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煜明想起来之前沈黎送给他的水稻种子。
“子礼哥哥,”沈黎把他拽到一边小声说道,“上次我过良怀的时候偷偷摸摸又匆匆忙忙,拿到的种子也少,但只有一些水稻的书本知识,这次去的话,正好能赶上良怀种春稻,我如果能光明正大的过去,跟他们讨一些种稻选种之类的方法,或许今年就能让越澧在春末种上稻子了。”
越澧历年都以种麦子为主,但现在雨水一年比一年丰沛、澧水水量一年比一年大的情况下,改种作物刻不容缓。
沈黎以为说到这个份上,子礼哥哥作为越澧君主,自然会让他去。
可不想他换来的还是那句“不行”。
闻煜明面色冷然:“天机阁的人虎视眈眈,你在别国很容易遇到危险。”
“哪里会,”沈黎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子礼哥哥,这次李少君不是说了嘛,我们偷偷去,你还信不过李少君嘛?”
闻煜明摇头:“这不是信不信的过的事,我不想冒险。”
沈黎有些着急:“这哪里能是冒险啊,风险很小的,而且我去一次就能换来利于越澧千秋之事,多划算啊,子礼哥哥,粮食之事大过天,这次我去良怀,如果能私下谈成购种事宜,绕道成阳运入越澧,那越澧就不用愁粮食的问题了。”
良怀和越澧直接接壤,但因玉华的缘故,从风禹渗透了势力将良怀的那半边控制住,良怀很难跟越澧之间互通矿产换粮产。
所以越澧想要和良怀有什么交易,自然要借道成阳。
在沈黎的设想里,如果这次能在良怀学到些选种和种稻的技能,然后在初期从良怀购入些种子,绕道成阳送到越澧,那么后面越澧就能靠自己进行水稻育种了。
这种事都是开头难,后面就会顺畅,但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就一本万利福泽千秋。
沈黎不信子礼哥哥想不明白这件事。
可他的胳膊上一紧,他看到闻煜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越澧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管你,沈黎,我不允许你去。”
沈黎浑身一震,闻煜明眼睛里那如同浓墨一般的感情将他死死定在原地,仿佛如同有实质一般,在空中缓缓交织成了一个牢笼,将他牢牢扣住。
在这一瞬间,那些原本要被他尘封的记忆又再次袭来。
黑暗,虚无,不知何为存在。
漫长无际的时间和感知不到的一切。
沈黎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那胳膊上早已习惯的碧菱矿臂环现在却有一种实感,它似乎在慢慢收紧,那明明大小固定、贴合手臂的死物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想要将他的胳膊掐断。
不要,不行。
不想再回到那种状态,不可以……
沈黎瑟缩了一下,然后用力挣开了闻煜明的手。
闻煜明没有防备,他看着往后退了一步的沈黎,沈黎的脸上出现了明显害怕的情绪。
闻煜明的手顿在了半空,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心里有一瞬的慌张,但随之而来的,是那被他封在心底许久的念头——
不是他选择的奔向你吗?为什么还要离开你呢?
这么不听话,那就把他带回去,锁起来吧。
这样谁都找不到他,不论是天机阁,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他愿意的,他一定愿意的。
“子礼哥哥,”沈黎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带着委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一路躲避天机阁来到越澧,他们要能抓到我早就抓到了。”
沈黎再次抓住了闻煜明的袖子,轻轻地晃了晃,努力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子礼哥哥,让我去嘛。”
就像一只小猫,明明预感到了某种危险,在对方抬起手的一瞬间本能地退回安全距离,可眼前的人是自己熟悉的人,于是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在那抬起的手上努力支棱起小身体,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那未落下的手。
沈黎的动作将那黑暗的蠢蠢欲动再次封了回去,闻煜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反手拉住了沈黎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的范围里,这次沈黎没有抗拒和躲避,他睁着那双猫儿眼看着闻煜明。
闻煜明哑着声音说道:“把金桂带走,在春闱前回来,不然,不论什么代价,我都要亲自去把你带回来。”
子礼哥哥这是答应了?
果然,沈黎舒了口气,刚才那心悸和害怕果然是幻觉,子礼哥哥怎么会那么对他呢?
