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嗡鸣瞬间吞噬了一切。
凌晓脑中那些疯狂滋长的荆棘、毒蝎的低语、自身存在的荒谬感，在这股纯粹物理性的冲击下，被强行打断、搅碎。他像被重锤砸中，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身体瘫软下去，失控爆发的混乱灵能波动如同被掐断的电源，骤然衰减。
破洞外，通道里的战斗声、爆炸声、警报声变得更加清晰刺耳。楚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弥漫的硝烟和闪烁的能量光束中。他最后那道冰冷的命令——“启动收容协议”、“非致命性”——还在凌晓昏沉的意识边缘回荡。
“灵瞳！这边！”一个焦急的声音穿透混乱，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是林默。他脸色煞白，眼镜歪斜，作战服上沾着灰尘和不明污迹。他冲到破洞边缘，避开里面残留的能量乱流，紧张地扫视着瘫倒在地、失去意识的凌晓。
“他还活着！能量波动……跌到安全阈值了！”林默对着通讯器快速报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看了一眼外面通道里越来越近的激烈交火火光，一咬牙，矮身钻过破洞。
他费力地将凌晓沉重的身体架起。凌晓的头无力地垂着，呼吸微弱但平稳。林默拖着他，避开地上扭曲的金属碎片和爆裂的能量节点残骸，艰难地向分析室深处移动。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应急通道入口。
“坚持住！我们得离开这！”林默喘着粗气，用权限卡刷开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厚重小门滑开，露出后面向上延伸的、布满管线的狭窄维修通道。冰冷的空气和机油味扑面而来。
他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凌晓塞进通道，自己也挤了进去，反手关闭了入口。通道内只有昏暗的应急灯提供照明。隔绝了外界的爆炸和嘶吼，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管道深处传来的低沉嗡鸣。
林默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剧烈喘息，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他看着瘫在通道地面、人事不省的凌晓，眼中充满了后怕和复杂。失控的“灾厄之源”……现在却脆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与此同时，在下层能源枢纽区域，这里已是一片炼狱。巨大的能源核心装置外壳被炸开一个恐怖的豁口，内部复杂的能量管道裸露在外，闪烁着危险的电弧，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暗绿色腐蚀液。残破的OSB战斗人员尸体和“幽影”渗透者的机械残骸散落各处。
楚风的身影在弥漫的硝烟和能量乱流中快速移动、闪烁。他避过一道从阴影中射出的、带着剧毒腐蚀性能量的幽紫光束，手中的光棒划出一道凌厉的白光弧线。
“嗤！”
白光精准地斩断了一只从天花板管道扑下的、形似金属螳螂的“蚀能机械体”的节肢关节。机械体失去平衡坠落，被楚风紧随而至的一脚狠狠踏碎了核心，爆成一团火花。
他的动作高效、精准、冷酷。没有多余的招式，每一次移动和攻击都只为最快速的击杀。战术面具下的脸毫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混乱的光影中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战场，捕捉着那个最危险的目标。
“夜枭……你果然来了。”一个阴柔、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从能源核心豁口上方的阴影中传来。
原来是毒蝎。他并非亲自下场搏杀，而是如同操纵傀儡的幕后黑手，站在相对安全的阴影里。他穿着一身贴合的深紫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半张雕刻着毒蝎纹路的银色面具，露出的嘴角挂着一丝戏谑残忍的笑意。他双手虚抬，指尖萦绕着幽紫色的能量丝线，正连接着下方数个正在与OSB残存小队激战的、明显被强化过的“影梭”成员。那些成员动作更快，力量更大，眼神更加疯狂，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如同提线木偶。
“为了这个‘小容器’，你倒是舍得下本钱，连‘堡垒’的核心都敢炸。”楚风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冰冷平稳，听不出情绪。他说话间，身形再次闪动，光棒爆发的净化之光如同长矛，瞬间洞穿了一个被毒蝎操控、正要自爆冲向OSB小队的“影梭”成员的胸膛！炽白光芒将其体内的幽紫能量丝线瞬间焚毁！
“呵，值得的投资。”毒蝎轻笑，指尖微动，更多的幽紫丝线如同活物般延伸，试图缠绕住另一个OSB队员。“毕竟，他可是打开‘门扉’的最后一把钥匙……那份‘源质’的共鸣，太美妙了……”
楚风眼神一凛。毒蝎果然是为了唤醒卡奥斯！他不再言语，脚下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无视其他杂兵，直扑阴影中的毒蝎！光棒顶端光芒大盛，凝聚成一道炽烈的光束，带着净化一切的意志，撕裂空气射向目标！
毒蝎嘴角的笑意不变，身体诡异地扭曲，如同没有骨头般避开了光束的直击。光束擦过他身后的金属支架，将其瞬间熔断。同时，他指尖的幽紫能量猛地暴涨，数道更加粗壮的能量丝线如同毒蟒，从不同角度缠向突进而来的楚风！
“别急啊，夜枭。好戏……才刚刚开始。”毒蝎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
楚风眼神冰冷，光棒在手中急速旋转，炽白的光芒形成一道护盾，将缠绕而来的幽紫丝线瞬间弹开、灼断！他速度不减，继续逼近！两人之间，炽白与幽紫的能量激烈碰撞、湮灭，爆发出刺目的闪光和能量乱流！
狭窄、冰冷的维修通道内，林默正紧张地用便携扫描仪检查凌晓的生命体征。
“体征稳定……灵能波动极度低迷，但……稳定？”林默看着数据，有些困惑。刚才那恐怖的爆发和失控，仿佛耗尽了凌晓所有的力量。他体内的灵能如同耗尽燃料的引擎，陷入了一种异常的、近乎枯竭的沉寂。连带着那些具象化的荆棘图景，也暂时隐没不见。
就在这时，凌晓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头痛欲裂。刺鼻的机油味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昏倒前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回：楚风冰冷的宣判、绝望的崩溃、毒蝎的低语、荆棘的疯狂、还有……那道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嗡鸣……
“你醒了！”林默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后怕，“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凌晓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痛。他尝试转动眼珠，看清了林默那张写满紧张的脸，也看清了周围狭窄、布满管道的环境。外面隐约传来的爆炸震动提醒着他身处何地。
“楚……楚风呢？”他声音嘶哑地问出第一个问题。
“夜枭长官……他在下层能源区，拖住毒蝎。”林默声音低沉，带着担忧，“情况很糟，毒蝎的目标是你体内的‘源质’碎片……他要用它唤醒卡奥斯。”
凌晓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无力。
“别乱动！你刚失控过，灵能透支严重！”林默连忙按住他，“我们必须离开这，去更安全的深层节点汇合点。夜枭长官启动了‘断源’计划，我们还有机会……”
凌晓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闭上眼。巨大的疲惫感和冰冷的绝望感再次包裹了他。他是钥匙，是灾厄的源头。楚风在为他战斗，而他却像个废人一样瘫在这里。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剩下被争夺和被毁灭。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从他意识深处传来。
不是荆棘的躁动，也不是毒蝎的污染。
而是……那个沉眠的、被楚风称为“混沌源质”核心的……光点。
它依旧沉静，但似乎……亮了那么一丝？
如同在无边的黑暗深渊底部，一颗星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感觉极其短暂，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它带来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安抚？一种深沉、古老、如同大地般厚重的稳定感，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翻腾的绝望和混乱的余烬。
凌晓猛地睁开眼，涣散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东西……重新凝聚了起来。
他看向林默，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力气：
“扶我起来。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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