎么才刚看见张瑞，就到枯井村来了？”江川紧紧皱起眉头，扫了眼蜂拥而上去接漫天白纸的玩家。
“而且我记得我们为了确定姜娓还活着没，还特地关注了十分钟前刷新的玩家排行榜，那上面，好像没有这么多玩家吧？”
姜娓停下脚步，循声扫了眼交谈声的方向。几秒后，她重新将视线放回随风飘在空中的白纸上，那张张白纸在空中多得数不清。
听到是‘返程’的列车票，本来还在观望的几个玩家都坐不住，伸手跳起去够空中的‘车票’。
车票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可这会出现，远远超过设定即将通关时才出现的时间。
太早了。
不对。
—— 是太巧了。
姜娓目光锁定在最近那张掉落下来的车票上。那张掉落在眼前的车票愈发清晰，可那张票却久久不落在她面前。
她伸出手，试探性去接那张票。
可就在这时，原先飘动着却始终不停留在面前的车票，却像是得到感应般，缓缓飘向她的手心。
顾西催促道：“快伸手去够车票姐。”
姜娓紧紧盯着那张即将落在手心的车票，在快要碰到她手心的前一秒，四方的车票忽然散出纸屑，缺了两个角。
她迅速抽回手，面色凝重地提醒：“这不是车票。”
我来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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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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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深渊铁轨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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