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奚渊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覃昭还是有种被看光的感觉,无地自容地揪紧衣襟。
哗啦啦。
池子里传来水流声。
奚渊逐步往后退去,给他留下部分空间,出声道:“你来昆仑池,就是为了站在上面吹冷风?”
覃昭走投无路,袍子已经湿了,只能进池遮挡这身装扮。
他慢吞吞地滑进水里,将头埋得很低,迅速掬起一捧水抹了把脸,试图把那些胭脂水粉洗掉。
池水没过他胸口,再低头整个人都要埋进水里了。
奚渊喉结滑动,不自然道:“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覃昭蚊子哼哼:“我丑,她们把我画的跟花脸一样。”
片刻后,他听见奚渊的声音近了点,“不丑,把头抬起来。”
覃昭不想在他面前出糗,说什么都不肯抬头,一只带着水汽的手抬起他下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上一世死之前,奚渊也是这样扳他的脸。
他心想,剑修好粗鲁哦,怎么老喜欢掐别人脸。
在看见他的脸后,奚渊很轻地“嗤”了一声,像是忍俊不禁。
那声音不大,清晰地在山洞里产生回音。
覃昭顿时满脸通红:“还说不丑,你都笑话我了!”
他试图把那只手掰开,然而拗不过奚渊的强势,奚渊解释道:“本来不丑的,只是你洗得有点花,别动。”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力胜千钧。
他一手托着覃昭的脸,一手捧起温暖的泉水,耐心又细致地帮他清理脸上的浮粉。
掌心纹路蹭过脸颊软肉,覃昭有点腿软,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动力。
当清洗到唇上的朱砂时,奚渊的眼神变得幽暗。
大拇指擦过唇瓣,反反复复搓揉,将那片犹如月季花瓣的嘴唇擦的红透,池水从指缝丝丝滑落,传来暧昧粘稠的水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过分的事。
覃昭脸上没几两肉,唯独嘴唇鼓鼓的,肉嘟嘟的,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倘若伸进他嘴里搅动,他应该会因为呼吸困难而哭出来吧……脸颊也会被手指撑得鼓起来,像含了一颗过大的饴糖……
奚渊的手越来越过分,好几次碰到了他牙齿。
覃昭忍不住说:“你把水弄进我嘴里了!”
奚渊像回过神来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气,松开他往后退去,半晌,他声音沙哑道:“抱歉。”
覃昭呸呸了两声,疑惑地看他,“你耳朵好红,很热吗?我觉得水温刚好啊。”
奚渊别开脸,隐忍地闭了闭眼。
再转过来,已经恢复常态,平静地说:“凝神,我帮你打通经脉。”
覃昭这才想起今晚的正事,再怎么丢人都无所谓,还是修复金丹要紧,他立马闭嘴凝神,放任池水中的灵力缓缓流进体内。
两人中间隔了段距离,蓝色的灵气通过奚渊指尖,穿过水流没入覃昭的身体,水灵引导那股天然的灵气,穿针引线般疏离他淤血的脉络,让木灵重新焕发生机。
虚空中,藤蔓缓慢生长、发芽,逐渐绿叶遍布。
奚渊不愧是百年难遇的修真奇才,他用水灵攻击时强悍刚硬,疗伤时又温润如玉,精纯醇厚的灵气入体,覃昭舒服得微微张开嘴,溢出一丝低吟。
奚渊指尖一顿,险些中途断掉。
覃昭老实地称赞:“好慢好舒服啊,你可以稍微快一点。”
奚渊:“……”
他施压稳住输送,懊恼地考虑,明天早课是否要教授无情道真经,他脑海里的思绪似乎太杂乱了点。
连这么寻常的对话,都能无限遐想。
一个时辰过后,疗伤完毕。
覃昭浑身经脉被打通,像是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天,醒来四肢都感到酥麻不已,他试着攒动灵气,发现绿色的光芒比之前浅了很多。
他高兴地说:“我灵力增长得好快,谢谢你,奚渊……咦,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汗?”
奚渊沉声道:“池中灵气会维持很久,你继续泡,我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不待他回答,迅速起身上岸。
他动作实在太快,覃昭眼睛一花,他已经身披外袍走出去了,连半块腹肌都没看到。
短短一瞬,背影已消失在洞口。
覃昭惋惜地嘀咕:“跑那么快干嘛,我还想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他下午偷摸去司无夜寝殿下毒时,无意中见到弟子们围聚在一起,本来以为有什么八卦,就听了会儿墙角,结果是无聊的毛头小子在比大小。
覃昭也有过中二期,能理解那些十七八的洒扫弟子。
——他们在为谁是昆仑第一雄伟争论不休。
“我师兄去年和司长□□浴过,据说司长老有一尺两寸。”
“吹牛吧,这么精确,你师兄扒下面看啦?”
“才不是吹牛,我师兄的眼睛就是尺!”
“依我看,最雄伟的应当是林师兄,他自己说是一尺三寸。”
“你们都错了,明明最雄伟的是宗主,林师兄才是吹牛,一尺三是宗主的尺寸。”
另外两人大声质疑:“胡说,昆仑上下没人和宗主共浴过,你又如何知道他的尺寸?”
