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雁盯着他不说话，一副深思的表情挂在脸上许久，谢不见只觉得无趣收回视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好喝吗？”
片刻后，陆行雁突然也如同谢不见先前那般笑了，不过比他多了丝玩味。
“茶里下药了？”谢不见好奇地仔细看了看手中茶，语气没有特别在意，“放心，我还没真的喝下去。”
陆行雁自顾自地说道：“药效应该开始了。”
谢不见闻言瞥向他，隐约拿茶杯的手有些使不上劲，暗自挪了挪腿后瞧见对方眼中隐约的兴奋开始戒备道：“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陆行雁一脸坦荡。
谢不见不明所以，试探道：“你该不会看书看多了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了吧？”
“你猜？”
被自己的话噎住心口，谢不见趁着尚有丝力气体面地放下酒杯。
“寻常人还有点力气的时候，都会挣扎着跑出去，你倒神奇也不跑。”陆行雁边说着心思却不在他身上，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谢不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后问道：“你打算把我放在哪里？”
“地上。”陆行雁视线扫了下地面，随意指了个靠墙的地方，“这儿吧。”
又凉又硬的地砖躺一晚上，他会直接得风寒吧？身上伤口隐隐传来阵痛似在抗议，谢不见决定为今晚过得能稍微舒适点，开始拍起马屁：“素闻陆师兄英俊潇洒且为人正直善良……”
陆行雁摆手打断他，大言不惭道：“在别人看来我这副长相确实是会善良的样子，但我必须告诉你床是我睡觉的地方。”
对方笑眼中那几分毫不掩饰的嫌弃，谢不见也不恼原地坐下，“今日一看，果然是传闻。”
“所以说，不靠谱的消息少听。”说完，陆行雁转身去把绳子翻找出来。
片刻后谢不见已然失去力气，被陆行雁反手绑了起来随手丢去墙边。
“来来来，先洗把脸。”
陆行雁在药箱里扒拉了好一阵找出个药瓶，打开闻了闻后一股脑儿地倒进旁边的木盆中。
眼前这盆有些泛绿且闻起来奇奇怪怪的水，谢不见刚想开口拒绝却被陆行雁用脸巾一把盖住整张脸。
搓了好一会儿，谢不见感觉自己脸上的皮都要被搓掉了，陆行雁才罢手。
“原来你长这样啊。”陆行雁用食指和拇指摩挲自己的下巴，眉眼微皱在一块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谢不见状似不服又夹杂几丝好奇问道：“长这样怎么了？”
陆行雁站起来转过身朝不远处的书桌走去，避重就轻丢下一句：“没什么，有些眼熟罢了。”
谢不见不解道：“就这样？”
陆行雁顿在原地几秒盯着谢不见，突然想起他像谁了。
谢不见捕捉到他眼中细微的疑惑，问道：“像谁？”
收回视线，从书桌上拿了些纸和笔墨到另外一个桌子上，陆行雁坐下开始研墨嘴上还不忘回道：“你小子心思也不藏好点，我很为难的。”
在真相周围徘徊始终无从知晓，谢不见突感周身有些疲惫，闭上双眼直白道：“既然为难的话，那你直接告诉我得了。”
陆行雁语气带着些许调侃：“真是稀奇，都说白玉阁的潜夜楼消息最是灵通，你还要来问我？”
谢不见心下又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陆行雁慢慢说道：“白玉阁由云、风、雪三个部分组成，分别对应云川楼、潜夜楼、负雪楼。云川楼负责白玉阁整个运转，潜夜楼负责消息打探，负雪楼则是杀人。若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潜夜楼的人。”
惟凌宗的掌门与白玉阁的某位交好，人家的弟子知道的事情估计比自己还要多，自己还像无头苍蝇飞来飞去找真相，谢不见心里有些烦躁，语气还是如常道：“随你怎说。”
陆行雁却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便开始专心画了起来。
二人之间沉默良久，谢不见突然问道：“他会让我去惟凌宗问个明白吗？”
陆行雁手中的动作没有停，目光在纸上和谢不见之间游走，“你就差把自己脱个精光丢在这么多人面前了。”
“你想知道的就这么重要？”
谢不见用尽力气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闭上眼：“你要是我，你也好奇。”
“我不会。”
闻言谢不见眼睛露出条缝瞥了陆行雁几秒，合上眼睛后嘴边掺着零星笑意，说道：“师兄，其实我和你挺像的。”
此话一出笔尖停顿，墨在纸上晕开，陆行雁眼底铺上层暗色。
“都嘴硬。”
不知为何陆行雁听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后睨了他一眼，在心里吐槽道：谁与你一样。
陆行雁完成后将笔放下，待画上的墨干后，小心贴身收好回去复命。
准备睡觉时，路过躺在地上的某人陆行雁忽然善意溢出，不小心丢了张被子在地上。
刚睡着没一会儿的谢不见被砸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感觉周身力气回来了些，把自己拖进被子又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穆觉音也没闲着，换了身打扮独自来到王家主院要求见早已被控制住的徐若沐。
“穆小姐请回吧。”领头说话的正是王道重的手下。
