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接近治安部门的大厅一步,金发男人就更显眼一点儿。
“叫我维希亚就好。”注意到两人的到来,金发男人立刻从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桌台后走了出来,在面对齐雾局促的神色中如是说道。
祝雨绝多看了两眼他的脸,问:“好的,维希亚队长。请问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齐雾偏头观察了一圈,发现整个大厅里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只有两名工作人员正埋头整理某些东西。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和昨晚守在她家门口的两位一样的制服。
不过她这才发现制服并非纯黑色的,大部分是几种不同程度的灰色,稳重又极富设计感,而每个人的制服似乎都在袖口的位置有着细微的差异。
还没等她细看,维希亚就迈开大步子往里走了。
“跟我来,”维希亚轻轻点头,“需要你们指认一下嫌疑人。”
祝雨绝犹豫了一下想要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但扭过头看了一眼齐雾被发丝挡住的面庞,还是应了下来。
“好。”
一路无话。
维希亚带着他们往里走了很久,期间齐雾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里的环境,从刚靠近治安部门的大门她就表现出了对这里浓厚的兴趣。
这里的走廊很宽阔,也很明亮,两侧都是紧闭着门的房间,看上去像是存放东西的地方。
他忽然扭过头看向她,视线在她腰侧间打了个转,问:“你手里的是什么?”
齐雾被吓了一跳,在反应过来后立刻将右手掌心摊开,露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镜子。
“你一直带在身上啊。”祝雨绝有些感慨。
维希亚并没有直接动作,而是问:“介意我看看吗?”
闻言,她把东西往前递了一段距离,答:“没关系。”
他胳膊一伸,轻易就拿到了想要拿到的东西,视线透过淡金色的睫毛落在了那面镜子上,十分专注。
他很快就发现了什么,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兴致,稍纵即逝,然后用力一按——镜子立马就变成了一把巴掌大的弯刀。
维希亚没有说话,只是捏着那把小而锋利的刀重新看向齐雾。
祝雨绝说话了,语气淡淡的:“这是我送给她防身用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头,随后移开目光:“没事,但接下来需要被我代管一阵。”
“好的。”
得到肯定的回应,维希亚立刻将其重新变形回镜子的模样,并妥帖地收了起来。
他接下来打开了一扇在齐雾看来和其他门没有区别的门,带着两人走进了一条更为狭窄的走廊。
一路上都没有碰见别人,直到维希亚在一扇门前停住,说:“他就在里面。”
齐雾突然有些害怕见到里面的人,于是她问:“他是谁?”
“抱歉,他并不是犯人,按照规定不能透露他的个人信息。”
“可我们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她不是很理解,因为就算他不说他们也可以通过他的脸查到他的信息。
难道接下来是隔着一堵墙用问话的形式确定是不是他做的,并不会看到他的脸吗?
然而她猜错了。
“那就要看你们的记忆力了,小姐。”维希亚的视线主要停留在齐雾的身上,他知道抓捕嫌疑人主要依靠的是她提交上来的信息。
“伤情鉴定显示他的伤口是由中型指压射击器打穿的,这种武器并不常见吧?”
何止是不常见。据她所知,因其使用成本低和危险性高,这种武器只有被指派进行边境巡防和未知区域探索时才会统一配备,市面上根本不流通。
这样看来,打伤祝雨绝的人背后是谁还很难说。
这并不是什么人人都知道的常识。维希亚略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要探究这背后信息渠道的意思,他更关注与案件本身相关的事情。
虽然她说得很委婉,但维希亚是听出她背后的意思了,这是怕他们随便抓一个人充数啊。
他只说了一句:“他有渠道违规拿到这样的武器。”
她追问:“他自己,还是通过身边的人?”
“可能通过身边的人。”
维希亚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透露更多。看到齐雾长吐出一口气,他上前打开了门锁,确认嫌犯的位置后给二人让出了进去的通道。
这是一间很小的审讯室,只配备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除了被固定在特殊椅子上的嫌犯外,刚好够三人落座的。
显然三个人都没有落座的心情。
身形高大的嫌疑人一动不动,大幅度地后仰着,张着一张大嘴,只留给三人一个下巴戳着。
视线下移,他的呼吸起伏也并不明显。
确保二人都进来之后,维希亚从容地锁上了门,一转头就对上了齐雾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眼神。
视线动了动,看见嫌疑人的姿势,维希亚立刻就明白了她是误会了什么。
这是一种让人很难受的姿势,人如果留有意识一定会忍不住调整的,而且这也是最容易把一个人固定在有靠背的椅子上维持人形的姿势——他很有可能失去了意识,甚至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而这发生在治安部门深处。
然而这并不是事实,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维希亚长腿一迈,几步绕开祝雨绝站在了最前端,拍了一下桌子:“嘿!”
