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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俞府内依旧是灯火如昼,王府外一队身着黑衣铁甲的禁军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俞府。他们手持长刀,眼神冷冽,望着俞府紧闭的大门。

俞茵回到房间,摘下发簪,正打算梳洗一番,好好睡上一觉,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她不由得喊了两声:“纯儿?纯儿?”

纯儿闻声赶来,推开门,关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俞茵秀眉微蹙,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慌慌的,我去后花园走走。”

“老爷刚才唤我去前厅接待贵客,说是有大人物要来,我今儿个怕是没法儿陪你了。”

俞茵点点头:“行,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纯儿想了想,从柜子里拿了件披衣,给俞茵披上:“小姐,外头凉,披这个,免得冻着。”

俞茵笑着说:“好。”

一声令下,禁军的铁蹄踏破了俞府朱门,为首之卒手持圣旨,大声喊道:“俞鸿祯与边疆叛军勾结,意图谋反,斩立决。”言罢,禁军冲进俞府,挥起屠刀便砍向面前手无寸铁的人,刀光剑影间,生灵涂炭,俞府上上下下,仆人、侍卫,甚至是无辜的家眷,都未能幸免。

大红灯笼掉落在地上,其上溅染了斑斑血渍,烛火忽闪。为首的一名禁军朝着俞府毅然掷出一把烈焰,霎时之间,烈焰腾腾,火舌肆虐,迅速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俞茵感到夜色已经深,心生几分倦意,想要回房休憩。甫入庭院,只见院中景象骇人,尸体如同被遗弃的木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地上血流成河,宛如一条赤红的绸带,显得格外刺眼,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俞茵心急如焚,急忙寻找爹娘,“爹!娘?!”无人回应。

火势愈发汹涌,映照出一名黑衣人的身影,他手持利刃,寒光一闪,继而又有一具身躯无力地倒入血泊,染红了周遭的混乱。

俞茵的双手颤抖不已,紧紧捂住颤抖的唇,目光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俞鸿祯的气息已近微弱,却仍强撑着一口气,艰涩地问道:“究竟是何人,要置我于死地?”

那禁军开口说道:“谋逆之徒,皆当夷灭九族,此乃宸王之令。”

俞父看到了俞茵怔住的身影,唇齿间艰难挤出两个字:“快逃!”禁军又朝他补了一刀,最终他倒在了血泊中。

那禁军倏地转身,一双狠厉如鹰隼的眸子,直勾勾地锁定在俞茵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迫,她后退一步,双腿不由自主地发力,提起裙摆开始跑。他手持利刃朝她追来,她发了疯的往前跑不敢回头。直到她躲在黑暗处的小巷,才夺过追杀的禁军。

待周遭的一切重归寂静,俞茵喘着粗气,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暗暗发誓:宸王,我要杀了你!

几日后。

熙攘的街道上,人群如织,偶有一瞬,几匹骏马拖拽着马车,宛若一道疾风骤雨,自人潮中惊鸿一瞥,掠过之处,只余下一道残影与飞扬的尘土。俞茵身披一袭黑衣,头戴斗笠,斗笠边缘轻盈垂落,如同薄雾轻笼,遮掩了她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巴和微微抿紧的唇,透露出几分清冷。

忽地,前方人群攒动,喧嚣之声不绝于耳,隐约间,她听到有人在谈论俞府之事。她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挤入人群之中。一张告示赫然映入眼帘,告示之上,墨迹如龙飞凤舞,写着俞府所背负的“罪名”,与边疆叛军勾结,意图颠覆朝纲。

旁侧有人慨然感叹:“这俞府,世代忠良,如今却与边疆叛军勾结,企图谋反。终是引来了报复,一场大火,将整个王府化为灰烬,满门上下,无一幸免,唉,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谋反之徒的下场,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是啊!死得其所。当今圣上没有派遣兵官详查此事原委,亦未悬赏缉凶,以正乾坤。此中深意,岂不昭然若揭?”

闻言,俞茵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此时,一位官兵蓦然现身,大声喊着:“让开!让开!统统都让开!”

