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见再次躲闪,单手抓起花瓶,紧接着双手半举在空中,作势要往地上砸。
屋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他赌对方不想惹上麻烦。
下一秒,黑衣人的动作果然停下,刀尖却依旧朝向自己。
两人僵持着,黑夜中无形的压迫感挤压着谢不见,此时的他简直就像给砧板上的肉,随便就能来上两刀。
谢不见举着花瓶缓慢地向后窗挪去,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了,换左手抓着花瓶右手向后探去,眼神紧紧盯着黑衣人,对方的步伐也随之一寸寸移动。
“嘎吱——”,推至一半,窗户忽然发出轻微的声响戳破寂静,推窗的手石化在空中。
幸好脚步声已经远去,谢不见立马抽回右手朝身体前倾的黑衣人做了个“停”的手势。
双方停息片刻,随后谢不见右手借力窗台,一个翻转飞出窗,在黑衣人的注视下将花瓶放到窗旁的桌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对方的视线内。
第二天午时,杨海照例喊上谢不见跟自己一块给惟凌宗的弟子送去膳食。
谢不见应了声,有条不紊地装好饭菜,拎起食盒,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杨海面前。
见他心性有所稳定,手脚麻利许多,杨海夸道:“今日有长进,好好干。”
谢不见咧嘴笑了起来,整个人透着莫名的憨,说道:“多亏了杨大哥。”
杨海满意地点点头,“跟我走吧。”
两人来到客舍的院子里,今天的石桌前依然只有三人。
杨海率先拿出盒中的菜,身后的谢不见则低垂着脑袋,绕至一旁将食盒放在桌面上。
经过鼻子的暗地努力,终于闻到那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暗香,是昨晚那个黑衣人身上所带的香味。
还挺近的,现在离他最近的,谢不见将手中的饭放下,装作不经意间向气味的来源探去目光。
二人视线相接,是穆觉音。
谢不见避开视线,手上的动作没停。
王家和穆家不都是深受当今圣上重用的吗?近些年来王家确实是有些族中子弟入朝当官了,不过都是小官,跟穆家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怎么会?
想着想着,谢不见整个人好似被点通,原本平静的脑海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穆觉音似有察觉,眼中那层淡然被拨开,露出原本深邃,夹杂着些许精光望着自己。
怀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谢不见看着食盒中的茶壶思索几秒后,左手抓着壶身直愣愣地放在穆觉音附近。
对方眉间不可察觉地微蹙,双眼微微眯起,眸子瞬间染上几分危险的气息。
谢不见心想道:果然是她。
之后,两人之间没再有眼神交流,各有各的心思气氛泛着丝丝诡异,直至谢不见离开。
夜深,谢不见照样穿着那身装扮,来到昨晚的地方,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门口传来动静,藏在角落的谢不见原打算借着月光观察了一会儿来的人是不是穆觉音,下一秒那人便开了口。
“出来。”
这下没错了,谢不见品着她的语气,冰冷的无情中蕴藏着丝愤怒,自己出去应该不会被大卸八块吧?
谢不见从角落里出来,穆觉音手上匕首的刀身映着月光晃了他一眼,他识趣地站在离她三步之外的地方。
穆觉音也是昨日那身黑衣,转过身来说道:“昨晚我放过你,今天你还敢暴露自己在我眼前晃荡,活腻了?”
谢不见一听这是要动刀子,急忙小声劝道:“此言差矣,穆小姐……”
他的话刚一出口,穆觉音冷声打断:“不要叫我。”
谢不见立马噤声,随后改口道:“您,您聪明绝顶,武艺超绝,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你再扯皮。”
眼神似利箭朝自己袭来,谢不见恭维的话到嘴边又生吞了回去,摸了摸鼻尖,恢复了些正经样,“我白日里挑明身份,无非是想和您合作。”
“诚意。”
“您想查的,我可以提供些线索。”
他知道?穆觉音抬眸,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等了几息的时间都不见穆觉音说话,谢不见心底做好准备,正打算悄悄移到窗户溜走。
望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中带着点神秘的人,虽然不知道他的来路,但她时间所剩不多,所受的阻碍比他大的多,穆觉音思忖片刻:“什么线索?”
谢不见心里松了口气,站稳后说道:“有关王家家主王士章杀人的线索,其余的要等我们合作之后才能说。”
听后穆觉音问道:“你想要什么?”
“能不能共享一下您手头的线索。”
穆觉音一口回绝:“多了。”
谢不见不死心道:“一半也行。”
“不行。”
接二连三地拒绝,谢不见深吸一口气,“三条,这是我的底线。”
“可以,但我要多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身份不便,你虽然不会武但轻功不错,接下来你去探王家人住的院子,我可以帮你但具体方法——”
说到一半,穆觉音收起匕首,从怀中掏出用纸包起来的东西,揉成团隔空丢给他,“吃了。”
谢不见单手接住,边打开边问道:“这什么东西?”
