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送韩珏雨出门的时候,觉着他爷爷十分奇怪,把韩珏雨叫走,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韩珏雨出来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到爷爷有什么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看了韩珏雨好几眼,欲言又止的。
韩珏雨又不是个死人,自然是能察觉出来的,但是他没有要替他解惑的意思。
看了眼在眼前追着蝴蝶跑得十分欢快的小狐狸,思绪不禁回到了刚刚出门时刘老头的身上。
刘老头拉着他走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他本不欲理睬,但是,想到这老头还是有点儿用处,真的把那小东西救醒了,而且头一天晚上在他床边絮絮叨叨的事情,他还是给了他几分耐心。
“小东西救你一次不容易,若是你对它无心,便让它回去吧,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去。”
天大地大,又有何处是他的容身之所呢。
他沉默许久,有些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刘老头或许是很满意他的回答,嘴上挂上了笑容,摆了摆手道:“那就走吧。”
“对了,人生于世,很多事情都只是过眼云烟,真正能放在心上,记得住的东西不多,不管为了什么来到这里,都应该好好活着,起码得让自己不后悔。”
刘老头笑容收了收,看着韩珏雨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劝慰了一句。
韩珏雨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韩大哥?”
刘青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问问韩珏雨,奈何韩珏雨一直不理人,好像是在发呆。
韩珏雨回神,看了刘青一眼,越过他往前走去,“我没事,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刘青被留在后面,挠了挠头,颇为不解,他怎么感觉刚刚韩珏雨好像生气了,虽然平常也一直是面无表情地,但是刚刚盯着他那一眼,就好像闪过了恨意。
看着在前面走得飞快地韩珏雨以及在他旁边摇着尾巴跟着跑动地狐狸,刘青终于还是懂了,就这只狐狸能得韩珏雨一点青睐,别人还比不上小狐狸一根毛发。
韩珏雨可没有心思去想刘青在想些什么,即便知道了,也只会嗤地笑一声,开什么玩笑,不就一个畜牲,怎么就在他心上了,他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为了还了它的恩情罢了,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回到茅屋,韩珏雨像是思考了良久,也像是什么也没有思考,没过多久,就趁着太阳还未下山,脚轻轻一踢小狐狸,低声说了句,“走了。”
小狐狸不知道他是想要去哪,但是听见他说话就开心,嗷嗷叫了两声,像是离弦之箭一样飞快地跑了出去,很快就剩下一个小点了。
韩珏雨关门的手一顿,看了眼已经没有了踪迹的小狐狸,这样无忧无虑的生命确实不应该和人类有太多的纠葛,最后连人都遇不上才好。
这么小,一只手就能捏死它,还是远远地躲在深山里面,过以前的日子就挺好,想跑就跑,想动就动,想玩就玩,想闹就闹。
韩珏雨没多犹豫,快速把门锁上了,然后出了门,径直往里面走去。
他并不断担心小狐狸,小东西这里比他熟,会找上来的。
可能是也走过不少次这条路了,这次韩珏雨走得特别快,而且每次和小狐狸一次走,这条路上能遇上的动物也不过就是些无害的东西,那些大型猛兽,毒蛇毒蚁毒虫之类的东西就像是退避三舍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这森山老林里面居然这么无害,但是经历多了,也发现了些不对劲,大概是因为这狐狸的原因,也不知道是它会带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韩珏雨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了又不知道从哪里跟上了他的小狐狸,小狐狸还是那副初见时的模样,身上的毛蓬松柔软,两只眼睛漆黑,炯炯有神,额上的标志鲜红如火,在烈日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嗷嗷嗷~”快点。
小狐狸不知何时从前面跑了回来,在韩珏雨身边绕了几圈,正围着他转呢。
韩珏雨好歹也跟这小狐狸相处了两个多月,虽然还是不知道他鬼叫什么,但看它叫一声,就看一眼前面,便知道这小狐狸是想要他走快点。
韩珏雨没有拒绝,顺着小狐狸的意思,走快了些许。
