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枝不算粗的树枝上,吊着的光脚丫一前一后自在地摇晃着。绒毛似的雪花纷纷洒洒地在他身周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长线,他稀疏的毛发上也沾上了雪沫。
他似狼似人,浑身毛发灰暗稀疏,四肢枯瘦,手掌和脚掌黑灰色的皮肤裸露着,指头末端的指甲厚长肮脏。
他有一颗狼头,凸出的嘴咧开着,露出了发黄参差的獠牙,仔细看有几颗牙已经断裂了。
他干燥的黑色鼻翼微微张合,呼出的气在空中凝成了白雾,消散在了下落的雪花里。
狼眼细长上挑,隐隐透着绿色,不以为然地透过窗户注视着讲台上的男子。
那男子两鬓斑白,身形笔挺,精神矍铄,眼睛里发着光,正给学生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学生们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坐在窗边的黎星同学已经双手托腮,看着书上一幅警察卡通画在畅想自己的未来了,她的扎着马尾,头发有些干燥,呆毛不听话地乱糟糟地炸开着,毛头毛脑的,像个小狮子。
“啪、咔嚓!”正在这时突然从窗外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声音很大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好奇地朝窗外望去,老师也停止了讲话朝窗外看去,同时教室里热闹起来。
黎星和她的同桌抬头看到的是一根和她手臂一般粗的断了的树枝,窗外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雪还在持续不断地落下,两人疑惑相视,觉得很奇怪。
那么粗的一根树枝怎么平白无故地就断了呢?
他们低头朝非自然现象方向讨论了讨论,商量好下课一起去看看。
“好了,安静吧,冬天树木干枯了,可能是被雪压断了。同学们下课出去玩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站在大树下面。”老师敲敲黑板,整顿课堂纪律。
黎星和同桌互相眨了眨眼不再说话,坐直继续向讲台看去。
黎星顿时一僵。
讲台上没有了老师的身影,而讲桌上正坐着一个似狼似人的怪物,露着獠牙,狭长上挑的狼眼微眯,正低头舔舐着它身上的伤口。
突然,它抬起头朝黎星看过来,黎星霎时心跳加速。
黎星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很快,她深呼吸平复情绪,此时已经睡意全无,向窗外望去,天已经蒙蒙亮了。她闭上眼睛,却也睡不着了,许多回忆涌上来,心里有些压抑,已经二十多年了,她还时不时地会梦见那些事情。
翌日清晨,是个晴天,阳光很好。黎星站在窗前拨通了一通电话。
“老师,在干嘛呀?”
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发鬓依稀有白发的中年女性,她笑着回复“我今天休息,这会儿整理东西呢。”
她的脚旁有几个打开纸箱,纸箱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浮着一层灰尘。
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瞳孔黑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眼角堆积着皱纹,露出整齐的牙齿,显得很和蔼可亲。她身材有些发福,但笔挺精神。
“老师,昨晚下雪了!”电话那头离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惊喜。
“对的对的,我早晨起来就发现了,我养的那盆花都差点冻着呢。”郑鹭连忙应着温和地笑着。
黎星起了兴致,在电话那边话多起来。
郑鹭也一句一句地应着。
昨夜下起了雪,不知什么时候停的,早晨很冷,郑鹭裹了件姜黄色的针织衫,拉开窗帘就看到了落在阳台各处的雪,郑鹭醒的很早,那时候天蒙蒙亮,很安静,郑鹭在床边坐了一会,将自己养的盆栽从窗边搬到了暖和点的地方。
郑鹭看着阳台椅子上的雪出神。
黎星回忆起了一件趣事笑着说:“我记得那时候下雪我们可开心了,大课间的时候大家都去操场上打雪仗,哈哈,记得那时候老师你打雪仗最厉害了,很有准头,那么大的雪球,哈哈哈。”
黎星笑了一阵儿又接着说:“然后每次组队大家都抢着和你一队,哈哈哈。”电话另一头的郑鹭也哈哈大笑。
我又想起来一件事,那时候来打雪仗的老师不管厉不厉害都当队长,我记得打雪仗最菜的是江松言老师,没多少人想去他的队,他总要去游说别的队那些打雪仗很厉害的队员,还超级犯规,什么不布置作业啦,请喝可乐啦,校外一日游啦……当时特别是王轩,带着他的朋友就叛逃了
“我记得老师当时因为这个很看不起他来着,常常专逮着江松言老师打,哈哈哈。”
是的,郑鹭当时作为天赋型努力型打雪仗选手,这种时候很看不起耍小手段的江松言,于是专逮着江松言打,在这种时候,输赢的天秤偏向了正义那边,常常就是,郑鹭带着他的得力队友们用策略用很好的团队协作既赢了输赢,又扶持了正义。
她也还气这人不遵守规则,只钻空子。
“要是不好好重视这场比赛,那就滚出我的场子!”
郑鹭当时是带着这样的,愤怒的情绪,砸得江松言躲避不及,裹成雪人。狼狈不堪,摔了又摔。
江松言觉得郑鹭就是神经病,打雪仗玩玩而已,有必要吗?!她真当这是篮球比赛了?把他当篮筐了!
正这么气愤的想着,他又不禁惊讶到失声:“vocal,这么大一雪球!”