于是他对闻煜明笑了一下,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子礼哥哥放心,我一定在春闱前回来,在这之前的准备,子礼哥哥你得多费心啊。”
闻煜明闭了闭眼,环抱住了他。
这次沈黎和闻煜明出来带了金桂和银桂,银桂负责内务,金桂负责外务和守卫,但这次李墨去良怀的行程不宜张扬,所以沈黎只带了其中武功最强的金桂,剩下的人都陪闻煜明回越澧。
等把闻煜明送走后,李墨才跟沈黎解释道:“我感觉这次是父君对我和薛城关系的考验。”
沈黎挑眉:“怎么说?”
“之前我和薛城不是听了你的意见作出闹翻离心的假象么,然后父君便把我召了过去,说要去良怀,和新开河道和山河大阵相关。新开河道这件事虽然是我提的建议,但现在大部分都交给李勤去做了,而我又不懂天机阁那些神神叨叨的事,现在突然让我去良怀做这件事,就是想试探一下薛城是不是真和我闹翻了,看他会不会帮我。”
开凿河道这种事在民间声誉很好,如果李洵决定扶持李勤,没道理把这出面的机会交给李墨。
所以这看起来对李墨来说是个翻身的机会,但这机会关键的地方在于薛城。
如果薛城帮了他、提出同去,那么就说明李墨和薛城闹翻是假的。
沈黎看向他:“所以你还是想赌一把?”
也是,哪个少君能真的就此放手权力呢?
李墨却叹了口气:“不是我想赌一把,是良怀真的遇到了点问题,这件事在你们来之前就有了,原本我们计划的是年后让薛城去看看。”
沈黎想到了之前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个良怀使臣林清源。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欲言又止的样子确实好像有什么事想要问他,只不过那时候李勤和季婉的事让沈黎分了心。
再次见到林清源,林清源看到沈黎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他眼前一亮:“沈大人!没想到竟然是您跟我们一起去。”
沈黎对他笑了下:“薛使有些事耽搁去不了,蒙李少君信任,这次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但是,我身份有些不便,到时候还要让林大人帮忙遮掩一二。”
沈黎所说遮掩自然不是和良怀隐瞒身份,而是在过两国交界的时候让林清源配合着李墨用些手段,不以真实身份过境。
林清源点头:“这是自然,您放心。”
沈黎和金桂便充作李墨的随从和林清源入境良怀。
新的河道在成阳这边已经快修到良怀边界,可一直走了有一段时间后,沈黎才觉出有些不对。
良怀新河开凿的工量远远不及成阳,他们走了两天才看到良怀那新凿运河的地方,并且,和成阳热火朝天干活的场景不同,良怀这里冷冷清清,似乎停工了。
李墨的眉头皱起,就连林清源也十分惊诧,他有些局促和不安地看了眼那开凿到一半的河道,嘴里念叨着:“怎么停了?”
沈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他看向李墨,李墨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沈黎便没有多说什么,看林清源的模样不似作伪,就算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
良怀和风禹是七国里唯二国土不大的国家,良怀以农业为主,主种植水稻,一块块褐色的稻田在马车外掠过,一直排到了良怀皇城外。
良怀的君主名为从镜,五年前刚登位,年纪和李墨差不多大,十分年轻,他旁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人沈黎在歧阳山的时候见过,是良怀的天机使,名为任宣。
任宣在看到他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
从镜和李墨是旧识,唯一需要引荐的只有沈黎。
从镜知道沈黎的身份后有一瞬的惊讶,然后笑道:“之前听闻了您的一些事,所以这次听闻您和闻君主到成阳做客,便特地传信给清源,让他有机会找您讨教。”
沈黎瞥见任宣那脸上露出的一丝轻蔑的神情,他收敛视线,对从镜笑道:“您这话说得让我受宠若惊,只是,在下自问并未作出过什么成绩,不知道有什么可为您效劳?”
沈黎想自己从到越澧起,一些事都是以闻煜明的名头去做的,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有什么名声的,为什么不论是从镜还是林清源,好似就认定他有什么能力,想要和他讨教什么问题呢?
“呃……”从镜似乎在顾及着什么,沈黎看他偷偷看了任宣一眼,然后对他们道,“各位舟车劳顿,不如先休息吃饭,然后我们再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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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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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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