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
窗户没有关紧,风从缝隙里面吹进来,将低垂的帘幕吹扬起来,像是夜色中张扬飞舞的白鸟。瞿心灯趴着柳淮的身上,指尖勾着他的一缕发丝玩。
刚刚沐浴后,连心情都是清爽的,瞿心灯指腹之下是肌理清晰白皙的皮肉,指尖轻按有弹性,若她再过分一点,是用舌尖舔舐,则那一处就会染上一缕绯红。瞿心灯将指尖在他心口百无聊赖地点,作乱片刻,被柳淮握住了手腕,拉到了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吻落在手腕的咬痕上,这人好像不过瘾似的,又张嘴顺着牙印的地方将牙齿印了上去,轻轻噬咬,吮吸。细微的水声在夜色和沉默中显得有些明显。
瞿心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一片的皮肤红红紫紫,像是四月新上枝头的樱桃酢的果酱。
“收着点,我怎么见人?”瞿心灯语气懒懒地在埋她身上吸了一口,淡淡的竹木香气萦绕在口鼻,“这是什么香气?”
“那不见人了好不好?我的好姑娘只见我一个。喜欢这香吗?是我收的熏衣服的香气,用竹炭一烤,就是这个味道。”柳淮声音黏腻含糊道。
“嗯。”瞿心灯歪了歪头,“柳淮。”
“怎么了?”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瞿心灯指着脸看着她,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让二人之间的距离远一些。
“怎么忽然感兴趣这个。”柳淮笑笑,一双好看的眼睛弯了起来,“心灯姑娘手眼通天,这些事情只要查一番,总归都是知道的啊。”
他蹭了蹭瞿心灯的手心。
“想听你自己说。”
柳淮一愣,眼中似有烟火展开,问:“你想听我讲是吗?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柳家,包括你的祖父。”瞿心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柳淮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似的,并不惊讶,而是反问瞿心灯道:“姑娘真的一点也没有查我吗?你怎么不查呢?”
瞿心灯诡异觉得,柳淮看着她的那一双眼睛里揣着一滩泪,湿漉漉的,好像下一秒她如果否认,就要落下泪来。
哪有这样的人啊。瞿心灯失笑,道:“我没有窥视别人生活的癖好,不过你如果有这样希望让我知道的需求,我很乐意更关心你家一点。”
“嗯,你多关系我一点。我需要你。”柳淮吻了吻她的唇。
“我是跟着祖父一起长大的。”柳淮缓缓开口,“在我记事之前,我们这一支就已经被柳氏除名了。”
“为什么?”
柳淮的祖父柳禅当时任职工部尚书,官居要为风光无两,又无过失,却依然被本家除名,这事在那时谁闹得很大,谁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过错。
“待会再告诉你。”柳淮在瞿心灯颈窝里蹭了蹭,“五岁之前,我一直都是随祖父和爹娘住在京外的一所别院里头。我爹得祖父真传,我娘是平民女子,出身铁匠之家,她的所长和爹爹、祖父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不谋而合。”
“嗯,那你小时候应该还挺好玩的。”
“应该是吧?”柳淮像是在回忆,“五岁的时候,爹娘便走了。”
他的神色有些黯淡,瞿心灯所知道的是他自幼无恃无怙,具体的其他就不太清楚了,这其中难道还有其他玄机?
“令尊令堂……怎么走的。”
“爆炸。”柳淮道。“京中关于地裂的传闻,诏景初年的那一次就是。”
“那次地裂是……爆炸造成的?”
柳淮点了点头,他的神色并没有很伤惋:“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祖父和爹娘一直在研究的,正是……火药。”
“大剂量的火药确实威力无比十分危险,怪不得这些事情没有外流,若不然必然引起大乱。”
“我还记得,那一年祖父外出访友,他不愿意带着我一起去,怕我闹腾,但是我非要跟着他一起,于是就在后面不近不远地更这。别院在山上,山路难行,我跟不上他,故而半路就回去了。”柳淮在瞿心灯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还没走到外院,就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我整个人都被掀翻了,眼睛还睁着的时候,看到了我娘的断手被炸飞到了我面前,不知道是血糊糊一片吓的还是头磕在了山石上头,我就晕过去了。”
“怕吗?”瞿心灯问。
“什么?”