穆觉音没有说话，反而是拿出块玄色令牌递了过去，“把它交给王道重前辈，他自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人接过令牌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穆小姐请稍等，我这就去。”
一盏茶的功夫，那人折了回来态度颇为恭敬地将穆觉音请进议事的大厅，接着便悄无声息地退下。
王道重坐在主位上眼神仍旧盯着那块令牌，穆觉音向他虚虚行了个礼，直接说道：“我要见徐若沐前辈。”
反观王道重却是不紧不慢，收回视线沉思片刻后开口：“这件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可代为传达。”
明明上面已经有了这么明确的意思，王家人总是喜欢推三阻四的。
穆觉音面上维持礼节，有种好言相劝的意味，说道：“晚辈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前辈不要过多为难。祖父说了，万一出了什么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以，把那个人交出来，我会让你见到她的。”王道重站起身走到穆觉音前，将令牌递了过去，“那个人总不能是上面下来的人吧。”
穆觉音接过令牌，声音似有些幸灾乐祸：“晚辈倒是有些好奇，如果他死在王家，也不晓得王家会是什么光景。”
听出穆觉音的言外之意，王道重眉间顿时漫上肃色，“你什么意思？”
“晚辈只是说了句不该说的话罢了，前辈又何必当真呢？”说完穆觉音便微笑着虚虚抱了个拳，走到厅外随意指了个人，“让他给我带路吧。”
那人望向王道重，相比穆觉音的轻快王道重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点点头同意，却在目送两人离开时脑海中莫名浮现这丫头她爹的身影，也是一模一样，他总有种感觉，今日的王家与那时一样，未来渺茫。
屋内——
“晚辈穆觉音见过前辈。”
“我当是谁要见我，原来是你。”说罢，徐若沐坐在桌前轻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道：“还不如是王家人，坐吧。”
穆觉音没有客气，坐在了徐若沐的对面。
“晚辈前来，只是为了问一件事。”
“什么事？”
“那些失踪的人，是王士章杀的吗？”
“你问我那些人真的是王士章杀的吗，穆小姐你莫不是——”正说着徐若沐话语一顿，嘴边浮出抹讥笑，心情颇好地倒了杯茶说道：“王家的报应终于要来了。”
“徐前辈，我此番前来只是想说这件事的原因就只有这一个。”
“什么意思？”徐若沐的笑容渐渐收起，指尖上的力气也逐渐增大，“十五年前叫我闭嘴，现在也叫我闭嘴？”
“祖父说，徐前辈是个明白人。”
“明白人。”这三个字从徐若沐的嘴滚了遍里蹭了出来，“这穆老爷子的劝告实在是——”
穆觉音半垂眼帘，状似听不懂徐若沐语气中的讽刺之意，说道：“前辈若是照做，有一丝生机。”
“生机？那你告诉我生机在哪儿？”
穆觉音站起身，郑重道：“穆家、上面的面子还有我的命。”
徐若沐听后沉默不语，一口将杯中剩下的茶水饮尽，像是要把心中的不甘一饮而尽，话锋一转问道：“今晚那小子跟你是一伙的？”
又是他，祖父临行前的叮嘱，徐若沐的试探一连串闪过她的脑海，这个人真正的来头到底是什么？
来不及细想，穆觉音便回道：“前辈在说什么，晚辈听不懂。”
徐若沐站起身走到穆觉音身旁，声音轻了许多：“看在你爹娘的面上，我奉劝穆小姐一句，莫要与他走的太近，也别入你爹的后尘。”
提到双亲，穆觉音的双眼骤然睁大，目光中的惊愕浸着几丝哀伤，呼吸有瞬间停止。
她稳住神色后说道：“多谢前辈，还请前辈尽早选择。”
良久，徐若沐说道：“明日，我会给出答案。”
送走穆觉音后，徐若沐望着紧闭的木门若有所思，就连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黑衣女子也没有去看一眼。
徐若沐开口问：“她也是这样觉得吗？”
“主子说，生，才有希望。”
“那是对未尽之事。”徐若沐转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边拎起茶壶边说：“我杀了王士章，把那个地方清了，还掘了那人的坟，留了个祸害给王家，我要做的都做完了”
“至于那个孩子，是我没能护住他，只愿他能解解气，下辈子遇见个好人家。”
那黑衣女子望着眼神些许空洞如同槁木的徐若沐，没再接话。
“我已经暂且稳住那丫头了，剩下的看你们的了。对了，她爹是穆齐远，鹤冲与他一向要好，如若不出意外，是要喊鹤冲一声干爹的。”
提及那个名字，徐若沐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笑容灿烂却有些许模糊的脸。
如果他在的话。
她放下茶壶拉回自己的思绪：“这样下去，要是还没赢，她迟早要步入她爹的后尘。”
黑衣女子看了她一眼：“主子，自有思量。”
“我心意已决，让你家主子不要担心。再说，都布置这么久了，总是要有一个人当先头的。”
徐若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别的不敢说，这点她肯定羡慕我。”
“太晚了，我得好好睡一觉，明天可是我的重头戏，我做到了答应好的事，让你家主子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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