嫌疑人还是一动不动。
维希亚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又拍了拍他的脸,可他还是根本没有动静。
齐雾壮着胆子探头去观察他的脸部特征,而他的脸型、五官无一不昭示着这确实是那天迷晕她的那个人。
看着维希亚折腾了半天,她鼓起勇气开口说:“维希亚先生,其实不用叫醒他也可以的。”
她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想法了。
维希亚拒绝了:“这是程序。”
他没有回头,而是将椅子上的锁用权限打开了,架起嫌疑人的肩膀说:“可以离开了。”
嫌疑人立刻睁开眼睛,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架着自己的手上:“嗯?哦。”
他是想这样说的,但其实只发出了两个只有一半的音节,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发声或者是完全不在意自己在说些什么似的。
他立刻就要离开,但被维希亚眼疾手快按回了椅子里。
几乎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椅子被重新上了锁。
嫌疑人立刻扭着脖子瞪向离自己最近的维希亚,皮肤上出现了不正常的颜色和凸起。
“我早就说过了不是我干的!”
他说话的语调很含糊,齐雾也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维希亚对此毫无反应,直接按照流程开始了下一步。
“嫌疑人没有工作,社交关系几乎为零,有足够的时间策划袭击,有可以拿到武器的渠道,且与你们提供的外貌信息完全吻合。”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祝雨绝和齐雾二人的反应。
坐着人像是根本听不见他说话,或者是已经被折磨得烦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给。
齐雾不解道:“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她完全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看祝雨绝的反应也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没有动机。”说到这里,维希亚顿了一下,“结合他以往的经历以及最近的轨迹来看,也可能是单纯地想要报复社会。”
“没这样的道理,如果是报复社会我怎么可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难道他还有专杀同性的杀人法则?”齐雾不假思索地接过话茬。
听他这些条件,这个人很适合被作为买凶杀人的“凶”啊,难道真的是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
“他家距离事发地有多远?”祝雨绝问。
维希亚只说了一个字:“远。”
“那就更不可能了。一路上这么多人,怎么报复社会专挑上祝雨绝了呢?”
维希亚对他们的推理并不意外,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
祝雨绝接着问:“你说他有可以拿到武器的渠道,意思是不确定他是通过这个渠道拿到的武器?”
“是的。”
“你们顺着这个渠道往上查过吗?结果是什么?”
维希亚回过头看了一眼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嫌疑人,说:“他的妹妹正在参加素质赛。”
祝雨绝了然。
参加素质赛的人,或者说可以接触到场相关的人,都是可以接触到非常规武器的。维希亚所谓的“有可以拿到武器的渠道”显然是指嫌疑人有可能从自己妹妹的手中得到的武器。但鉴于这个妹妹在素质赛中,一时半会赶不过来,调查暂时也只能停留在“有可能”阶段上了。
给对此不算了解的齐雾简单解释了一番,祝雨绝继续问:“那你们找到作案工具了吗?”
“没有。”
正看着齐雾好奇地越过他围着房间转圈的祝雨绝听到他直接的回答,一时有些失语:“那你们这是?”
维希亚自顾自地说:“所以是嫌疑人,并不是犯人。”
“袭击我们的人不是他。”
此话一出,就连垂头丧气的嫌疑人都有了反应,抬起了头。
见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齐雾又重复了一遍:“袭击我们的并不是他。”
她对此异常肯定。
维希亚并没有反驳她,只是问她判断依据是什么。
“可以让他站起来走两步吗?”
