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昊天睁开眼，看到了是熟悉的漏着好几个大洞的茅草屋顶，起身推开压着的茅草，掀开身上盖的破衣烂衫。
“昨天那地是去不了了，今天得找个新地方了。”
昊天自从出生就被遗弃，被街边乞讨的善良老乞丐捡走，嘴里吃的省下一半，慢慢喂养到三岁。
老乞丐在不久后的一年冬天睡梦中离开，也算没有痛苦。
小小的昊天每次乞讨都会被人驱逐，他总是带着一顶大大的破帽，长长的头发遮挡着眼睛，看着着实不讨喜。
老乞丐说这是为了保护他。
昊天曾问为什么？
那时老乞丐长叹了一口气，摸摸昊天的脑袋，眼神中充满着不舍，“因为你的眼睛是黑色，是死亡的象征。”
昊天那时还不太明白，一次不小心被他人看到黑色眼睛，随即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要被秘密处决。
老乞丐趁着守卫换班救他出来。两人连夜离开了。
昊天从此小心掩饰自己黑色的眼睛，因为其他人的眼睛是金色的。
老乞丐的眼神中就有温情，是他见过最温暖的一双眼睛。
可惜这样的温暖再也没有过。
昊天小心翼翼地乞讨，乞讨不到就到附近的山里，挖挖野菜，也不敢太过靠近村庄。
他曾经看到过一个跟他一样是黑色眼睛的人被抓住，活活烧死。
因为抓他们的人说过那是邪神的化身，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昊天不明白，他没有做坏事，只是很努力小心活着，仅此而已，为什么不能让他活下去呢。
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接纳我吧，让我们一起消灭所有欺负你，想要杀你的人。”
昊天却不这么想，他并不想杀人。
他只想好好活着，别人自然也是这么想。
之后对于黑色眼睛之人的搜捕越发严密，昊天已经不能去乞讨了。
于是他前往山中挖野菜，却倒霉掉入陷阱里，陷阱挖得十分深，枯瘦如柴的他根本爬不上去。
晚上，又有一个人落了下来。
昊天睁眼看不清，悄悄撩开掩饰的头发，看到一个俊美无比，气质高贵冷漠的人。
一时间惊为天人。
那人一眼看了过来，眼神中一闪而过他曾经在老乞丐眼中看到的温暖。
下一刻，他被拎起来，眼前遮挡的头发被撩开。
虽然他急忙闭上眼，可这人一定是见到了。
他会抓走自己吗？
自己会被烧死吗？
此刻的昊天本该焦急，心却是砰砰直跳，有种想要对着眼前之人诉苦的委屈。
我并不认识他呀。
那道蛊惑的声音又响起，“这人明日离开，你的身份就暴露了，等待着你的就是被烧死的结局。”
昊天没有反驳，那声音更有干劲。
“来，解决掉他吧。”
“不。”
寂静的深坑里，昊天一声打破了平静。
他目光直视那人，那人将自己拎到铺着衣服的地方，一并坐下。
那人便闭目养神不再说话，昊天心中稍稍宽慰。
他没有对自己出手，是个好人。
昊天小心不让自己的手脚碰到那人，整个身体缩成一团睡着了。
一觉醒来，他发现那人不见了，他也从坑里出来了。
果然是个好人。
正当他要离开时，突然窜出一伙人将他捆了起来，绳索勒得他的手腕很疼。
他一动，一个面容凶恶的大汉就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老实点，小兔崽子，藏得真严实，还好有人递了消息，不然还真让你跑了。”
“别废话了，主城的祭祀大人来了，说要主持火祭仪式，耽误了小心你的命。”
昊天被他们拖在马后一路跑着，路中的碎石早已磨破了鞋底，脚底已是血淋淋一片，踩着碎石，火·辣辣的疼。
“嘿嘿！一定是那人告了密，你若是早听我的杀了他就好了。”
“现在还来得及，接受我的力量，将这些欺辱你的蝼蚁踩在脚下。”
昊天还是置若罔闻。
他的内心反驳，不会是那个人，若是真要自己命，在坑底就能动手了，何必多此一举。
等到了主城，那位威名远来的祭司夸奖了几位大汉，吩咐手下给他们粮食珠宝。
昊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金银，心中不合时宜想到原来自己这么值钱。
那就更不能死了！
当昊天被绑在木架上的时候，白发苍苍的老祭祀悲天悯人抚摸了他的头，嘴里念着咒语。
脚下的木柴被点燃，昊天被浓烟呛得呼吸困难，眼睛不住地流泪。
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果然下不了雨。
正当昊天闭上眼，晴朗无云的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瓢泼大雨直接浇灭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昊天看到原本欢呼的人们都四散跑开，那位祭祀神情严肃看了一眼他，之后就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昊天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锁链锁住，沉甸甸的锁链让他寸步难行。
