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不光是谢亭生，所有听到的人都不可置信，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人人惶恐。
天应深吸口气，道：“昨日我分与你们的卷轴在你们触碰那一刻就已同你们结合，所以仙门自是能感知到你们，但他……昨夜我收录时发觉他的卷轴已经消散。”
谢亭生问：“为什么会死！”
“如今并未找寻到尸骨，所以还未查明。”
谢亭生忍不住质问：“这不是仙门吗！为何还会有人不明不白就死了！”
天应眼神一凌，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仙门是什么地方？仙门就不会死人吗？我告诉你，你现在拿你腰上那佩剑往脖子上一抹照样会死，不信可以试试，没人拦你。”
谢亭生顿觉自己失态，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为何在天应讲师的嘴里却那么稀松平常。
这时，不知是谁开口道：“文兴昨日就坐在他身旁。”这个他，很明显就是谢亭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将矛头对准他。
谢亭生怒极反笑：“你们是说我杀了他？”
“你是祸害，就算不是你，那也因为你，不然为何死的偏偏是他……”
那人话未讲完，天应周身散发出一阵不可阻挡的气息，并没有威压，却令众人不受控制般坐下执笔，继续画着所谓符咒。
天应冰冷扫视他们，道：“你们有这时间不如把天眼开了，揣测便可将人复生？”
所有人都未继续言说，并不是不想亦或不敢，而是被天应用法术压制住不能。都在执笔绘制符咒，但思绪全然都不在符咒。
终于，天应松口：“你们走吧，今日我也不能再教什么了。”
随即禁制解除，众人恢复自由，但一时间都未有动作。直到一人离开座位，所有人才纷纷逃一般的出去。
谢亭生等众人走后才起身，却被天应叫住。
“坐。”随即天应也拉开一边椅子坐下。
他随意捻起一张被写得半废符纸，看着它对谢亭生问道：“你心目中的仙门应是如何？”
谢亭生道：“我以为应当是世间最正义，最安乐之地。”
“还有。”天应想都没想就道。
谢亭生只得继续：“还应当斩妖除魔，捍卫真理，救人于水火之中，为世间劈开黑暗，致使人人有所求，求之有所得。以及……减少死亡。”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应好似唇角微勾，他问道：“你真这么想？”
“学堂是这么教的。”
“你真这么想？”天应又问。
“……”
见他沉默不语，天应道：“仙门学堂的那些东西你学得不错，可惜，你来此第一天便知晓了它并非如此。或者说——不全是如此。”
天应站起身，手里依旧捏着那张符，道：“仙门里都是人，只要是人，便有私情。而一旦有了私情，他便不可能真如你所说。仙门律法管辖内公正不阿，那在此之外呢？人心是偏的，有了好东西也只会给自己身边人，没听过把宝贝都分出去的，仙门也是如此。”
天应不看他反应，继续道：“就算你一开始被拒于仙门之外，可你依旧认为仙门应是个神仙住所。但其实很多时候仙门与外界没什么不同，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历任主座都会更迭，你却认为仙门不会有死人？”
谢亭生低头道：“我的错。”
“行了，今日大概是我最后教你，我本不是教训你的。”
谢亭生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
天应道：“出了这种事，纵使与你无关，在他们心中你也只会更凶神恶煞，你愿跟着我学我还不愿让你影响他们呢。”
谢亭生唇角僵硬弯起：“知道了。“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待快离去之际又被叫住，天应笑着将手臂抬起，手里赫然是那半废黄符。
电光火石间符咒向谢亭生砸去，来不及躲避它便在他耳边炸出巨响。
他回看去，那处房柱已被炸断，裂处还有雄火在燃烧。
天应则心情大好，道：“你这‘劫雷符’画成‘雷爆符’了啊。”
回去路上，谢亭生本就不痛快，抬眼又看到了彩鸠，恨恨想着：不是凤凰是彩鸠，凤凰不要你！
‘等等！’谢亭生停住，随即兴奋起来，激动到将心中所想说出：“凤凰不要彩鸠，可它是彩鸠啊！”
说完后谢亭生抓狂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是想说：就算凤凰不要它，可它总有个名字。‘劫雷符’画错了就不是‘劫雷符’，但成了‘雷暴符’！
此地其余人看他这副疯癫模样，忍不住离远了些，但他不在乎，一路又跑回讲堂。
天应早已不在此处，谢亭生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天应住处，还没来得及敲门它就已经开了。
“你瞧，说曹操曹操到。”文兴正与另一位看起来年长不少的人闲谈，见到谢亭生来丝毫不意外。
那人也爽朗笑道：“愿赌服输，既然来了我便收他。”
谢亭生走上前去行了个礼，不知如何称呼这位长者，犹豫之际，长者眯眼笑道：“不如你叫我一声讲师，也省得你想怎么称呼了。”
天应忙摆了摆手，道：“你别忽悠人家，人家还没同意让你当讲师呢。”又对谢亭生笑道：“他是陈于愠的讲师，如今还想当你的讲师，你让他占这个便宜吗？”
谢亭生问道：“这……不是分配吗？我还可自己选？”
天应道：“的确是分配，但我不要你啊，你来了我也不愿教，你就当逃学了去了他那呗。到时就算上头知晓了也不会硬要你回去的。”
长者见他犹豫，道：“我可是仙门最有资历的讲师，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天应不屑一顾：“倚老卖老。”