维希亚颔首,架着嫌疑人站起来走了两步,立刻原路返回将人重新塞回椅子上。
嫌疑人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盯着齐雾。
齐雾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测,说:“他们可能是同一张脸,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两人的身形也差不多,但个人的姿势习惯什么的还是会有差异。另外,袭击者应当是经常锻炼,对身体的控制以及整个人的气质与他完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我很清楚袭击我的那个人两只手都是完整且有力量的,但他的右手……袭击祝雨绝的中型指压射击器整体上是长筒圆柱体与稍大立方体的组合,两只手必须同时托着两个部位,且需要通过指尖微调进行更精细的瞄准工作,这是不可能只用一只手完成的。”
这些都是她通过K了解到的信息。
她摆出了一个手持中型指压射击器的姿势,同时模拟起发射需要做的准备,以便自己的分析更加直观。
齐雾对于这种武器的了解远超了维希亚的想象。他突然想到如果凶手是她本人,那她口中的凶手的奇怪行为完全就可以理解了。而且,她完全有拿到这种武器的机会。
那么,动机是什么?
据他所知,案发前不久两人接连失去亲人,而祝家还照顾了她一段时间。难道是这两起事故另有隐情?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齐雾袭击祝雨绝的动机在哪儿。
与此同时,祝雨绝将目光落在了嫌疑人被禁锢住的右手上,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断掌,一只怎么也藏不住的断掌。
嫌疑人又垂下眼帘了,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断掌又不是全然不可修复的,生物或是机械手段都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维希亚在一阵沉默中淡然提出质疑。
“那不是以假乱真,那是真的修复!”齐雾反驳道,“手只不过是我们的工具,无论什么手段都是对工具的修复,这些并没有真假之分。”
维希亚并不在乎她说的这些话,他更在乎她为什么不怀疑嫌疑人只是暂时丢掉了自己的机械假手。
“显然他并没有用生物手段修复断掌。我和袭击我的人正面交过手,我能够分清他那并不是机械手指。”
维希亚:“靠感觉来分的吗?这显然不是一个可靠的证据。”
齐雾不置可否:“难道你们找到他的机械手掌了吗?”
“并没有。”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
维希亚并不赞成她的结论:“太武断了。”
齐雾抿唇:“蒲逅分区的人很少采用修复技术。对我们来说,使用它的代价远超它能带来的效益。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销毁掉更是不可能,成本太大了。”
维希亚更惊讶了,因为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排斥性:“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蒲逅分区的人?”
她有点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是程澄闲聊时说的,她是我的朋友。有一次我们在列车上看到了你,她就随便说了几句,说是好久没见过你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了。”
维希亚的惊讶褪去,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他确实很久没见到过程澄了。两人还是很小的时候在一起玩的,程澄的突然搬家终止了两人的联系。
他比程澄年纪要更大,记忆也更清楚。那天他认出了程澄,没想到程澄也记得他,也认出了他。
他抬手将嫌疑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不,他已经不是嫌疑人了。
他咕哝了一句“早说不是我干的了”,然后飞快地瞥了一眼齐雾,低声说:“我叫白逍。”
“哦哦,我是齐雾。”
祝雨绝倒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只是偏头思索了起来,并没有出声。
“游戏装置能还给我吗?”白逍轻声问。
“赃物没收了。”
“……”
维希亚拍了拍白逍的肩膀,说:“这是对你随意贩卖个人信息造成治安部门调查受阻的惩罚,并不是认定你是凶手的惩罚。”
白逍张嘴想为自己辩驳,又默默闭上了嘴。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想到白遥回来之后一定会知道此事就坐立难安。难道要说自己专门挑这个机会作为自己振作起来后第一次出远门的庆祝活动吗?
想也知道无论怎么都骗不过她。
维希亚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意味深长地说:“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不要再捡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
白逍没有接话。
垂着头看向自己残缺的右手,心底涌起从没有过的奇异感觉——他从来没想到过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居然是它。
“我先走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治安部门大厅内,两人默默地看着维希亚送走了白逍,都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
维希亚故意问:“事情解决了,二位还有什么事吗?”
“你早就知道凶手不是他?”齐雾不解,“那为什么还要通知我们过来,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放了?”
维希亚没有否认:“正常流程来说,你们得指认被抓捕的嫌疑人,而我们放走嫌疑人当然也得通知你们。但符合受害者提供的身份信息的嫌疑人却不是凶手,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他们见过了嫌疑人,甚至出乎维希亚意料地亲口辩驳了白逍嫌疑人的身份,这样放走白逍就简单得多了,就不用向他们解释半天了。
祝雨绝也有疑问:“你是新入职蒲逅分区治安部门的?所以现在还没有录入好蒲逅分区居民的联系方式?”