黑黢黢的牢笼里只有铁链碰撞的叮当声，此外再无别的存在。
“别高兴太早，你要吃的苦头才刚刚开始呢。”
果然如那道声音所说，不久后，祭祀带着一帮穿着同样服饰的人前来。
他们仔细检查了昊天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四肢各划了一刀，鲜血汩汩流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留到了身下凹槽之中。
昊天的身下是一个阵法，老祭祀嘴里念着咒语。昊天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流得更快了，很快他变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又是新一轮的折磨，他还是能够忍受住的。
耳旁的声音一直在蛊惑。
昊天没有丝毫的动摇，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脱身。
既然他们这么忌惮他的存在，就一定有能力摆脱现在的困境。
终于，昊天等到了。
每一次举行放血仪式，那祭祀嘴里的咒语皆不相同，随着次数增多，他慢慢领悟了那咒语的意思。
那咒语是来呼唤空气中的五行元素来净化他的躯体，洗涤他的灵魂。
这是一整套咒语，施展困难，老祭司也只能一句一句念着，配合他身下溢满他鲜血的法阵来施展法术。
他牢牢记住咒语，避开守卫，小心在自己的铁链上尝试。
没被发现。
于是他在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中能够掌握空气五行元素。
一次突发奇想，他控制中的风元素扩散到囚狱外百米左右。
从热闹繁华的大街上来来玩玩的行人口中得知，他来到了主城。
即将有一场盛大的庆典举行。
届时守备会松散，这是自己逃脱的最好时机。
昊天养精蓄锐，慢慢等着那天到来。
——————
虽然最后关头，昊天挨了那老祭祀的一刀，血流不止，却强忍着疼痛震断锁链后，操纵着风元素逃离。
最终逃到了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那里人烟罕至，小心些暂时不会被发现。
昊天一边吸收空气中的五行元素为自己疗伤，一边增强实力。
昊天学会用金元素掩盖自己瞳孔的颜色，变得跟普通人一般。
他从山里打猎，再到就近的城镇去卖猎物。
山下的城镇果然贴着他的告示，出行前昊天也做了伪装，一般人发现不了他。
日子就这样安稳地过下去了，昊天每天看着日升日落，心中对于自己又活下去一天感到喜悦。
活着真好。
那道声音还是坚持不懈地蛊惑昊天，昊天充耳不闻，一边游历，一边搜寻那些跟他身份一样的人。
不能因为眼睛的颜色来决定他人的生死。
当那些人想要报仇之时，昊天也没有阻拦，不过却让他们不能伤及无辜，小心别暴露踪迹。
那道声音问为什么？
昊天罕见回答了他，“他们决定报仇便报仇，我不报仇是因为想活下去，不想沾染麻烦。”
“对于我而言，活下去最重要，人生短短数十载，我还想多看看美景，因为……”
因为什么呢？昊天思索，感觉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他却记不得了。
不过他依旧遵从自己的内心，游历完了这世界的每一处角落，领悟到四时美景，最后又回到了那个世外桃源。
生命的最后，他耗尽最后的力量划了一个结界，能够给那些如同他一般被莫须有罪名惩处的人一个安身之处。
在昊天即将闭上眼时，那道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声音还是锲而不舍鼓动他用自己的力量摧毁世界。
或者直接让黑眼睛的人成为人上人岂不是更方便。
“那是他们的人生，我不能过于干涉，我能干涉的是自己的人生。”
“每个人的艰难只能靠自己克服。”
————————
须弥印内，阿岐看着昏睡过去的昊天，无奈摸了摸他的脑袋，而昊天也感应一般蹭了蹭阿岐的手心。
“还是这么固执。”
“大人，高天原的八咫镜来了。”
“知道了，好生款待。”
“是。”
——————
昊天醒来脑袋昏沉沉，自己似乎是到了镜中的世界，他记得自己这一生，可总感觉有块记忆缺失了。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人！
是谁呢？
“不愧是昊天大人！不过这才仅是个开始，后面将会更加艰难。”
昊天这才发现原来伴随他几十年的声音就是此刻镜子囚笼里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昊天问道。
他的心里慌慌的，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当这里的镜子都变成白色的。”昊天这才发现，放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镜子中竟然有一面白色的镜子。
“好，一言未定，开始吧。”
进入镜子之前，昊天小心催动因果树的树枝。
