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是个大晴天,林济已不记得何时入睡,醒来时正躺在辛凡怀里。他身上散发的焦香之气愈发浓重,若非睡饱了林济估计自己根本无法清醒。
屋外艳阳高照,果然如辛凡昨夜所说,是个大晴天。
“今天会有船来吗?”林济打着哈欠问,她转过脸,不愿看辛凡的眼睛。
“会的,只要天气好,就会有渔船,他们会顺道接你们走的。”辛凡起身,朝着林济伸出手,“你走了之后,我会想你的。”
他言辞平淡,眼神却诚恳。林济不自觉红了眼睛,她第一怕死别,第二怕生离,眼下更有一层担忧——离开了这座岛,她的失眠症能不能好?
究竟是这座岛的缘故,还是……辛凡?她上前一步,鼻尖正好抵住辛凡的脖颈,幽幽的草木香气窜了出来,果然,是他□□中带出的气味。
难道是天然的体香?每个人分泌出的油脂气味不同,也许是他自小生长在这树林深处,吃了些野果野味,这才发生异变?林济默不作声地想着,背上忽然受到一股力,一晃神已经被辛凡抱在怀中。
“你再不走,我就没办法放手了。”辛凡的声音中满含不舍,他轻轻颤抖着,轻轻抚摸林济的头发,“我很自私的,会忍不住留下你。”
“那你跟我一起走!”林济脱口而出,随即脸颊红得发烫。
辛凡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眼睛里。他抬手拂过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一寸一寸,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气息。片刻后,他低下头,抵在林济的额头上,微热的呼吸缓缓下滑,停在她唇边,久久不动。
这时,屋外传来呼唤,是唐一彩招呼大家尽快收拾。林济恍若自梦中苏醒,挣脱辛凡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她呼吸粗重,低着头就想往外冲,却被辛凡一把拉住。
“我不能走,对不起。”
手腕一松,辛凡已经转过身,盯着屋里那张木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林济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杨万青已经等不及过来催促。收拾完一切,他们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整装待发。林济转头四顾,已经不见了辛凡的身影。
或许,这样分别也是好事。她这样想着,跟着同伴们离开了木屋。此后也许再也不见了,想到这里,她心中莫名一阵抽疼,好像断了一根筋,连同四肢都跟着无力,无精打采地走在最后。
太阳正在头顶,幸好这片林子中的树木高大,枝叶繁茂,身处其中,行走良久也不见出汗,目所及处碎金遍地,枯叶堆积深厚,脚踩在上面不发一丝声音。只是,越走越累,林济方向感很差,抬头一看,树枝上系着杨万青的绳子,顿时有些奇怪。
“老大?我们现在是上山还是下山?”
走在前面的杨万青转头笑道:“自然是上山,那个村子还没调查清楚呢,你还真准备听那个女老师的话打道回府啊?”
“那村子里发生诡异的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吧?老大你可是亲身经历过的,还上去?”
“昨晚我们研究过了,最终得出结论,那都是你们的幻觉。从常理来说,那根本不合理。什么通天巨蟒,遍地黑蛇……你看我们在山里走了这么多趟,连只鸟儿都看不见,哪来的蛇?它们靠吃什么维生?总不能是靠打鱼吧?”
“没有鸟才奇怪吧,这么大的林子一只动物都看不见,死气沉沉的,不怪吗?”仿佛老天爷听见这句指责不满意似的,一只长着三根淡蓝色尾羽的红嘴蓝鹊凌空飞过,嘶嘶嘶地叫唤。
杨万青这下子得了意,摇头晃脑道:“看吧,谁说林子里没有鸟的?”
“别说话了,留着体力爬山吧……”朱雅坤累得气喘吁吁,每一次抬脚好似有千斤重,他脸色原本只是蜡黄,如今倒渐渐显出青白,比之前气色更差了几分。唐一彩关切地问了几句,他瘦削的脸颊上又浮现几丝暗红,看上去像打翻了调色盘。
石野快步走在前头,没多久就跟他们拉开一截距离。唐一彩面露疑惑:“你们知道吗,昨夜石野一直没睡觉,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像烦心得很。”
“他有什么可烦心的?才来杂志社三个月,总不能比我们还关心杂志社存亡吧?”朱雅坤不满地咕哝。
“老朱,你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上回我们去云南雨林里找遗失的村落,遭遇瘴气差点全员见上帝,要不是他忽然出现找到草药救了我们,哪还能活到现在?”
那次采访历经生死,独守杂志社的林济早就听杨万青来来回回说了百八十遍,无非是丛林遇险,石野好似天神下凡拯救了他们。因他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这才带回杂志社作为编外人员,偶尔支援外出工作。
杂志社本就没几个男性成员,石野一来,立刻成了香饽饽。不论是修电器还是更换纯净水,所有体力活都由他一应包揽。他皮肤黝黑,可五官还算端正,加上一身腱子肉,身形高大,不少女孩私下里悄悄打探他的感情经历。本就受到忽略的朱雅坤自然不服气,旁人倒也罢了,只是唐一彩似乎也对石野青眼相待,这点令他心酸不已。
说到上回的经历,林济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回你们在雨林里是不是也遇见过长寿村?当时带回来的植物样本查出什么端倪了吗?”
“对,那个村子人均寿命一百零五岁,不仅如此,他们一百多岁看着跟六七十差不多,还能下地干活,身体壮得跟水牛一样。他们的食物跟饮水我们都带了一些回来化验,可是什么特殊成分都没有。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就是那地方人杰地灵,山水养人呗。”
“总感觉我好像漏了什么东西……那个村子太诡异了,真的要回去吗?”林济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之感,又说不出详细的来由。她看向唐一彩,希望得到她的支持。可唐一彩犹豫半天,还是跟上已经遥远得只剩下一个黑点的石野的脚步,大步往山上走去。
无奈,她只能跟上。前面的朱雅坤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扶着路边大树急速喘气。忽然他厉声尖叫,猛地缩回手往后直退,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树干道:“蛇……有蛇……”
林济心脏猛跳,之前的回忆涌上心头,她迟疑着站在杨万青身后,不敢上前。杨万青鄙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盯着那棵树看了一会,猛地一把抓住什么东西,往外一拽,原来是一截已经干枯的藤蔓。
“这东西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林济没出过门就算了,老朱你也算老练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胆子小就算了,你作为摄影师竟然眼光这么差,连藤蔓跟蛇都分不清……”
朱雅坤好似做错事的孩子笔直地站在那儿迎接杨万青的骂,他脸上青白颜色更重,眼球浑浊,像一团毛玻璃。林济看不过眼,出言打断,掂了掂朱雅坤的背包,惊讶道:“怎么这么重?你到底带了些什么东西?”
“那些野果咯,全在他包里了。”杨万青满不在乎地说,赶着往前走了。
林济不满地呼了一气,干脆拉开拉链抓上一把野果往外扔,一把接着一把。朱雅坤急了,脱下包护在怀里,仿佛那是个宝贝。
“你现在就跟指环王里面那只咕噜一样,早晚被这包东西压得倒在这里!我也不管你了!”说完,林济气冲冲走了。
朱雅坤松了口气,打开背包见那些野果完好无损,他露出欣慰的笑。背好包,抬脚欲走时,才发现双脚好似长在地上一样,根本拔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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