先簇拥于公告牌前的百姓,闻令纷纷退避一旁,让出一条道路。那官兵手持沾满浆糊的刷子与崭新的告示图纸,走到公告牌前,随后动作粗鲁地将手中的新告示贴在了俞宏鸿祯谋反全家遭戮的旧告示之上。

待官兵离去,众人又瞬间将公告牌团团围住,顷刻间,议论之声四起:“新罗公主与二皇子的和亲大典,竟定于后日?”

“听闻当朝二皇子,身有残疾,才疏学浅,性情乖戾暴虐,容貌亦不堪入目,且久不问政事,实乃朝廷之蠹虫也。若将女儿嫁予此人,岂不是去白白受罪?”

“那凶顽之徒,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芥,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公主出身尊贵,正当妙龄,只可惜命运弄人啊……”

听闻此言,俞茵身形微滞,将头顶的斗笠按低几分,将容颜遮掩愈深。

入府前夕,和亲随行的队伍犹如长龙般蜿蜒浩荡,穿越京城繁华街道,所过之处,皆引来众人瞩目惊叹。世人女子却未心生半点羡慕之意,纷纷议论新罗公主真是命运多舛,竟嫁得当朝残废无能的二皇子。

莘琓身着织金绣凤长袍,袍质柔软光滑,贴合其身姿,曼妙曲线尽显无遗。头戴璀璨宝石镶嵌冠冕,更添几分娇美。此刻,她端坐于金辇中,宛若仙子降临尘世,四周珠帘轻垂,随风摇曳,悦耳之声响起。

莘琓却只是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脑海中回响起了父皇说过的那句话:“为了两国交好,即便那中原二皇子身患残疾,你也要嫁去,此乃天命。”

她试过割腕自尽,以死相逼悔婚,却未能撼动父皇的决意。他甚至以母亲的命运作为筹码,威胁她若不遵从,母亲一族将失去在新罗的王室地位,而母亲在后宫本就势微,若再失去舅舅的支持,更是举步维艰。

母亲的无奈与逼迫,让她彻底心死。她那时候就明白了,她只是权力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

至于那位中原的二皇子,她心中冷笑,那就要看看他能否受得住她这一针了,她紧握银针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莘琓将沾有迷药的银针藏在袖口,轻瞌双眸,四周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金辇猛然一晃,莘琓急忙伸出手,扶住车厢边缘,才稳住身形。

一群劫匪突然出现,直接刺死了最前面的士兵,护卫们见状,纷纷拔剑出鞘,迎上前去。轿外,刀剑相击的声音清脆而刺耳。莘琓蜷缩在轿中,双手紧握,不敢贸然外出。一支利箭穿透轿帘,划破了莘琓的脸庞,她尖叫着从轿辇中逃了出来。

眼前,一片混乱。劫匪与护卫厮杀成一团,刀光剑影交错,血花四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莘琓捂着脸拼尽全力往前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指莘琓背心。莘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俞茵突然出现一把拽过莘琓,将她拖入身旁的船只中。

小船晃晃悠悠地飘在睢河之上,俞茵拨动手中的船桨,快速逃离了睢河。劫匪追到岸边,望着远去的小船,只得作罢。

莘琓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着。她抬起眸子,看向俞茵,她一袭黑衣随风而动,脸上带着的黑色面巾在风中微微拂动。她握紧了手中藏在袖中的匕首,下意识地蜷缩在角落,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美目之中满是警惕与谨慎。

俞茵只是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心安。莘琓复又小心翼翼地望向俞茵,许久,才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此事说来话长。喏,包袱里有干净的布帛,你先拿去擦一擦脸上的血痕吧。”

莘琓顺着俞茵的视线垂眸看向脚边的包袱,复又抬头看向俞茵,轻声道了句谢。

随着船只的停稳,莘琓站起身准备下船,脚下一软,身形微晃,俞茵及时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目光对视的那一刻,风吹落了俞茵的面纱,露出了那张惊艳绝伦的面容。莘琓身体一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屋内,烛光如细碎的繁星般微微摇曳,昏黄的光晕如同流水般倾泻而下洒在铜镜上,为其镀上了一层柔和而略带斑驳的光泽。镜中映照出少女清秀的容颜,她的指尖轻轻滑过那道疤痕,眸底漾起一丝涟漪。