这是他才刚刚掌握的能力，回溯时间。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将黑色种子放入须弥印中，或许是它以前的拥有者留下的也说不定。
一定不会是阿岐，绝对不会！
之后进入的世界，昊天依旧没有记忆。
他曾作为一名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一心买卖，只想将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都归于自己手中。
那道蛊惑的声音一直怂恿着他借助外力，他却始终坚定钱得自己赚得才会满足，不会赶尽杀绝，而是培养自己的对手，强有力竞争，刺激更多的商机。
对于自己名下的产业，更是精打细算，管事们之间相互牵制，责任承包，分成管理。
就连管事们都直呼他是活菩萨，而他从一样事情上花的钱，转眼便能十倍，百倍赚回来。
其中自然是波折不断，不分敌友，身边自然是有他人的钉子。
可他物尽其用，各个击破，许以美色金钱，自有为他所用的。
若是不能，就严防死守，必要时可断臂求生。
不过钱还是要赚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就更能赚到钱。
直到最后那道声音都有些迷惑了，竟然还有这么多赚钱的方法。
这位小宙主大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他怎么会赚钱啊！
昊天临死时，它本以为还能诱·惑昊天长生不死长长久久赚钱。
结果被昊天严词拒绝了。
“这一辈子赚够了，不必强求，不过得留下我的赚钱秘诀，才不枉白来了这一趟。”
“对了！还得专门设一日让他们给我烧纸钱，万一下面能赚钱，或许还可以开辟新版图。”
“……”
“那你上面的钱呢？”那道蛊惑的声音问道。
“散了呀，我已经分门别类做好规划，赚得这么辛苦，也得花得值得，不枉我赚了它们不是。”
当财主的一生，昊天搜集了很多的宝贝，想留着，似乎想给某个人看。
可最终还是散了。
他觉得那些珍宝不算好，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没能找到一样称心如意的宝贝。
窗前的月色温柔洒落光辉，恍惚间昊天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谁？
这个世界又有惊无险结束，不同于上一世无时无刻的蛊惑。
那道声音也变得狡猾，在昊天年幼最易受影响之时，成年最易受引诱时蛊惑他。
可谓屡战屡败，昊天不为所动。
说他不执着吧，却是对金钱放不下，可说执着，临了什么都不要了。
重新回到了镜子世界，又有一面晶莹剔透的白镜。
剩余的镜子都不敢再轻视昊天，而是想方设法让他沉湎于欲·望。
可再怎么下手，却发现根本改变不了他，一开始得逞最终都会失败。
他的坚持它们不懂，明明他们的世界就是这样毁灭的，为何就是不能按照他们定下的步伐走。
昊天再一次从镜面世界醒来，这个囚笼望去皆是晶莹剔透的白镜，剩下唯一一面黑镜。
昊天也发现，这些镜子净化后能够促进因果树树枝再生长，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蜕变成功。
昊天有预感，必须要尽快促成这个分支的淬炼。
于是他马不停蹄进入了最后一个镜面世界。
————
据说，世界诞生之初有一棵姻缘树，它能够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离不弃，甚至情到极致能够在双方的灵魂中留下印记。
下一世的轮回中，两人也能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对方，结下良缘。
一年一度结缘庆典，十分热闹。
街上张灯结彩，车马如流，皆是前往姻缘树的，有的是成了眷侣去还愿，有的形单影只想祈福结缘，每个人都带着美好的希冀前往姻缘树。
昊天是家中幼子，玉雪可爱又十分乖巧，家人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从小桃花就旺，总角之时，四邻的玩伴无论男女，都想与他结缘，都信誓旦旦要娶他，要不就是嫁给他。
本以为会是家里最早结缘，时光流逝，转眼二十年过去，曾经的玩伴都已找到归宿，就他一人形单影只。
曾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他也回答不清楚，或许见到了便能结缘了。
每年的结缘庆典都是昊天难得的放风日，不然又得面对一家子整整齐齐地质问。
有心上人了吗？
准备结缘了吗？
还在等什么呀？
长叹一声，昊天转身离开拥挤的人群，走向一条隐秘小石子路。
那是他儿时发现的，独属于他一人的秘境。
一个位于姻缘树下天然石洞，因为树根曲折盘旋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每次被催得心烦意乱之时，他都会来此处静静。
其实他是有心上人，只可惜不知那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因为，他只在梦中见过他。