他直截了当地否认了他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亲自通知我们来治安部门会见白逍,为什么坚持在我们家附近等着我们回去?”
维希亚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坦然道:“你是研究所的人,我不想和研究所的人留下私下交往的网络痕迹。”
祝雨绝噎了一下,对这个人的脑回路有些无奈。
办正事怎么就算私下交往了?为了不留网络痕迹就留下更大的来往证明是吗?
不,这个人一定是因为不想说太多而在敷衍他们。
难道是因为那些留痕的记录易于查找而且可以用来做证据?但这也很离谱,祝雨绝并不觉得有人会无聊到做这种事情,这个人居然怀疑自己可能做这种事情。
祝雨绝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从治安部门这边得到更多关于研究所的线索呢。
“你不喜欢研究所?”虽然是问句,但他说得很肯定。
维希亚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他不再看祝雨绝,而是在大厅内环顾了一圈,然后说:“是的。”
刚刚还守在大厅内的最后一个职员早在维希亚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就识趣地离开了这里。
祝雨绝面露怀疑之色:“那还真是奇怪。蒲逅分区可以说是和研究所联系最为紧密的一部分了,维希亚队长为什么会选择入职这里呢?”
“不是新入职的,是被调任到这里来的。”
这就更奇怪了。
据祝雨绝所知,程澄以前是倚霞分区的居民,那维希亚应该也是那里的居民。倚霞分区和蒲逅分区相距甚远,且远比这个最普通的工业区要繁荣得多,为什么会突然从那里调到这里来呢?
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祝雨绝看了一眼他不愿多说的脸色,轻巧地移开了视线,没有追问下去。
“那一定是因为你很优秀。”他这样说道。
维希亚却没有接话,只淡淡地看着他。
祝雨绝不在意他的沉默,也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说:“那么,关于案件的最新进展,还要靠维希亚队长通知我们了。”
“会的。”
他回答得很快,但祝雨绝心底明白这并不代表对方就会在得知什么线索的时候马上通知他们。
祝雨绝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垂眸掩去神色中的无可奈何。
“那个,还有一件事情。”齐雾怀着忐忑的心情开了口,“我想知道前段时间有人从中心医科大楼坠落的案件,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她想知道案件是不是以自杀定的性,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她只知道实验室事故是研究所那边控制下来的,隐约间记得当初家里的火灾是蒲逅分区治安部门接的手,于是感觉陈良那种非实验造成的事故应该也是治安部门来调查。
大概吧?
谁知维希亚立刻变了神色,追问道:“什么坠落案件?”
齐雾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紧张地看着他:“就是陈良……难道这也是研究所那边的管控范畴?”
“不清楚,我入职这里以来治安部门接手到的案件就只有你们遇袭这一件,连带着扯出来了白逍那一部分违规贩卖个人信息的案件。”他略带深意地注视着她脸上惶恐的神色,“不过毕竟发生在中心医科,并不令人意外。”
齐雾看了祝雨绝一眼,却看不透一直沉默的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研究所那边真就这件事情调查出来了些什么,如果祝雨绝知道的话——不,他肯定会想办法去了解的,那他不可能不告诉她的。
看来这件事情已经不了了之了。
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她仍旧感到胃部正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如果什么都由他们接手了,那如果他们想要掩盖一些事情不就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了吗?”齐雾的声音在颤抖,恐惧到颤抖。
维希亚习以为常地点评了一句:“研究所的权限太大了。”
他不喜欢研究所,不喜欢研究所甚至在案件调查上的权限也远大于专门负责这一板块的部门。
他父亲也在倚霞分区的治安部门工作,他是看着这些年治安部门的权限一点点被限制干净的,是看着研究所那边的势力日益壮大起来的。
“哦?听起来维希亚队长对研究所的事情挺了解的?”祝雨绝出声了。
“略有耳闻。”
“是吗,我还以为维希亚队长比了解治安部门的工作还要了解研究所的工作呢。”
“当然比不上在那里工作的人。”
祝雨绝毫不示弱地看着他,言语中带着维护:“本身每个分区内部管理就很成熟了,很少发生案件。研究所正在做的是关于人类是否还能有未来的重要课题,如果没有这些权限只能寸步难行。”
维希亚对研究所的态度属于个人行为,但祝雨绝明白其他人尤其是治安部门的人未尝不是这样想的。
维希亚听出来了他的意思,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他心里,祝雨绝是研究所那边的人,当然会帮着研究所那边说话。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喜欢跟研究所那边的人打交道。他感到难以沟通,也懒得沟通,因其身份就带着先天性的厌恶感。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眼中是对方能够读懂的浅显情绪,但内里互不理解。
齐雾知道祝雨绝不是因为在研究所工作才帮研究所说话的。他热爱这份工作,对研究所有别人不知道的了解,对他们有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情感寄托。
周遭的氛围越来越奇怪了。
齐雾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探头看了一圈大厅,故作轻松地开口问:“维希亚先生,你的搭档去哪儿了?”
