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上午的课只上到十二点。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好像洪水一样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兰沅芷和叶般般虽然是不同专业的，但今早巧合地都没有课，所以叶般般才难得与兰沅芷一起出入图书馆。
叶般般听到铃声的时候，她俩离食堂门口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可还是拽着兰沅芷往里面跑，边跑边说：“快！快！”对此，兰沅芷没有任何的表示。她没有不满，没有嫌弃，没有笑，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叶般般身后，接过她递过来的餐盘，快速点了几个菜，刷了卡，便端着餐盘转身往离她最近的餐桌走过去了。
叶般般坐下时，兰沅芷已经开始吃了。她撅了撅嘴，刚拿起筷子，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屏幕，是陈行。她看一眼兰沅芷，兰沅芷只是专心吃饭，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电话。
“喂。什么事啊？我跟阿沅在吃饭。”
陈行知道兰沅芷跟叶般般在一块，可一听到她的名字，心里还是一阵雀跃。“你们在哪？”
叶般般说：“你......你别又故技重施吧！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耽误我吃饭。”
陈行怕她一下子挂掉电话，赶紧说：“我说我说。那个......我看你前几天朋友圈说想去南京路上那家网红电玩，就是一直约不上，正好彭子跟我说，那家店的老板是他的朋友，店里有新游戏的测试名额，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下周六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
陈行和叶般般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里，还刚好是对门，两人从小就认识，双方的父母关系很好，逢年过节都能凑一块儿，但这两人的关系，却跟电视剧里常见的青梅竹马不同。陈行比叶般般大九个月，他从小成绩好，见到长辈就笑，从不扭捏，是大人眼里的懂事孩子，顺理成章的，他也成了叶般般学习的榜样。
叶般般十分看不上这个“榜样”，他每次看着陈行的笑脸，只觉得他虚伪还有做作，即使后来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两人也没有变得更加熟络，就这么维持着半生不熟的关系，直到某次，叶般般在跟兰沅芷逛超市的时候，意外撞见陈行，陈行竟然主动向她打起了招呼，之后又频繁在朋友圈与她互动，两人的关系这才好了一些。
叶般般是个喜欢赶时髦的人，对网红电玩心动已久，但无奈自己网速不够，总是抢不到名额。虽然很心动，可她记得下周六是兰沅芷的生日，她不能让兰沅芷一个人过，便跟陈行说：“我不确定。”
陈行只听到“我”字，忙问：“阿沅没空吗？”
叶般般瞥了兰沅芷一眼，说：“不知道，我问问她吧，等下再给你答复。”
叶般般不等陈行说就挂了电话。她其实知道陈行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兰沅芷的心思，所以主动交待了陈行打电话过来这件事。
兰沅芷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叶般般眨眨眼，“所以呢？我知道你周末要去打工，但下周六......怎么说？”
兰沅芷头也不抬地说：“我可以空出一个下午。”
叶般般情不自禁翘起嘴角，“但是那天是你生日啊，也OK吗？”
兰沅芷笑了笑，“没事，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正好，到时候一起去吧。”
叶般般眼睛亮了，抓住兰沅芷的手，感动地说：“阿沅，你真好。不过你放心，这个生日我还是可以帮你过的，到了晚上我给你买一个大大的蛋糕！”
兰沅芷淡淡地笑了笑，也不说什么，抽出手，继续吃饭。
过了一个星期，到了周六，兰沅芷忙完上午的事情，与店长说了一声，便赶紧收拾东西，背上包，准备赶去与叶般般约定好的地方。
“阿沅，等等。”推开后门之前，店长叫住了兰沅芷。兰沅芷回过头，看着店长姐姐笑眯眯地朝她走了过来。“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兰沅芷有些惊讶，她看着店长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抓起自己的手，把盒子放在自己手里。店长说姐姐：“你来我们这里快半年了，这半年，你做得很好，这是我的小小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兰沅芷受宠若惊，“谢谢，但我真的没做什么，我拿了工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店长姐姐笑着说：“哎呀！你就收下吧！我挺喜欢你的。”
兰沅芷愣住了。
店长姐姐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别误会，可不是那种喜欢，我已经结婚了。”她拍了拍兰沅芷的手，“这个礼物虽然不贵，确是我精心挑的噢，收下吧。”
兰沅芷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又说了声谢谢，这才从后门离开了。
在等车的时候，兰沅芷打开了那个盒子，看到里面躺着的一对不对成的耳钉——一只是天使翅膀，另一只是恶魔翅膀。
兰沅芷的耳洞是小学时候扎的，她平时会戴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防止耳洞粘连。她仔细瞧了瞧那对翅膀，看着公交车就要到站了，便把盒子盖好，顺手塞进了背包里。