身后突然传来门扉吱呀一声轻响,打断了莘琓的思绪,镜中出现了俞茵的身影。她并未转身,只是依旧凝视着镜子,自顾自的说:“我乃新罗皇室之女,却似浮萍无根,未得父皇半点垂怜。如又今被当作棋子,用以与中原皇子联姻,连现在这已毁的容颜,也会成为笑柄,命运何其弄人……”

俞茵望着她的背影,垂下眼帘,轻声说道:“今朝圣旨已下,满城都在张贴告示寻你,我护送你回王府吧。”

莘琓闻言,脸色霎时如同被霜打的桃花,微微一白。她转过身来,直面俞茵,那道疤痕在烛光下更显凄楚。“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回去?”

闻言,俞茵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她,这也不是她预想看到的场景。原本,她救下莘琓是想成为她身边的婢女,从而借机随她入宫,可如今莘琓不愿意回宫,打乱了她的计划,看来得另想法子入宫了。

莘琓眼中噙着泪,看向俞茵,随后游移,落在那张与自己宛若镜中倒映的脸庞之上。她走上前一步,抱住了俞茵,“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救我。”

俞茵正欲启齿回应,忽觉颈间传来一阵尖锐而剧烈的刺痛,紧接着,她脸色瞬间脸色煞白,眼眸中的光芒也在刹那间黯淡下去,最终意识模糊晕了过去。

莘琓拿着沾有迷药的银针,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俞茵,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眸中却透着冰冷的寒意,“我和你无亲无故,你却要救我,难道就没有过一丝防备之心吗?这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么讽刺。说来也巧,你这张脸……可真是我翻身的关键呢。至于那残废无能的二皇子,哼,你以后自求多福吧。”

待俞茵再次睁开双眸,她愕然发现自己正端坐于轿辇之上,身着一袭织金绣凤的长袍,头戴璀璨宝石镶嵌冠冕。她慌张地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是一支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

“这是哪?”

轿子旁边,一个满脸涂着浓厚妆容的女人闻声而来,她手中拿着一把红绸扇子,脸上挂着堆满笑容的褶子,轻声说道:“哎哟喂,公主您可算是找到了,真是让老奴好找!这一路可真是辛苦了,公主您金枝玉叶,定是受了不少颠簸。您先在轿中歇息片刻,不久便能抵达王府了。”

俞茵闻言,心中更是惊愕万分,王府?宸王府?再低头看向身穿的嫁衣,是当初救下莘琓穿的那件。她沉下眼帘,思索片刻,双手轻轻交叠置于膝上,端坐好。

终于,轿辇停在了王府的大门前。俞茵由下人小心翼翼地牵着,从轿辇走下。她抬头看向整个诺大的王府,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宸王府。”

我来报仇了。

宸王府大门前,莘琓悄然潜伏在墙后,她笑意凛然,“俞茵,谢谢你的这张脸了。”片刻之后,她身形一闪,隐入街巷,消失在眼前。

夜晚,前来布置房间的丫鬟们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待一切收拾妥当,俞茵吩咐她们,“你们都下去吧。”侍女向俞茵微微欠身,“小主以后就在这住下吧,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最后一个离开的丫鬟在关门之际,回头望向俞茵,“奴婢是怀兰,日后便是王妃您的贴身婢女了。今儿个王爷特地吩咐过,他因事外出,不在王府之中,王妃您就自行安置,早些歇息吧。”言罢,她合上了房门。

俞茵将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立刻警觉起来,靠近房门,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那脚步声渐行渐远,俞茵推开了房门。

一个黑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她心生疑惑,王府怎么会有打扮如此奇怪的人?于是,她便跟上去看看。

她紧追几步,想要看清那黑衣人的真面目时,只见黑衣人消失在眼前,俞茵怔怔地站在原地。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难道是我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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