一双冰冷淡漠的双眼，仿佛世上万物都不能触动他，有一头月华银灰的长发，身材颀长，容貌绝非世间凡人。
昊天想梦中之人必是天上的仙人，才会有这般俊美无俦，令他牵肠挂肚。
几年前，他曾虔诚祈祷姻缘树能让他与梦中之人见上一面。
对于结缘，昊天心里有些犹豫。
内心总觉得不是时候，似乎不该在这里，那又该在哪里呢？
风轻轻吹过，昊天不觉有了困意，靠着树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月上柳梢，月光倾洒在昊天身上，温柔中带着一丝占有欲。
昊天身前忽而出现一片阴影，来人那一双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又变得有了温度。
昊天仿佛感应到了视线想挣扎醒来，几次三番还是陷入沉睡。
第二天，全家大小发现昊天竟然有了心上人，还进展飞速，直接将人带回来了。
他们好好看了眼来人，不愧是能让我家这铁石心肠没人能入眼的宝贝动心。
无论是谁，看了这张脸，都无法拒绝。
他通身气质淡泊如仙，与昊天两人站在一起，简直一对天生的眷侣。
“等等，这只是我刚结识的朋友，你们别多想！”昊天被打趣满脸通红。
一觉醒来，没想到自己梦中之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生怕是个梦，忙请到家中做客，总不能大家都做了梦吧。
“知道知道，我们会好好招待你朋友的。”
昊天忙带着那人走，“阿岐你别紧张，他们就是激动了点，没其他的意思。”
早在来之前，梦中人就已告知昊天自己的名字。
心中还有疑惑的昊天在听到阿岐二字，心瞬间定了下来。
是他。
就是他！
他一直等着的人。
“嗯。”声音富有磁性又低沉，昊天耳朵烧得慌。
他虽一步步走着，只有自己知道，心中乱如麻，脚下像踩着棉花，飘飘欲仙。
刚开始，昊天一看到阿岐总是面红耳赤，紧张得手忙脚乱的。
时间久了，感受到阿岐对自己的纵容，从容了不少。
昊天带着阿岐游山玩水，探秘寻宝，好不自在。
一日，两人在夕照亭看落日。
黄昏的日光晒得人昏昏欲睡，昊天觉得要是能跟阿岐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迷糊之中，仿佛听到阿岐问自己，是否要跟他永远在一起。
“要！”坚定不移立马答应了。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好嘛？”阿岐沉稳的声音变得空灵了些，带着一丝蛊惑，让他拒绝不了。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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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昊天殿中的八咫镜与阿岐也是波涛汹涌，不复之前在昊天面前的平静和谐。
“虽然小天不曾言说，我想你应该知晓他的心意。”八咫镜道。
眼神注视着对方，果然听到昊天的时候神色变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小天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对方近日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担忧，加之局势动荡，不得不令他多想。
冥界至今还是不得入内。
冥幽心思缜密，谨言慎行，怎么会与这位起了冲突，一定是件大事！
可惜冥界已不得入内，人间已是大乱，他们也分身乏术。
“你无需担心，我所为皆是为了他，今日困境不日便迎刃而解。”
阿岐泰然自若，八咫镜明白这是不必再问的意思。
也罢，左右有小天治他。
“小天的历练什么时候结束？”八咫镜问道。
有小天在，他们的心总能安些。
“很快！”阿岐抬眼望向昊天星辰结界所在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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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本想回答好，可就是说不出口。
他的内心在警告着他，不能留下，还有人在等着他。
那人又是谁呢？
我是真的很想跟阿岐永远永远在一起。
这不是我内心最渴望的吗？
昊天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和阿岐保持这种心动暧·昧，他不想匆忙答应，他想要身心都是愿意的，没有一丝顾虑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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