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台冰箱缓缓打开。
水汽遇冷空气,立刻凝结成的白霜蔓延,不知道是不是衡念的错觉,这个冰箱的温度更低更冷。
烟尘般的白霜散开,被封存在其中的物体,展现了它的真容。
无脸的怪物被叠地整整齐齐,如同被人精心打包好的礼物。它整个怪物塞满了冰箱,将冰箱内部填得严丝合缝。人肉紧紧贴着雪白的冰箱内壁,无比诡异。
衡念打开冰箱,室温的空气落在它那流体的皮肤上,彻底惊醒了这位怪物。
它的身体很快化作淤泥般地液体,自冰箱中流淌而出,“啪嗒”落地,一滩肉色的物质像是非牛顿流体,张牙舞爪地向衡念蠕动而来。液体表面凭空突起,竟然逐渐生长出属于人类的手臂和大腿。
“在它……嗯……在那液体的中心有个鼓包!会是公章吗?”常云庆人虽老,但这双火眼金睛可一点都不老。
衡念看去,那里确实有个很明显突出,形状也很像印章,但是好巧不巧,HR那张无脸的面容就在那个鼓包周围。
它的窃笑又回响在衡念的耳边。
“陷阱。”陈冬礼言简意赅地指出。
衡念也这样觉得。
之前被这家伙裹挟着送往办公室的时候,衡念就发现了,它比起还有人皮包裹的“逆向梦渊”中的尸体,更接近液体。
还有,在她打开冰箱后,HR的状态明显更像是苏醒。所以,到底是谁将HR塞到冰箱里了?
根据衡念的观察,低温应该能够控制这个怪物,毕竟,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少得遵守一下物理规律。
想到这里,衡念打开系统背包,选中了一瓶名为[冰冻三尺]的药剂。
这是她在最后的炼金术师里炼制的趣味炼金药水,几乎不能直接造成伤害。
当时图好玩,她给各个属性都创造了这种会纯粹造成属性特性的药剂。
这瓶[冰冻三尺]能够在短时间内冻结液体,如果液体的体积太大,超过它的冻结限制,也能够有限地降低液体的温度。
将手伸入衣兜,[冰冻三尺]被她召唤到手中,即使隔着特制的药水瓶,那份令人畏惧的寒冷依旧顺着手心外溢。
她将药瓶攥在手中,握紧灰刃,粗粝的刀柄让不安的心灵重新平静下来。
有时候衡念真不知道怪谈为什么非要搞这一手,这种不得不踩的陷阱,跟把“这里有蹊跷”直接写上去有什么区别?
她叹气,实在是想起太多在恐惧游戏里被跳脸杀的痛苦回忆了。
衡念不再犹豫,干脆一脚踏入那摊液体里,用灰刃拨开鼓包处的液体,那里果然是一枚印章。
她弯腰,没有用手去捡,而是一刀撬入液体和印章接触的地方,像是分离珍珠和蚌肉,手下用力,深褐色的公章立刻旋转飞出,落在远处。
无脸的面孔蓦地转头,扁平的脸对准衡念,一条深深的裂痕贯穿下半张脸,下颌大张,卷曲的口器立刻如蛇一般朝着衡念飞出。
这家伙果然也有蝴蝶的特征!
湿滑的液体随之缠绕在她的脚踝上,禁锢了她的动作,而半成型的手臂也趁此机会握住了她的小腿。
一旦衡念想要移动,很可能中心不稳,直接摔入粘液。
衡念却不急,因为这眼下发生的一切暂时还是符合她的预测的。
她姿势不变,仍弯着腰,只是挥动握住灰刃的那只手,一刀斩断了那条看似柔软的口器。
整个过程里,她一直保持着平衡,除了双脚仍旧陷在黏稠的液体里,再也没有任何一个身体部位沾上这种液体装的身体组织。
眼看这些手段困不住衡念,它立刻又伸出几条触手,想强行将衡念拉入自己的体内。
没有握刀的手缓缓张开,里面正是[冰冻三尺]。
举起瓶子,咬开封口,极端的寒冷立刻蔓延。衡念直接倒空瓶中液体,天空蓝的药水立刻滴落。
“咔嚓——”
药液刚一接触到HR的身体,立刻发出鸣响,从那一个点极速扩散,凝结成肉红的冰块。因为温度相差太大,冰块内部不时地开裂,发出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衡念低头,确认整滩液体都冻实了,使劲扭动双腿,将那缠在自己腿脚之上的冰柱全部弄断,后退几步,彻底离开了HR的身体范围。
看着两脸震惊的陈冬礼和常云庆,她面不改色地扯谎:“这是异闻中心的特殊武器,急冻药剂。”
两人的表情又立刻变成了“原来如此”。
衡念割下了衣服的一角,用这块布包裹住公章,走到后厨的洗菜池处,打开水龙头冲洗了很久,确保上面没有一点残余的组织后,擦干后递给常云庆。
“你来吧。”衡念说。
常云庆拿起公章,盯着它看了很久,那是个石雕的印章,把手雕刻着貔貅。
他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毁了这东西。
“刮花印章,再给它砸碎,最后烧伤一把火,怎么样?”他看向衡念,试图从这位专业人士处得到认同。