兰沅芷和叶般般并没有约在其他的地方，她们就约在那家店的门口见面。预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开始，兰沅芷是两点四十三下的公交车，刚走到路口，她就看到了叶般般和陈行，两人站在一扇黑色的玻璃门前，热情地朝她挥舞着手臂，叶般般朝她道：“阿沅！这里！”
兰沅芷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笑着与她招了招手，快步走上前去。陈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赶紧提起手中的袋子，对她说：“我买了饮料，你想喝哪种口味？”
兰沅芷不喜甜，她稍微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了一杯柠檬茶，礼貌地与陈行说了声谢谢。叶般般看她左手拿着柠檬茶，右手拿着未拆包装的吸管，将自己手里的奶茶递给陈行让他帮拿着，主动要为兰沅芷插管。她撕开吸管的包装，握着吸管，稍一用力，就将习惯插了进去，抬头时，她瞧见了兰沅芷耳朵上的耳钉。
她好奇地问：“阿沅，这耳钉是你新买的吗？”
兰沅芷是短头发，耳鬓的长度刚好盖住耳朵。她随手拨了拨头发，答道：“噢，店长送的。”
叶般般笑着说：“挺好看的，盖起来干什么，很适合你。”
陈行赶紧接话，“我也觉得很好看！”
这几分钟里，有好几拨人走进了店里，又走了出来。叶般般白了陈行一眼，拿回自己的奶茶，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刚不是说另外三个就快到了吗？怎么还没到啊！这都快开始了。”
陈行最怕叶般般这样，他担心叶般般的情绪影响到兰沅芷，便耐心解释道：“快了，刚才我问他们，说是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
叶般般“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呢，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两男一女。其中的女生长相精致漂亮，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紧身T恤，一件牛仔小短裙，脚下还踩着一双高跟鞋，跟在女生后面的男生却穿得很随意，只是简单的黑色印花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就连脚下的鞋看起来也是脏脏旧旧的普通板鞋。
比他们两走得都快的那个男生大步跑到陈行面前，大剌剌地拍一下陈行的肩膀，说：“兄弟，对不住啊，路上有点堵。”彭经从陈行手里拿过那个袋子，将里面的饮料分了，顺手将剩下的塑料袋仍在一旁，同时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乔安妮，这是她弟弟，乔安华，也跟我们一个学校的，不过今年才大二，在另一个校区。”
陈行也刚要介绍自己这边的人，叶般般却冷哼一声，说：“不用啦，都认识，老熟人了。”
乔安妮也说：“是啊，谁想到我们还能约到一块呢。”
兰沅芷对着他们僵硬地笑了笑，说了声“嗨”，乔安华看着她，也打了声招呼，眼睛朝她左边的耳垂看了一眼。兰沅芷不太会交朋友，所以端起柠檬茶，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喝了一口，整理好左边的头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这柠檬茶也太甜了。
彭经笑着说：“认识就好啦，那就别费事介绍了，反正人都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陈行和叶般般来得比兰沅芷早几分钟，在兰沅芷没来之前，他们两个说得话不超过三句。好不容易大部队集合了，彭经说要进店，叶般般挽着兰沅芷的手臂，迫不及待地走在最前头，乔安妮在她后头翻了个白眼。
彭经揽住乔安妮的肩膀，轻轻握了握，跟在她们俩的身后，也进去了。陈行和乔安华走在最后。店里的其中一位女服务员瞧见他们这一群人，立马走上前，礼貌地问：“请问有预约吗？”
彭经举手道：“我们是来参加游戏测试的。”
“好的。”那位服务员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转头走到前台和那里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离开前台，往里走了，刚才那名服务员对他们笑笑，请他们稍等。
兰沅芷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好奇地扫视这店里的环境，看到左边的区域放着几张桌子，桌子旁都围满了人，他们或聊天或玩桌游，看上去都很兴奋。
没几分钟，前台的服务员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那名中年男人身材挺拔，简单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好像礼服一样。他笑眯眯地从前台绕出来，走到他们面前，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好，我是这家店的店长，您就是彭先生，对吧？你们的测试名额已经确认好了，请各位先把手里的东西在前台做个寄存吧。“
花五分钟办好寄存，此时已经两点五十一了，店长与他们说：“时间就快到了，请大家跟我这边来。”
叶般般一直在观察那名店长，她抓着兰沅芷的衣袖，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声对她说：“这店长有点帅......”这次乔安妮没有谦让，抓着彭经的手臂挤到了前台前，路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叶般般的肩膀。叶般般也对着乔安妮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对兰沅芷悄悄吐槽道：“神经。”
乔安华就站在她们俩身边，抬着头东张西望，兰沅芷无奈地看了眼叶般般，转头瞧了乔安华一眼，抱歉地笑了笑。陈行只见彭经走远了，往前走两步，催促道：“我们也快跟上吧。”