“有解药的毒药,若合作达成,我会先给你半粒解药。”
“不用了吧?”谢不见手上动作一滞,试图说服她:“大家都知道彼此的身份,这阵子封山除了买物资的人,谁都出不去,你不用——”
穆觉音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是谁,但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有腰牌,明天我送饭的时候可以带给你瞧瞧。”
穆觉音没说话静静伫立在原地,在黑夜中注视着他。
也对,人与人之间不存在怀疑都是假的,谢不见妥协道:“行,我会吃。”
同时也默默摸上腰间备好的毒药和半粒解药,最终还是用上了。
“你说巧不巧,我也带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双方都服。”
“上次交手你也知道的,我不会武只会点轻功,为了保证你不半夜来杀我。”谢不见摸出黄纸包的毒药,用手捏了捏,抛给她:“这样做确实对你跟我都好,半粒解药我待会也给你。”
穆觉音接过看了会儿,语气颇为认真道:“你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谢不见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再看看对方的,“我俩谁看起来像是好人?你放心,我人品跟你一样可信。”
说完,穆觉音没搭话,二人之间沉默片刻。
谢不见再三保证道:“也不是人人都想要你的命,我不是什么为了杀你顾不上自己性命的,我惜命的很。”
“可以。”穆觉音应下,接着拿出半粒解药向他靠近。
两人互相看过之后,穆觉音麻利吞下,顺带一把掐住谢不见,将他手中的毒药塞进他嘴里,确保吞下后才松开。
“咳咳咳、咳咳。”穆觉音的动作太快,谢不见反应过来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摸了摸被掐疼的下巴,语气似有幽怨:“就不能轻点吗?”
穆觉音瞥了他一眼,自己挪到有些微光的窗户旁蹲下,“过来。”
谢不见刚蹲下,穆觉音就开始用手在地上比划了起来,“王家人住的院子,这里是王家家主王士章的,这是他的书房也是他住的地方,护卫不是一般的多。”
谢不见咂咂道:“他和王夫人之间的夫妻感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穆觉音扭头:“你的目的是这个?”
“那倒也不是,我就问问。”谢不见悻悻道。
继而他又问:“话说,这里守卫这么森严,你怎么进去的?”
“我姓穆。”
谢不见被这话噎住,穆王两家明面上还是要维持好关系的,他一时间倒是忘了
“他的书房是一个突破口,我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谢不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记得你大师姐说过早知道跟姓木的那个溜了,这个姓木的应该不在这个世上了。”
木家木云雷,穆觉音对这个人记忆深刻,是因为之前的会晤他经常什么也不留就偷跑出去玩,奈何木老太君十分宠爱,碍于木老太君的面子,王家对此还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刚开始木家还找人,后面玩够了就自己回家,大家也就习以为然了。
“有什么证据?”穆觉音问道。
“我没有但别人有,我看到了木莲花流苏,说是在后山捡的,后面又有人跟我说它原来是带着血。”
“而且我去后山捡柴的时候发现了沾了血的泥土。”
穆觉音听后心下便做了决定,“我要那个东西,而且明天晚上你就得行动,届时我会帮你引开护卫,机会只有一次。”
谢不见睁大双眼,“这么突然?”
穆觉音解释道:“后天比武环节要开始了,王士章必然会出席露一手,推算下来他这几日应该要渡化戾气,功力应该会有所下降。”
王家功法有点邪门他是知道的,习得越多自身的戾气就会越重,戾气不除,非死即疯,寿命也不会太长。
除了温长澜他爹王问言能学完所有之外,王家鲜少有受得了这个的。
十三年前追霞山之战王问言身死,之后王士章功力大涨,一年之后奉中城出现人口失踪,那些人八成被渡了戾气死了。
“行,但我有个顾虑,先说好,别动刀子。”
穆觉音一听事情有些不简单,“你先说,之后我再定夺。”
谢不见眼珠转过去看了她一眼又收了回来,“我感觉我的身边有眼睛,但是这个眼睛除了监视我,偶尔还帮我一把。”
“什么意思?”
这四个字语气不太对,谢不见边思考边慢慢说道:“不知道是敌是友。”
“那你今晚与我见面,这个眼睛岂不是还帮忙了?”说着,穆觉音无声地用右手将匕首推出。
谢不见伸出食指小心地将出鞘的匕首按了回去,斟酌道:“别冲动,只是不太清楚,怀疑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格外的顺利。”
确实挺顺利的,每晚偷摸放迷药到蜡烛里时都没被准点吹蜡烛的杨海发现。
另外,据他所知,杨海一直都是在厨房干活,似乎没去过捡柴。
穆觉音:“是与你送饭菜来的那位?”
谢不见黑布之下扯出个些许狗腿的笑,夸道:“要不说您聪明绝顶,一猜就猜中了我心中所想。”
“我只是单纯觉得你和他都不简单罢了。”穆觉音继续补充道:“明日,还是这里,同一时间。”
谢不见:“能不能给我搞套夜行衣,我这衣服容易暴露。”
“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谢不见老实地说道:“没了。”
完事后穆觉音来到门口观察四周情况,准备离去,正在她聚精会神地观察时,谢不见声音突然冒出,说道:“对了,我在这叫林无。”
门上的手力度多了几分,穆觉音咬牙切齿地说:“不需要知道,谢谢。”
“这不是礼尚往来么。”谢不见话都没说完,对方连个影子都没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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