覃昭听得面红耳赤,他们实在太幼稚了!
他寻思今晚和奚渊共浴,说不定能一窥究竟。
谁知道,一根毛都没看着。
他正沮丧,系统突然说:【宝贝,你今晚干得不错,主角心情增加了1000,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覃昭呆愣两秒,愤然道:“你不是在随身空间里吗,说好不偷看洗澡的呢?”
系统惊慌失措,佯装无辜:【我、我没看啊,我是刚刚才出来的,没、没、没看见他故意把你衣服扔水里,也、也没看见他帮你洗脸,更更更没看见他的八块腹肌……】
覃昭冷声指责:“你一撒谎就结巴,再偷看我就要把你封印起来了。”
奚渊的腹肌,连他都没看到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委屈地说:【不看就不看了,你不要封印我,你的随身空间太压抑太可怕了,我不喜欢待在里面。】
别人的随身空间都是剑、法器、灵符,最不济也是零嘴或灵石。
覃昭的:鬼里鬼气的鬼符,扎满银针的傀儡人偶,血淋淋的灵兽眼珠子,以及他半夜在后山挖的、准备用来制作毒药的商陆。
“没办法,我是反派嘛。”覃昭大言不惭,“总之以后你不准再偷窥了。”
系统唉声服软:【呜呜,好吧。】
覃昭泡了一次温泉后,金丹比先前牢固了许多。
他开始顺着修炼之前的心法,那些心法早已烂熟于胸,不需要翻阅任何典籍,每天闭眼凝神修行即可。
梁长老见他在修行,便让奚渊带他去初级弟子学堂。
奚渊犹豫了一下,在问过他的想法后还是同意了,为了避免他不适应,让黎筝也陪同他一块学习。
这天一大早,覃昭趴在书案上打瞌睡,他第一日上学,在长老和弟子之前到了,以此聊表诚意。
覃昭恹恹地打哈欠:“要不是梁长老帮我说话,奚渊都不想让我来上早课,他肯定觉得我这个道侣很丢人。”
系统说:【错了,他才不是觉得你丢人。】
“说得好像你知道原因似的。”
【我就是知道。】
“那你说说看。”
系统逐一分析:【首先,他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早课在卯时,有早会的话寅时就得起,你才早起一天就困成猪了。】
覃昭撇了撇嘴。
【其次,这昆仑最有名的讲师是谁?当然是你道侣本人啊,有他亲自当内阁师父教你,你还要来初级学堂干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听说初级学堂阶级森严,自有内部一套规则,连长老都不会插手干预,这才是奚渊真正放心不下的地方。】
“你说的好像他都是为我好,难道梁长老会害我?”覃昭不解。
系统安静了片刻:【梁长老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他不让你亮明身份,想必是想培养你的独自处事的能力,让你在弟子中树立威信。】
大婚当日只有高阶弟子在场,昆仑上下十几万人,并非每个弟子都认得覃昭,尤其是刚入门的初阶弟子。
覃昭说:“他要是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就不会有这种担忧了。”
系统:【你是说梁长老还是奚渊?】
覃昭没吭声。
这时候,弟子们三五成群地走进来,在看见覃昭后,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三三两两地议论起他来。
一个绑着头发、剑眉星目的弟子冲他道:“居然来新同窗了,真是年度罕见,你应该蛮有来头的吧,我叫于柏笙,你叫什么?”
覃昭不知道有什么可罕见的,点头说:“张三。”
于柏笙:“什么鬼,你现编的吧?”
系统:【?】
“璋乃是弄璋之喜的意思,出自《小雅》,叁指的是万物本源,祖师爷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没见识可以多读书。”覃昭淡定道。
于柏笙:“……”
他不悦地说:“那行吧,张三,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吗?令尊想必富甲一方咯,你是哪里人士,家里做什么的?”
覃昭皱了皱眉,这种查户籍式的问话,着实算不上友好。
“你怎么不先说。”他将问题抛回去。
于柏笙得意道:“我当然是名正言顺考进来的了,家父乃是狮国兵马大元帅,我家世代为国效力,我和我兄长都格外有修习天赋,我兄长如今在中阶学堂。”
【他撒谎。】
系统揭穿道:【他是塞钱进来的,昆仑偶尔会开设点招名额,吸引那些名商富贾前来投钱,他混了二十年还是个初阶弟子。】
覃昭没兴趣和他吹牛,便没再搭理他。
于柏笙愤愤不平地瞪他,以为他看不上自己。
今日的讲师,是玉女峰长老独孤言灵,是个兼修剑道和琴道的高阶女修,和司无夜同属一个体系,看起来美貌超群,仪态端庄。
她笑容满面地开口:“同学们早上好,来,请诸位起立,准备朗诵晨经,让我看看哪个小朋友还没睡醒呀——”
大家懒洋洋地站起来,覃昭轻声说:“她怎么像个幼童讲师?”