在数次失败后,江松言也开始提升实力,整顿自己的队伍,讲究策略。
后来打雪球甚至成为了他们院里正式比赛,连院长也带队参战了。
(这里我要写,虽然园长已经是那个狼了,但他也很喜欢比赛,很喜欢运动,毕竟这是他的天性,然后我就不知道校长,我要给他塑造什么人设,我本来想的是贪腐,没有道德约束,还挺可恶,没事,挖一个小小的坑,后面再想一下。)
后来他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发生了很多事情吧,这些记忆有点太久远了,反正他们就成为了好朋友。
“但是我记得后来你和江松言老师关系还挺好的。”
“老师,我问你一个事儿哈,这件事我和王轩都思考了好久。”黎星突然有点认真的问道。
“你问吧,孩子。”放心吧,孩子,老师一定帮你答疑解惑。
“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江松言老师来?”
郑鹭愣了一下,语塞。
郑鹭其实想告诉黎星,年长的人也会不好意思的。
但还是扬了扬下巴,在电话这头以五十岁的稳重和坦率答到:“嗯,是的。”
黎星闻言,随即哈哈笑起来。
学生的笑让郑鹭更不知所措起来,只想让这一尴尬的话题赶快结束,于是又端出老年人的无趣和严肃,试图用年龄的鸿沟打退黎星勃勃的兴致。
“哎呀,想当年呀,江松言老师可是个帅小伙儿呀,我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怎么会不喜欢嘛。”
郑鹭立马说道:“诶,你这什么反应呀?江松言老师很帅的!那样的一个帅小伙,又那么完美,当时我一个小姑娘喜欢他多正常呀!”
郑璐想用这种看淡世间情缘的平常心的语气冲淡一下黎星的好奇心。
黎星噗嗤笑出声。
郑鹭脑海里立马浮出四个字:“晚节不保。”
沧桑的内心奔腾起来:
“真的很想默默流泪。”
“以后能不能别给我打电话了!”
“呵呵呵。”郑璐也跟着黎星笑(尴尬的)。
“黎星呐,你还是这么爱笑。”愠怒的郑鹭
黎星嗅到了那丝不易察觉的但她十分熟悉的气味,立马不笑了。
“还是得这样治。”郑鹭的内心终于清净。
本来以为可以追忆追忆美好时光,这群孩子还是那么吵,挂了挂了,不聊了。
我都这个年纪了,郑鹭顺了顺胸口。
“老师,有留个江松言老师的什么物件吗?”
“没有。”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连张他的照片都没有。”郑鹭轻笑了一声。
黎星听出来了笑声里的悲伤,张口要安慰郑鹭,她还没说出口。
郑鹭又自顾自的说:“我找了很多地方,当年的教室,办公室,还有他的宿舍,还专门保留了当年的报纸,也没有找到甚至一张他的照片,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就像他只活在过我的记忆里。”
又是无奈一笑。
当年年轻的她暗恋的秘密,到现在也是一个秘密,她从来没有向别人宣泄过这些情感心事伤痛,后来文字也很少写了。(女主是孤儿,她很少吐露自己的心声,内心是自卑的,在有些事上是怯懦的。)
“黎星你说,我是不是要得老年痴呆了?我已经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在梦里,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在……梦里他的脸总是是模糊的。”
“甚至有的时候想起他,我也不会再流泪了。”
“我应该留下些他的什么东西的。”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江松言老师来过,我也一直记得他,王轩也一直记得他,还有其他的人也一直记得江松言老师。”
“老师,快到中秋了,等到那天我们一起去看看江松言老师和校长吧。”
“嗯。”
郑鹭只应了这么一声,便再也不能说出什么话了,她已经在哽咽了。
应声后的下一秒她就挂了电话。
“嘟,嘟,嘟……”
郑鹭流着泪,她怕自己忘记他,即使当时刻骨铭心,惨烈,总觉得这辈子都会希望那是一场梦。
不断用文字记录,不断回忆他的样子,不断去他常去的地方,刚开始只是因为想念,
但后来是因为怕忘记他。
时间很残酷,
有一次他眼睛里进了东西,怎么也出不来,磨的生疼,于是他去翻开本子去找那篇他每次看都要流眼泪的文字,但当时没有哭出来,从这以后再看到关于他的东西,就不流泪了。
后来,她也不会每天都想起他了。
再后来,她就很少想起他了。
后来她也认识了一些人,但总是无法投入感情,她也辜负了一些人。
时间很残酷,她以为30多年时间已经消磨了她对他的感情。
但原来没有
她泪水如注,心痛得不能自已。
她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
我的小狗,我深爱着的我的小狗。
郑鹭无疑也是害怕的,但比起害怕,她有无数次想过如果有能够回到那个时候的机会,她一定义无反顾,那她有没有可能挽回一些事和一些人。还有,她还要更勇敢,做她还没有来得及做的事,说她还没有来得及说的话。
“我会做,做过很多。”
在梦里有一张面孔已经越来越模糊。
江松言,你现在在哪里?
江松言,你还好吗?
“
郑鹭立马说道:“诶,你这什么反应呀?江松言老师很帅的!那样的一个帅小伙,又那么完美,当时我一个小姑娘喜欢他多正常呀!”
黎星继续说:“哈哈哈,果然没猜错!我们当时还磕过你俩CP呢,还给你们未来的孩子起了名字,叫江……哈哈哈。”
“哈哈哈。这名字不错!”
“果然还是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松言老师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完美了,当时松言老师打雪仗可菜了,都是你帮着他打回去的,他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们,怕伤着我们,他不敢用力,哈哈哈。”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就记起来了!但好奇怪……”
“什么奇怪?”
“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帅!”
“老师你真是够了,哈哈哈。”
修改版,是我要的那个感觉了!太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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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黎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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