他们几人跟着店长走到一处房间门前，店长敲了敲门，等了一两秒，才把门打开，可门里根本就没有人。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房间，房间中央有八个沙发椅，背靠着背摆着围成一个圈，除此之外，一件多余的家具或摆件都没有。店长走到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沙发椅前，“首先，有需要上厕所的请一定要先上厕所。”店长笑着说，“毕竟这个主题还是有些恐怖的，这是为了你们好。请问有人需要先去上个厕所的吗？”
“我去。”
兰沅芷和乔安华同时举起了手，两人出门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兰沅芷一路小跑去的厕所。回房间的路上，她路过一扇门，里面正好有人走出来，接着门被迅速的关上了。这门的隔音很好，就只是这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凄惨的叫声。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是刚才那位接待他们的服务员，她就站在兰沅芷身后，脸上带着与那位小哥一样的微笑。
兰沅芷觉得这个微笑让她感到有些不适，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不用，谢谢。”
“你还没擦手呢。”那名服务员从前襟的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兰沅芷接过，再次道了声谢。走到门口，她正好遇到了乔安华。
乔安华脸旁边的头发是湿的，她猜男厕所的情况和女厕所一样，擦手的纸巾都用完了，便从那包纸巾里抽出一张递给他。
乔安华接过那张纸巾，对她说了声谢谢，推开门，让她先进去。
店长一看到他们俩，便要开始介绍起第二条规则。“其次……其实没有其次。”他调皮地眨了下。兰沅芷发现他的表情比在外面的时候生动多了。“我们的游戏不需要你们进入真实的场景，你们只需要带上我们的脑机，坐在沙发上，等我按下这个遥控器的开关，游戏就可以立即开始。各位请放心，这个游戏是有国家安全检查认证的，不会对大家有什么损伤。好了，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沙发颜色了。”
彭经往前一步，说：“我喜欢黑色，我就要这个了。”
黑色的左边是粉色，右边是灰色，乔安妮走到左边，拿起头盔，往沙发上一坐，有些惊讶地说：“哇，店长，你们这个沙发是什么牌子的？好松软舒服啊？”
店长笑着答：“我们的游戏时间比较长，有三个小时，当然要让顾客坐得舒服了。”
彭经拿起右边的灰色装置，向陈行招招手，“来啊，兄弟，你坐我左边。”
陈行原本想等兰沅芷选好了之后，再选在她身边坐的，但这次的活动彭经是金主，他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虽然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上上去，接过那个灰色的装置。
还剩下四个空位，乔安妮催促乔安华赶紧到她身边去，乔安华却转头对她们说：“你们先去吧。”
剩下的四个位置分别是白色、黄色、红色、还有蓝色。叶般般拿起蓝色的装备，“蓝色是我的幸运色，我就选这个啦。”她坐在了陈行旁边，兴奋地对兰沅芷说：“阿沅，你坐我旁边吧，用这个黄色的。”
兰沅芷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她往旁边瞥了一眼，她和乔安华中间白色的座位是空着的。
店长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就仿佛是刻在他的脸上一样，他说：“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请大家先戴上设备。”
每个人都照做了，戴上设备后，周围忽然就暗了下来，兰沅芷转向叶般般，看到她正对着自己笑。店长又说：“还有三分钟，请问大家对这个游戏还有什么疑问吗？”
乔安华问道：“这游戏怎么停止？如果中途不想玩了，怎么结束？”
彭经喊道：“这游戏可带劲了，干嘛不想玩啊！”
乔安妮也说：“哎呀，不就三个小时嘛，一下就过去了，中途暂停多可惜啊，好不容易约上的。”
店长轻笑一声，说道：“抱歉，目前这个程序没有中途暂停的选项，只要时间到了，游戏就结束。还剩一分半钟，请问还有其他疑问吗？”
陈行问道：“呃......请问如果我们在游戏中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办？会有攻略吗？可以求助吗？”
店长笑着答道：“所有的问题，都需要玩家自己解决。”
叶般般忽然抓住兰沅芷的手，激动地说：“我还没玩过这种呢，我都有点兴奋了，快开始吧。”
店长说：“请各位闭上眼睛。”
兰沅芷没有按照店长说的闭上眼睛，她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咽了口口水，下一秒，耳边响起店长倒数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是贴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5。”
兰沅芷诧异地往两边看了看。
“4。”
“3。”
兰沅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站起来，可她双脚却完全使不上离奇，仿佛被粘在椅子上一样。
“2。”
兰沅芷想要叫出声，可她刚张开嘴巴，随着耳边数字“1”的响起，身后霎那间失去了支撑，她好像整个人陷进了身后的椅子里，开始往下掉，并且离天花板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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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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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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