系统:【十七八的小子,还不如幼童呢。】
覃昭心道也是。
独孤言灵惊喜道:“对了,我忘记介绍了,今天学堂来了新同学,让我们热烈欢迎李四!祝你在初阶学堂学得开心!”
于柏笙:“……?”
说好的张三呢。
“李四同学,你愿意上来为大家带读吗?”独孤言灵投来鼓励的目光。
覃昭无声叹息,只得磨蹭上台,然而拿到书本的那一刻傻眼了——
昆仑教学用的是云篆,而魔修学的是讳文,虽然二者外形相似,但差一笔画意思都相距千里。
他看着满纸经文,不知如何下口。
底下传出窃窃嘲笑:
“不是吧,连云篆都不认识?”
“他一看就是平民出身,哪有富家子上山前不学云篆的。”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文盲,估计还不到筑基期,赶鸭子上架就来了。”
其中于柏笙笑得最夸张,“我说他怎么不敢自报家门,原来是个半瓶子水,不,连半瓶子都没有,真是废物。”
独孤言灵及时察觉不对,打圆场道:“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戊日不能诵经,李四你先下去,直接开始上课。”
覃昭在不屑的目光中走下台,有人笑嘻嘻说:“长老您记错了,今天可不是戊日。”
“现在时辰不早了,都安静听我讲课。”独孤言灵威严道。
下面逐渐静下来,众人都鄙夷地看覃昭。
今日的授课内容是接着昨日的,教一种叫三清阳火诀的术法,此法术顾名思义乃是三清所创,其内容极其复杂,光是基础理论就讲了三节课,结印的课程更有五节之多。
独孤言灵重点讲了其中一个结印法,是用来做反弹盾的,可以将对方的术法反弹回去,威力大的甚至能把人原地弹飞。
她讲了半个时辰,让大家分组练习。
这是结印第一课,大部分人纠结于手势动作,只有百分之一能做到大致结印,标准结印的人数为零,更别说同时灌入灵力了。
弟子们纷纷抱怨。
“我手都要抽筋了,怎么这么难。”
“这手势不得骨折啊,真的有人能做到?”
“听说三清阳火诀有一百种印,估计今年都学不完。”
覃昭没有练习,也没参与他们,他在默默地学云篆,打算在这节课结束前,大致弄懂基础理论。
于柏笙笑了一下,“别嚎了,有人比我们更惨呢,喂——”
他抛去一团纸球,正砸中覃昭的后脑勺,“小平民,是不是一点都听不懂?想要师兄们教你的话,就乖乖说些好话,求求我们。”
其他人都哄笑,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分组讨论很嘈杂,独孤言灵正在前面教其中一组,没察觉到这里的骚动。
覃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只说一次,别来惹我。”
“哎哟喂,他还拽起来了。”于柏笙冷嘲热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么不好学可不行,这样吧,师兄我来教教你,前几日课上学的东西。”
系统警铃大作:【小心!】
果不其然,于柏笙飞速结了个印,正是七日前教的三清阳火诀之雷暴咒,凭空引雷劈向被施咒者。
他结印速度极快,几乎在眨眼之间,一道带着灵力的光冲向覃昭。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对练受伤是常事,即使覃昭被打得吐血,长老顶多责罚几句,大家都习以为常。
说时迟那时快,覃昭悍然出手,绿色灵力聚拢指尖,当有人看清他所结之印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结的印,居然是刚才独孤言灵所教的反弹盾!
在没有任何练习和基础,甚至连云篆都不认识的情况下,仅仅靠着几次观摩,就完全复刻出了独孤言灵所有的手势。
标准,精简,一触即发。
护盾随灵力注入而升级,嗖地形成保护罩。
当于柏笙看见护盾的那一刻,惊恐地瞪大双眼试图回收,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被自己的雷猛地弹飞出去,砰地撞在身后的墙上,又被咣荡弹回来砸中讲台,如同一只充足气的蹴鞠。
全世界安静。
覃昭拍了拍手上的灰,冷漠道:“说了别惹我。”
系统:【帅极!帅惨!帅呆!】
【宝宝,你就是我的神!】
独孤言灵惊呆了,看向废墟里的于柏笙:“小朋友……你没事吧?”
废墟伸出一只手,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于柏笙顶着被炸开花的爆炸头,满脸灰尘土屑爬上讲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爹都没下过这么重的手!我要杀了你个小平民!”
围观群众:“……师兄,咱能别丢脸了吗。”
覃昭二话不说上前结印,震声恐吓:“再说一遍,你要杀谁?”
于柏笙抱头鼠窜:“没要杀谁,你听错了!!”
“谁是你爹?”
“你是!你是!你是活爹!”
天空飞过一群乌鸦。
独孤言灵爆发:“……你们但凡尊重一下我呢?李四!于柏笙!你俩当堂闹事聚众斗殴,下课来我玉女峰解释清楚!”
初级学堂校霸冉冉诞生!
文中尺寸采用商代标准,1尺=10寸=16.95厘米,不用太较真,纸片人可以捅破天,宗主捅凸昭昭肚子就行: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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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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