“……可以,非常保险。”
得到衡念的首肯后,他立刻提起菜刀,开始猛剁猛削。
一阵听呤咣啷之后,他满头大汗,停手,细细观察了一番,有些迟疑开口:“不行啊……好像没效果。”
“你用我的刀试试。”衡念拔出灰刃,捏住刀尖,将灰刃递给常云庆。
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灰刃能对非人实体造成伤害,但她寻思这印章也满足了这两个要求。
非人和实体。
常云庆接过刀,掂量两下,立刻斜批着砍向印章,灰刃立刻如同切豆腐一样割开了坚硬的石材。
三人均是一喜。
“有效!”常云庆立刻继续,按照他之前的设想对印章一阵操作,最后点起灶火,炙烤着一小堆石料。
“怎么样?”常云庆问,同时恋恋不舍地将灰刃还给了衡念。
衡念抬起手,仔细观察着手腕上环形印记。它的花纹上出现了一些裂纹,颜色变得黯淡了许多,此时看上去很像淡色的胎记。
“可以啊,你速度可真够快的。”沈瓷羽冒出来,它也通过摄像头看到了这个诅咒刻印,“几乎要斩断联系了。”
“还没有完全切开。”衡念说,“还差点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一起回忆看过的规则,试图再次找到漏洞。
“没办法的话——”
衡念话音未落,后厨突然传开了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
衡念原本想说,如果没办法的话她会想法子杀了那个蝴蝶怪物。
但这声敲门声传入耳中后,她立刻闭嘴,谨慎地盯着后厨的门。
房间立刻陷入沉寂,没人再说话。三双眼睛一齐盯着大门。
谁?
谁会在这种时候来?
第一声敲门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很快,第二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间隔一致,富有规律。
这声敲门是个预兆。
因为,下一秒,蝴蝶从门缝中飞了进来。
飘飘扬扬,轻轻扑扇着翅膀,翩翩而来。电流声随着第一只蝴蝶的进入,随之而响起。
“滋啦滋啦——”
“滋滋滋——”
黑白的噪点闪烁,明明灭灭之间,无数蝴蝶一同挤入后厨,原本宽敞的房间似乎也因为这铺天盖地的蝴蝶变得狭小起来。
“它来了!”陈冬礼大叫出声,恐惧几乎要实体化将她拉入不见天日的湖底。
一边的常云庆见势不妙,立刻拽着地上的尸体来到了衡念身边,还不忘在途径陈冬礼的时候也拉她一把。
蝴蝶纷飞,很快聚集在一起,重构出那仿佛来自地狱的怪物。只是这一次,它残破了许多。
看来急忙办公室里晋升仪式中赶来,对它也造成了一些伤害。
“真是让我好找啊几位。”高频的尖锐声音响起,它的口器落在碎片般的脸侧,残损的蝶翼正在无规则地颤动。
“你可真是个大麻烦。”它视线游弋,最后落在了衡念身上,阴沉地继续说,“啧——乌沉雪送来的家伙就是麻烦。”
乌沉雪?原来那人是乌沉雪!难怪那么奇怪。
他是柳泉市的[窥隙]接头人。
难怪他要带美瞳。他自身的瞳孔颜色实在太特殊了。
还有这人为什么要用本命作为网名啊?
“彼此彼此。”衡念假笑,“您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蝴蝶怪物很不耐烦,它伸出手打了个响指,细碎的绒毛之间飘出一些无形的粉末。
衡念手腕一疼,她低头看去手腕上的诅咒刻印正一点一点地被漆黑的荆棘吞噬。
“要不是你还没死……”它冷笑,直指衡念,“把那两个家伙就给我,你就可以滚了。”
“你是说你的HR和你的监察者吗?”衡念明知故问。
“我是说那两个死人。”蝴蝶怪物尖锐的声音满怀恶意地刺入衡念的耳中,“要不要看看没了诅咒刻印后,他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什么?死人?
衡念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两具青白的尸体贴在她的背后,脸孔失水皱缩,正直勾勾地盯着衡念。
瞬间,衡念后背发麻,寒毛直立。
她之前一直在和死人打交道?
“你不会以为,普通人能在这种怪谈里活这么久吧?”
蝴蝶怪物阴测测地开怀大笑,它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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