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程回过神来，像是要掩盖刚才自己的失神，夸张地挤眉弄眼，“闻祈安，天有红雨！你竟然收下了她的信。”
闻祈安瞥了一眼此刻称得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他将信笺平整地放进书包，眉头向上一扬，“嗯哼。”
“你喜欢她？”
“她的确很漂亮。皮肤白，身材也好，笑起来就像一个小太阳。”
闻祈安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你该去开会了。”
“噢对对对，我走了。”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体育部部长是一个大三的学姐，她习惯将长发全都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当下流行的“松弛感”毫不搭边，戴着一幅黑框眼镜，不笑的时候嘴角有些向下，眼睛狭长，眼尾又稍稍上扬，她面无表情看着人的时候，会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压得人喘息困难。
距离开会时间还有一分钟，边程踩着点踏入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只有一个座位还空着，两边都是女生，他没得选择，下意识放轻脚步，他快速挪到座位，一抬头就看到了部长的盯着他，抿着唇，看上去已经有些生气了。
边程端正坐好，弯起嘴角对她点头，就好像是在示意她会议可以开始了。
部长被他反客为主的行为气笑了，眼珠灵活向上一翻，“所有人到齐了，会议开始。本次会议主要三件事，第一，一年一度的篮球赛；第二，运动会项目今年要有创新；第三，医疗卫生部和第一医院今年有一个重要合作项目，需要我们协助。”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部长总是习惯在会议开始时首先阐述会议重点。按她的话说，往往一个会议最开始的时候，是所有人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
“篮球赛我们已经举办了好几届了，流程已经熟悉，今年我们采用老带新的方法，分为五组……”
边程又开始惯性开小差，他似乎得了一种病，只要听到长期不停的嗡嗡声就能把他的神志唤走，继而出现一系列类似困顿、走神的病症。一缕淡淡的香味从旁边传来，他才刚要出走的神志又回到了身体，是熟悉的味道，在哪儿闻到过呢？
对了，表白信。
边程转过头去，这才看到旁边的女生穿着粉色运动套装，草莓发圈正对着他，荔枝和玫瑰花香争先扑鼻。
是她，余在溪。
恰到好处的眉骨，流畅的脸型，边程又仔细看了看，之间她小巧的鼻头快速皱了一下，随后抵在下巴的的笔杆在纸上快速滑动，她低垂着头，认真地记下会议要点。会议室不大，圆桌几乎将整个空间满占，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距离挨得很近，近到边程可以清晰地看见女生白皙的脸上的绒毛，近到边程能够清楚地确认信笺上的香味大概是因为在口袋里塞久了所以才沾染了味道。
他在想，她应该是怀揣着少女的憧憬，满载着爱慕，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放进口袋，就像闻祈安刚才对待这份信笺一样，就像他当初对待姜满的期待一样。
姜满……
他没有发觉，余在溪弯起的嘴角。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的感知，他愣了几秒钟，拿出手机，看到姜满的头像时突然感受到一阵心虚。随后意识到姜满并不知道，更何况他只是在为闻祈安考察，很快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ginger：你晚饭吃什么？
Python：还没想好呢，还在开会。
Python：【照片】
ginger：这是你们负责的？
部长正好讲到了会议第三件事，对应的投影仪上的PPT也调出画面，这件需要他们体育部协助的事恰好就是今天早晨姜满的开会内容——急救科普入校园。
Python：大概吧。
边程只听了个大概，模棱两可的回应。
ginger：大概？
“就这样，还有没有疑问？”部长总结发言。
“没有。”
“那今天把分组报给我，运动会创新项目下周一例会时讨论，散会。”
会议竟然结束了。边程有些恍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是他的朋友，应该算得上是朋友。
“今年篮球赛不能一起了，”他说，“你打算找谁？”
“我……”边程左顾右盼，这一点他听到了，“找她。”
边程指着身边的女生，余在溪正和一个男生聊得愉快，她好像总是这样，大大方方。
“行，你有伴就行。”
话先脑子脱口，此刻再反悔似乎已为时尚晚，他只得叫她，“余在溪。”
余在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勾起了嘴角，果然如她所料，往常开了这么多次会议，他都不知道她，藏起眼神中的喜悦，她转过身去，装作才刚看见他一样，恰到好处的惊讶，“边程学长？怎么了？”
“你有组队了吗？”边程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还没有，”余在溪摇头，又自然地邀请，“你要和我一组吗？”
“可以吗？”