谢亭生道：“我愿！很愿！”其实谢亭生刚刚并非犹豫，而是一时怔愣未能明白他们的意思，回过神自然不会拒绝。
“哈哈，正好最近有不少仙门指派的任务，明日你和陈于愠一同去了就选吧。”
“任务？”谢亭生疑惑，不应是教习符咒吗？
长者道：“我教的人都是入了仙门有一段时日的，基本符咒都会了，自然不像天应似的将你们困于讲堂。”
一旁天应道：“都说了别被他忽悠，这老家伙鬼得很，你若跟了他，基础符咒可就要自行找时间学了，他可不像我会与你们讲解。”随即笑道：“怎么样？后悔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急。”
听到此言，谢亭生确实有一瞬后悔，但也知他们这些话的意思，其实他没有选择余地。所以他还是道：“不论悔与不悔，我不会改变意愿。”
离开时，长者与他一同走着，长者也告诉谢亭生，可称呼他为青竹讲师，还知晓了徐阳也是他的学生。
两人分开后，谢亭生本想回住所，但他总感觉周围似乎不太平静。因着昨日冲击，现下他只要是在室外就一直用着‘斥魂’，试着扩大范围后，果不其然感受到他正推拒着一股微弱力量。
有东西一直跟着他！
不过因着‘斥魂’的缘故一直跟在不远处。
谢亭生收回‘斥魂’，那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身到他面前，离近看谢亭生认出这是昨日在讲堂吓他那个滞鬼。
滞鬼：“不错嘛，我还想着你再不把斥魂收了就要你好看呢。”
谢亭生对他没什么好感，加之那场惊吓就更不喜。他脾气也上来，抱臂道：“你怎么要我好看？”
滞鬼神秘一笑：“嘿嘿，你猜！”
谢亭生懒得猜，回一句“爱说不说。”继续走着。
滞鬼见他真没打算和自己闹，便飘过去伸手抓他肩膀，想阻拦一下。可他本就虚无，手臂直接从谢亭生身体穿过，没留一丝感受。
他自觉没趣，道：“昨日那场浩大的斥魂术是你施展的吧。”
谢亭生本不甚在意他所谓威胁，毕竟昨日他也听说了这鬼就是爱没事找事，但听到这话也不得不回头看去。
滞鬼见他终于将自己放在眼里，一脸傲娇道：“我可不像其他滞鬼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聪明着呢。放眼整个仙门，能做出如此强劲且又无知之事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谢亭生：无知？好吧，刚接触仙法，他的确无知。
谢亭生问道：“你想怎样？”
滞鬼笑道：“好说好说，你往后施展斥魂术时单略过我便可。我也可好好观摩观摩你这身皮肉，嘿嘿。”那笑要多淫.贱有多淫.贱。
谢亭生有些无语，但还是道：“你打算跟我多久？总要有个期限吧。”
滞鬼还真思考了几分，道：“当年陈于愠开天眼我跟了不过三个月，你吧……我没想好，你就一直略着吧，略到我执念完成那天。”
这下谢亭生好奇了，道：“你什么执念？不会是看遍天下人吧？”
“你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我是个男女不论的疯魔登徒子一样。我告诉你，我的执念可不是一般的远大。”
“哦？”
滞鬼疏忽骄傲无比，兴奋到挥舞身形上天入地，那气势就好似拯救了世界，他大喊道：“我的执念就是——长生不老！”
谢亭生：“……可你都死了。”
说完这话后忽地反应过来“合着你根本没给我结束的期限！”
那鬼哈哈大笑，不断拍手。明明是无知冷暖，不感痛痒的滞鬼，却还是笑得捧腹，就像真的笑到肚子痛似的。
谢亭生这下彻底不管滞鬼了，他是第一次见到比徐阳还能耍人的……东西。
可滞鬼依旧跟着他，似乎真的对他很好奇一般，谢亭生也不用‘斥魂’了，一如没开天眼时那般视他于无物。
那鬼还真就对他不离不弃，就连进了房屋被‘清室符’阻拦也能勾搭个女鬼聊到天明，第二天继续跟着。
再次出门，谢亭生是和陈于愠一起。
他跟着陈于愠一直走，目的不在讲堂，而是一座清风环绕，春水荡漾的湖心亭。
湖心亭孤零零坐落于湖中，因着距离看不真切，连接于岸边的长桥也没有，真真就只是一座稍大点的亭子。好在昨日陈于愠已经教过他如何御剑，不过还没实践罢了。
他拔出一线天，这几天他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拔出它了，不过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的第一次使用。
运起心法，一线天便半飘于空中。
细细一把长剑，怎么看怎么危险。
陈于愠率先迈上他自己的佩剑，一手抬于胸前，随意控制起方向，但眼神一直看着岸边。
谢亭生虽心下不安，但也颤巍巍跳上剑身，为了保持平衡还特意一脚踩住剑柄与剑身交接处的十字剑格。
学着陈于愠的样子控制剑的运作，骤然间抬起时，谢亭生心下一片刺激，不多时竟也能控制个大概。
谢亭生连同整把剑如初生牛犊横冲直撞，陈于愠都不得不躲避着，可当事人还没心没肺笑道：“陈册！你看，我会了！”
陈于愠就跟在不远处，也没反驳，只是唇角一直微勾，时刻注意着他。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落到湖心亭，准确来说是——冲落。
因为谢亭生是直接略过湖心亭平台，穿过群人也不停歇，期间还带倒不少人，直直向亭西北角圆柱撞去。
陈于愠先一步降落，在谢亭生即将撞上时一个翻身以敏捷身形拉住他，将他拽下一线天。
“轰隆！！！”
下一瞬，整座湖心亭宝顶落下，沿西南方向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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