太阳原本很是猛烈,进入了森林里面,就感受不到太多的热量,周围慢慢昏沉下来,走了不知多久,一人一狐终于走到了第一个湖泊。
小狐狸看见湖泊像是游鱼见到了河流一般,十分地欢快,明明是个旱鸭子,还十分喜欢水。
韩珏雨也累了,走到一块大石头边歇了歇脚,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间,一声响动出现在耳边,韩珏雨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嘴角就抽了抽。
两条硕大肥美的活蹦乱跳地鱼出现在了地面上。
他觉着这个画面似乎有点儿眼熟。
然后,他就想起刚认识时,小狐狸也这么抓过两条鱼扔在他面前,以为他想吃,其实不过就是自己想吃。
韩珏雨沉默了。
小狐狸睁着一双狐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里的渴望简直要喷涌而出,
韩珏雨移开视线,无声拒绝。
“嗷嗷嗷~”
他转到哪个方向,小狐狸就跟着往哪个方向移动,嗷嗷叫着,非要吃上这个鱼不可。
韩珏雨沉默许久,还是没有扭过执着的小狐狸。
想起那天晚上刘老头在他耳边的念念叨叨,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确实过于死心眼了,的确该改改。”
说完这一句,韩珏雨没理会小狐狸能不能听懂,站起身,飞快把鱼处理了,然后架了个架子,把鱼烤了。
小狐狸一向没心没肺,也不知道韩珏雨说的话能不能听懂,从韩珏雨处理鱼开始,就一脸惊讶以及期待的盯着鱼看。
柴火噼啪作响,偶尔从远处飞来的鸟儿叫几声,又消散在天际,太阳完全沉末下去,月亮升上枝头,丛林里还有些蟋蟀的叫声,夹在风中,忽远忽近。
一道馥郁扑鼻的香味传出来,勾的小狐狸没忍住叫了两声,在林子中传出去好远,甚至还有些回声。
韩珏雨把一条鱼给了小狐狸,自己吃了一条,吃饱喝足后,小狐狸找了块干净地方,打算睡一觉,被韩珏雨脚一踢,猛地惊醒,迅速翻了个身,眼神凌冽地看向韩珏雨。
片刻后,像是认出了韩珏雨,身上的警惕才慢慢散去,又恢复了那个只知道吃的小狐狸样子。
韩珏雨一瞬不落地看完了全程,也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在小狐狸又要躺下去的时候又踢了脚。
小狐狸怒,嗷嗷声不断发出,瞬间充盈了这片天地,仿佛整片森林就剩这只活物了。
韩珏雨一只手捂了下耳朵,淡淡说了句,“走了。”
说完便迈开步子走了,也不管小狐狸是否跟上来了。
小狐狸愣了一瞬,眼见韩珏雨走进树丛里,就要看不见了,它连忙嗷嗷再叫了两声,跟了上去。
一人一狐继续赶路,寂静的黑夜里除了脚步声,似乎再无其他,就连刚刚的蟋蟀叫声都已无影无踪。
小狐狸生无可恋地跟着,头耷拉下来,凭着感觉跟着,也没有了白日里的活泼。
韩珏雨脚步没停,即便是在黑夜里也走得飞快,很快穿过几个湖泊,几个沼泽,过了深山,进入了人不敢进去的地方。
他不知道小狐狸原本是属于哪里的,但是既然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他就把它送回这里,韩珏雨看了眼熟悉的地方,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
小狐狸来到熟悉的地方,原本萎靡的心情瞬间开放了,眼睛里都染上了惊喜,看过来的时候,特别的感染人,即便是韩珏雨,也觉得送它回到这里的决定没有错。
这里的晚上很是漂亮,草丛边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绿色的荧光,围住了这一小块天地。
小狐狸似乎很熟悉这样的景色,飞快地伸出爪子一拍,然后跑到韩珏雨面前张开了爪子。
韩珏雨一愣,低头看去。
只见一只似乎是被小狐狸吓到的萤火虫颤颤巍巍地张开了小翅膀,扑簌扑簌地飞了起来,还是带着荧光,在夜色中很是亮眼。
韩珏雨盯着那只萤火虫看了许久,那抹绿色映在他的双眼中,久久不散。
直到那只萤火虫又投入了家庭的怀抱,陷在一片绿色中,再也分不清,他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小狐狸,小狐狸眼神灵动,额上的标志更加血红。
沉默了很久,在小狐狸越来越炙热的目光中,韩珏雨低头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毛发,顺着毛发往上滑,来到额头处,他摩挲了两下那个标志,然后用手盖住了它的眼睛,轻声说了句。
“睡吧。”
小狐狸很是乖巧,走了一路,早就困了,在韩珏雨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睡了过去。
韩珏雨没有什么睡意,在黑夜中胡思乱想了一通,回过神来,又似是什么也没想。
月上中天,小狐狸已然睡得很熟,韩珏雨睁开眼睛,轻轻把小狐狸放在了一块干净地方。
低头看了两秒,转身融入了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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