“我没问题，你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好的，”余在溪缓缓颔首，“那希望学长无论发生什么都好好完成这一项任务，这对我很重要。”
边程本就是外向的人，最初的羞赧散去，此刻也变得随性起来，“为什么？这很重要吗？”
“我的目标是下一届的学生会会长，我不允许自己的工作有任何差错。”
“行，”边程答应，“我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合作愉快。”余在溪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边程回以握手。
双手交握的瞬间，余在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还有他的体温。那是一种很难简单用三言两语描述的心情，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因为入学时校门口男生的粲然一笑，她就不免为他着迷，搜索他的信息，研究他的喜好，一步一步，像是蛰伏等待猎物的野兽。
说是野兽也没有错，因为边程，她变得没有道德感，做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事——插足别人的感情。虽然她在闻祈安面前说得理直气壮，可在她决定送出情书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站在丧失道德的边缘，日后无论前进还是后退，这一份感情都变得不太纯粹。
可，哪有怎么样呢？她只是给他一个选择而已，是吧……？
-
闻祈安在图书馆三楼。
三楼的座位比较分散，有些是双人座，有些是四人座，不像一二层由一整排的座位构成，中间的人想要出去都十分麻烦。而这也是三楼座位难抢的原因。今天闻祈安运气不错，正巧在角落里还剩下一张二人位空桌。这个角落称得上偏僻，四周有书架和塞得整齐的书籍阻拦，形成一个相对幽静的环境。窗外是校园的西南角，下面一片榕树林，高大的乔木向上向外延伸，茂盛又绵密，鲜少会有人来到这里。
闻祈安喜欢这里，除去午餐时间，他已经在这儿待了一天了。
桌面上摆放着一本法语原文书籍，他捧着书看得毫不费劲，一页一页，只有纸张翻动发出了一些声响。
只是没有多久，就有人闯了进来。脚步声停停顿顿，像是没有空位了终于找到了这里，“请问，这里有人吗？”
闻祈安闻言仰起头，他记得她，因为前两天的大课他踩到了她的鞋，对她印象深刻也是因为女生的变脸堪称一绝，他摇了摇头，合上书本，“没有，你坐吧。”
“谢谢谢谢，”女生有些激动，连着低声说了好几声感谢，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叠书，还有好几本五颜六色的线圈本，把保温杯放在桌角，接着又连续拿出了笔袋、耳机、电子时钟，原本空荡荡的桌面瞬间被摆放得满满当当，“我从一楼找到三楼，图书馆几乎都满了。”
闻祈安看着她的一串动作，眉头向上一挑，按她的装备，楼下的确不太适合。
“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闻祈安轻轻摇头，然后低下头继续翻阅书本，可却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种氛围，他又坐了几分钟，这才起身离开。
“闻祈安。”出乎意料地，她叫住了他，声音不大，但在整个安静的图书馆还是有些突兀。
闻祈安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他，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的瞳仁如同一汪深潭，静谧无澜，且看不到底。和他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并无诧异的，就好像她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对，她根本就不在他的视线里。
似乎是被自己闹出的动静惹得有些尴尬，女生的脸更红了，连带这耳尖和脖颈也泛起红色，喊出他的名字已经耗费了她的所有勇气，此刻被他这么看着，女生害羞地轻启红唇，只是嘴唇上下一碰，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有事？”闻祈安问她。
“你走了吗？”她的声音变得更轻和，还有一些颤抖的余音。
“嗯，到饭点了。”闻祈安怕女生多想，跟着解释了一句。
“噢噢，好的。”
确认她不再有事，闻祈安便转身离开。其实如果只他一人，他大概还会再待上片刻。回到寝室便意味着又要面对边程，哪怕已经下定决心，他的心情依旧复杂。
Python：祈安，回寝了吗？
Python：姐姐给我们寝室送了晚餐，速归！
闻祈安收回手机，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撬墙角第四步：助攻喜欢他的女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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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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