“当时发生这样的事情,怕吗?”
他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我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那场爆炸的事情,我实际上没有任何印象,而且可能是因为那一此受伤,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甚至……一直到**岁的事情,也记不太清了。后来才慢慢想起来,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遇见过比那更不好的事情了。已经不怕了。”
瞿心灯抚摸着他的头发以示安抚,没有说话。
“那件事情过后没多久,祖父就被罢官了,从三品大员直接被贬为白身。”柳淮道,“他从那之后就消沉了……不过是个人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吧?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告诉我说,我的祖母也是死于爆炸,而他之所以被逐出柳氏,也是因为在族中实验是,炸伤了族中子弟。但时无人以此为正道,老族长本就不喜他,况且他家中也有一子因为爆炸而亡,恐他生出事端,这才将他逐出。”
他想了想,又道:“但是我总会有一些奇怪,他这一生,几个至亲介因此而死,若是旁人,定然不会让他最后的亲人——我,再学这些。然而他对我的要求几近严苛。我在他身边,什么都学,那些年……也挺累的。”
他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写了这么许多,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姑娘想要我做些什么……”
竟是这样,瞿心灯若有所思。达天听口中柳淮身上的事情竟是指着这一层。若是威力无比的火药能大规模运用在军中,那大周的军队势必所向披靡。然而福祸相依,这火药在敌是杀器,而在自己手中,若是运用不当……
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江湖上有一门派,叫天雷道,尤其擅长火药,在江湖上也是横行霸道,多招众怒。我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很是难缠。不过他们也是自寻死路,他们掌门的儿子,把江湖上另外一个门派的什么人物打死了,这下好了,正道群起而攻之,将天雷道的道众断捆了丢在一处,一支火羽箭将整个天雷总都炸了……你是没见过那场面,到现在那一块都是一个两丈深,十几丈宽的大坑。几百石的火药,一点点没有留……”
“什么?”柳淮眉头猛然一皱,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怎么了?”
“你是说,天雷道已经被灭门?”
瞿心灯迟疑了一下,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瞿心灯皱眉:“前年?有三四年了。”
“那……他们的火药……他们的火药都没有了是吗?”柳淮的状态渐渐有些不对劲。
“应当是没有了,你怎么了?”瞿心灯安抚着他。
“平川郡、迷山道曾经有一场战役,直接摧毁了除姚围之外平川的另一条防线……是有人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了炸药……”柳淮忽然双手抱头,回忆好像变成了一件尤为痛苦的事情,他对的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冷汗从脊背反到颈上,他浑身入坠冰窖,死死抓住瞿心灯想着汲取到一丝温暖。
“我和祖父学过……这个威力和数量的火药,当世只有柳家这江湖上的天雷道能拿得出来……我们家的火药……不是已经炸了吗,剩下的就连材料祖父也解决了……我……我以为那些火药是天雷道的……”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迷山道这场仗就是当时的边防史——也就是柳淮亲自领兵的,打完这一战之后,便从迷山道借道白虎崖向屏山关苏家借兵。
“不对……还有一批……我爹我娘手中的那一批……不对,不可能……那批火药不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的说不下去了,后面的那一批火药,本来在他父母死去时便被连着柳家的别院一齐炸掉了。
瞿心灯也瞬间察觉出其中另一关联,柳淮的病……恐怕与这个也相干。
那时他在悬崖之下初见他时,他精神错乱,先是在迷山道受了火药的刺激,幼时的往事和紧张的战事像是两根锥子也似地扎进他脑子里,以至于之后带着残兵弱将赶到屏山关直接被心怀不轨的苏义风生擒,诬蔑为逆贼扭动回京。
一环一环竟就此扣上,这又是何人布局?好厉害的计谋。
那么既然如此,果真如同达天听所言,柳老爷子当年被罢官之事就确有蹊跷了。而平川除了当年太子通敌叛国的证据,似乎还有些什么能够挖得出来。
今夜,远在千里之外的听天阁外飞羽一片,逡巡的信鹰带着不同暗文书写的秘卷往来飞往各处天字阁、地字阁和人字阁。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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