“你是在问昨天和我一起去找你们的李与流吗?她今天负责巡逻。”
“噢噢。”齐雾有些失望。
当初和李与流交接嫌疑人信息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她,觉得对方说话简洁易懂,耐心又好,是个很适合请教问题的人。
昨天没跟人家搭上话,齐雾还想着今天来找人家呢,谁知道又错过了。
她的失望实在是太显而易见,维希亚一反常态地多问了一句:“你找她有事?”
“啊,是吧。我想问问蒲逅分区治安部门的入职条件有哪些,我有点……感兴趣。”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尝试一下这里的工作,但另外两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回忆了一下,维希亚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年初的时候有一个考核,主要有三项考试,涉及基础知识、逻辑思维、观察能力和体能四项考察。考核通过之后就可以来这里面试了。不过四项考核场地大概率并不在蒲逅分区,还得到时候通知集中在某个地方进行考核。报名的话,网上报名就可以了。”
虽然他对此有些意外,也对她想要进入治安部门有一些不好的猜测,但他不会因此阻止她靠近治安部门。相反,他很乐意为她提供相关的帮助。
“这样啊。”那她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可以做准备。
“不用担心,感觉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通过考核。至于之后的面试,治安部门没有人不知道嫌疑人信息是你提供的,都对你的能力有一定的认识。”
维希亚的鼓励将她从思索中拉了出来,她面露感激地道了谢。
维希亚露出今天第一个浅淡的笑,将一开始从她手中拿到的镜子返还到对方手中。
“看来它对你很重要,你一直带着它”
“……是的。”齐雾将镜子拿在手上,克制住了低头去看的冲动,拿不准是不是应该立刻收起来,面上显露出窘迫。
她能感觉得到祝雨绝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正在看自己。
“镜子很适合审视自己和整理自己。不过镜子上已经有裂缝了,虽然很浅,但还是早点做好换一个新镜子的准备吧,到时候急用的时候突然坏掉就糟糕了。”他看着她,从容得仿佛没有看见她的不自然。
“啊?我都不知道。”闻言,她慌忙捧着镜子四下检查。
维希亚靠近了一点,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的情况下将镜子中的刀刃抽了出来。变成弯刀的镜片薄得可怜,他指向靠近刀尖的一个地方:“在这里。”
一缕淡金色发丝垂在齐雾的眼前,映在刀刃上。那是整个大厅内最亮眼的色彩。
“真的有裂缝啊。”她没怎么把它当刀用过,看来应该是那次在斯克洛小镇时不小心留下来的痕迹。
维希亚也就是刚拿到镜子时看了几眼,中途都一直在讨论关于白逍和案件的事情,居然都比她还要清楚它的状态。
真是令人恐惧的观察力。
维希亚站直了身体,注视着她的双眼说:“期待与你共事的那一天。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很乐意为你解答。”
说完,他特意看向了祝雨绝。
两人的视线再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二人离开之后,维希亚的身后传来一句漫不经心的调侃:“看来我这位新来的搭档并不怎么遵守规定呢。”
他不回头都知道这人是谁。
李与流穿着统一的制服,肩上还披着出外勤的长衣,编发垂落在肩膀的一侧、与长衣贴在一起。她抱着胳膊,靠在内部走廊的入口拐角处,侧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从不违反规定。”他语气淡淡的。
“哈,那你应该记得治安部门是不允许单独审问嫌疑人和单独会见证人的吧?”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那样做。”
李与流挑眉,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维希亚有点无奈地补充:“我是和证人一起问询嫌疑人的。”
也是和嫌疑人一起会见证人的。
“……”
李与流懒得和这样没规矩的人说话了,将手臂放下来后转身走进了走廊,发尾扫出一个弧度落在了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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